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添福起疑(1 / 1)

后院中的这一番动静,早就是有好事的丫鬟和小厮传到了正在前厅陪客的林老爷耳中。只是林老爷却并没有动。

既然事情都已经是发生了,他这家丑也算是传了个四面八方,众人皆知的了。他这时就算再赶了去,又有何用?再者,他是宠妾冷妻没有错,但宠妾灭妻这种事他却做不出来。毕竟今日的事,是郑姨娘做差了,林太太做对了,那他赶后院做什么去呢?表扬林太太一番,再是训斥郑姨娘一番?还是训斥林太太一番,再是表扬郑姨娘一番?两样他都做不出来,所以索性还不如直接做了聋子哑巴的。再加上最近他刮刺上了周秀兰,正是蜜里调油,打得火热的时候,未免对郑姨娘的迷恋也就较往日减少了些,就便是她今日受了些委屈,他也懒得去哄她了。

于是林老爷就继续在厅中与各位高朋亲邻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了。

至于郑姨娘,那自然是在屋中气了个半死。

原就是被林太太那一番话给噎的差点没背过了气去,最后灰头土脸的回了来,在屋中坐着的,暗暗的使人将后院中发生的事告知林老爷去。当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的好像就是林太太欺侮她一般。不想在屋中等了这半响,竟然都是没有等到林老爷来。亏的她还早就在将自己的头发给扯散了,连着身上的衣裙也都撕了好几道口子来,就想等着林老爷来的时候,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来,不想最后却都是白忙活了一场。

郑姨娘只气的在屋中不住的转着圈子。

偏偏她那没眼力见的弟弟口中还在旁边不住的咕哝着什么,他现下靠着给人做衣服是多么苦的一件营生。大冬天的,日日赶早抹黑的,一双手上都起了茧子了,还得看人脸色之类的,可就算这么着,一家人的衣食还是有了今日,没有明日的。现下家里的爹娘,还有侄子侄女的,可都指靠着郑姨娘之类的话。

郑姨娘实在是被他咕哝的烦了,张口就道:“你们把我当什么?摇钱树?还是票号了?想要银子就来我这取了?当初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爹娘当初都恨不能把我论斤卖了,给你娶媳妇儿。现下你们看着我表面光鲜了,就想着来我这里挖银子了?我可告诉你们了,一个子儿都没有!”

郑云天就道:“姐姐你不可不能这样......”

话未说完,郑姨娘就接口冷笑道:“我怎样儿了?打量我傻呢。你倒是做舅舅的人呢,可今日我哥儿和姐儿满月,你这个做舅舅的是带了一根针来,还是带了一根线来?张口闭口的倒是在下人面前说着你是舅老爷,可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别忘了,当初爹娘和你可是相当于把我卖断给林家了。张口要的那一大笔彩礼钱,卖女儿卖姐姐不是?统共我现下都是林家的奴才了,你这会子倒是来这自称舅老爷来了?啊呸!你倒是想得美!赶紧的,往后你们也别上门了,我只当就没有你这个弟弟就是了。”

郑云天只被她这番话给气的紫涨了脸色,拍着桌子,起身就要走。他媳妇儿赶忙的就拉住了他,然后扭头就对着郑姨娘说道:“姑奶奶,话不是这般说。到了日后你才会知晓,还是娘家的人可靠些。总不成靠了林家里的这些人不成?”

郑姨娘反倒是被她给气笑了:“娘家的人可靠?亏的你倒还有脸说出这句话来呢。莫不成我现下落魄了,你们这些做娘家的人还会接济我不成?拉倒吧。不过就是现下看着我生了一对哥儿姐儿的,指望着林家里我就是正房太太一样的,手上不定得有多少银子呢,所以没事的就赶着来我这里打秋风了。你们自己倒是想一想,这些年来,我给了你们多少银子了?可是你们每次来的时候,倒是给我带了些什么来?每每都空手来的,回去却是兜里鼓鼓的,倒也好意思来跟我说可靠二字?没得倒叫我替你们害臊!赶紧的滚吧。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的了。”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饶是郑云天和他媳妇儿脸皮再厚,那也是待不住的。两个人一甩衣袖子,就那么气愤愤的走了。

郑姨娘见他们走了,转身也是气愤愤的就躺到了床上。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林老爷都没有来郑姨娘的房中走走。

他自然是忙着和周秀兰打情骂俏了。

要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话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自从那日林老爷刮刺上了周秀兰,那是对她念念不忘啊。但凡只要趁着周秀兰家的那口子不在的功夫,总会暗地里将她叫了来。或是书房中,或是后院中,再至于周秀兰和添福儿的床上,那都是滚了个遍了。

这般滚过几次之后,林老爷发现,自己对周秀兰的兴趣非但是没有下降,反而是上升了。

实在是这娘们穿上衣服跟扒下衣服那完全就是两个人啊,让他压根的就把持不住。

于是为了和周秀兰能日日的滚那么一次,林老爷就想了个法子支走了添福。

毕竟现下明着的周秀兰还是添福的媳妇儿,总不好当着他的面就下手的。不把他支走了,等自己欲-火焚身,想做好事的时候,还得忌惮着他,这得有多扫兴啊。

林老爷便打算让添福跟着自家铺子里的伙计跑一趟苏杭,去那里贩卖绸绢丝线去。

添福自然还不知晓自己头上已经是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了,反倒是开心的要死。

出去跑一趟,自然就是会有些油水可捞。因此上他在林老爷跟他说了这个话之后,喜滋滋的就转身回来,打算去屋中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同铺子里的伙计动身去苏杭。

路上碰到了小厮添添禄。

添禄手中正拿着一把笤帚,要去扫庭院的。见着添福一脸喜色的转了回来,便笑着问道:“添福哥,你这是捡了顶帽子戴了?怎么面上这般喜滋滋的。”

林老爷和周秀兰的那点子事,阖宅的丫鬟小厮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过就是瞒着添福一个人罢了。这不,添禄就暗地的嘲笑添福拣了一顶绿帽子戴了。

添福压根就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来,反倒是喜气洋洋的说着:“老爷让我明日和铺子里的伙计一起去苏杭贩卖绸绢丝线呢。”

添禄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妒忌的要不的,由不得的就酸溜溜的说了一句:“你这前程可都是你家的婆娘给你挣来的,你还不赶紧的回去谢谢你婆娘去。”

说罢,拿着笤帚转身就走了,只剩下添福一个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硬是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路琢磨着添禄这句话,添福一步一步的挨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回到屋里,可巧的就见到了周秀兰正背着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几日以来,大多都是他回来了好一阵子,然后周秀兰才回来。所以现下一推开门就见到了周秀兰,他不免的就怔了一怔。

而周秀兰听到了推门声,转过了身来,一见是添福,便道:“老爷要遣你去苏杭贩卖绸绢丝线?这不,行李我都已经是给你整理好了。今儿晚间你就早些睡,明日一早我自会叫你起来的。”

她身后的炕上,果真是有一个已经整理好的包裹和褡裢。

添福不由的就变了脸色。

林老爷是要遣他去苏杭贩卖绸绢丝线不假,只是林老爷也不过是刚刚才对他说的,怎么周秀兰倒像是早就知晓的一般?

再是想到了先前添禄说的那一番话,添福不由的就起了疑心。

--原先这几日周秀兰做了一套簇新的衣裙,他就心中有些疑惑了。问了问,不想却反被周秀兰一顿骂,说是他是长了一颗莲蓬的心,心眼儿太多了。做这套衣裙的料子,原不过是前几日太太嘉奖她办事勤劳,所以特地的寻了出来赏她的,倒教他想到什么龌蹉事上面去了?

这番话,倒将添福自己给弄的讪讪的,于是他就再也不敢多疑了。只是现下,综合这么多事来看,他心中的那点疑火由不得的就又死灰复燃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他一把抓住了周秀兰的手腕,张口就问道:“你与老爷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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