我脸上一僵,心说真是不长记性,怎么就忘了“沈狐狸”之名的来历呢。沈临朝这个人锱铢必较,刚才受了那么久的挤兑,必然要打击报复的。而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我等的并不是师兄,估计他为了说出这句话已经等好久了吧……
公孙煜惊呼:“诶?原来你还有同伙!”说完大概觉得用词不太妥当,又忙改口:“我是说……你的同伴呢?”
我干笑两声,我的“同伙”就是云珏,可这货现在音讯全无啊……
提起云珏,忽然想起他曾经教过我的:“当你被逼入绝境,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与其前行九死一生,不如坚守阵地,转守为攻,毕竟跟人斗比跟天斗容易得多……”
一时间我的思维高速运转,面对滴水不漏的三个强敌——对了!“三个”!不过为什么会是“三个”?
这三人同是永泰二年的文武举三甲,是当届的精英。现今延熙元年,三人之中,师兄受我牵连官职最低,但也是正六品,隶属都察院;而沈临朝与公孙煜乃是当权派钟愈一党,是钟愈的心腹亲信,仕途坦荡,一路平步青云,分别属于吏部和内阁。
据我所知,大兴朝廷崇尚的是法度森严、各司其职,如今却使内阁、吏部和都察院三处一同出现在这,由此可见这三人要办的公务绝对要比我的事重要百倍。
我镇定下来,微微一笑:“我的同伴是谁并不重要,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璃山一行居然能让‘凌烟三子’全部出动,难道是发生什么大案了吗?”
——这是他们三人的名号,出自前内阁首辅冯古之语。
永泰二年科举殿试之后,先帝成宗询问在场主考,冯古对曰:“非下官殿前唐突,假以时日,此三少年之功绩必不在我辈之下。声名千古,功缀凌烟,未可量也。”故长安城内戏称三人“凌烟三子”。
但在我看来,除了师兄还蛮有本事以外,剩下的两位,一个诡计多端,一个巧舌如簧,都算不得数。所以我猜冯首辅要么是看走了眼,要么是信口胡说糊弄先帝。
公孙煜是三人中最不会掩饰情绪的,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见三人同时缄口不言,我隐约明白了一些,道:“朝廷的事呢,我是毫无兴趣,而至于我的同伴究竟是谁也与你们的大计无干。所以我可以不追问你们此行的目的,同样你们也不能逼我就范。”
三人面面相觑,大概是之前对我压榨惯了,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手。
师兄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终究没有开口。
沈临朝摇头笑道:“哎呀哎呀,挺有进步的么,‘士别三日,果真刮目相看’,小清朗竟然也学会反客为主了!”
我“嘿嘿”一笑,算作回应,笑道:“这个常言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缘分未尽,总有再见的一天,那么清朗就此别过啦!”说着抱了抱拳,转身跑掉了。
璃山远离长安,民风淳朴,多年以来从没出过什么大案,再加上山中道路崎岖难行,并不是风景名胜,所以这三个人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凤翎先生。
我想我得赶快把这个消息传给云珏,毕竟师兄他们人多势众,又配合默契,两队竞争我们未必会有胜算。但是等我回到他们白天休息的地方,除了一个熄灭的火堆什么都没有。
我擦亮了一支火折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见火堆周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脚印,看来那个半路冒出来的顾回也和云珏是一路。我心里不禁埋怨,本来这次的任务就很难完成,这下又带上一个拖油瓶,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啊……
我跟着脚印的方向走了一路,昨天才下过雨,脚印很清晰。沿着痕迹左拐右拐的不知走了多远,直至追到一棵树下,那些脚印竟然全部消失了!
我心里冒出一股凉气,眼看着周围一片死寂,根本半点人声也无。忽然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四下看看,我心中的恐惧更甚——
只见前方不远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柴火印,忽明忽暗的幽光下仿佛一只匍匐的巨龟,张着蓄势待发的眼,冷冷地等待猎物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