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后又一片的哗然,哗变了天色,浓云滚滚而来,此起彼伏。
冷然刚刚钻出安全楼梯下的小后门,就看到了两张银亮亮的大网,大网似乎捕获了两条鲜活的鱼儿。混杂的捕手们激动地吆喝,在做最后的收网工作,他们的目光兴奋里透着欣喜。
冷然赶到面前,面色惨白的妻已在小肖的帮助下,脱了网。他连忙替下了小肖,安抚妻那似乎还没有完全复苏的软绵绵的身体。他本来就应该照顾妻。
而另一张网里,一个四十来岁的野兽仍在挣扎着负隅顽抗。他的力量大得惊人,十几个强壮的男人居然被他搅得团团直转。
妻终于有惊无险,冷然也长长地透出了两口气。然后静静地伫足,刻苦地保持如一的姿势,任她在亲人的臂弯里安神定魄。他忽然觉出,两人似乎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地贴近。
他一阵伤感般地抬眼窥望,六层的E区住院大楼顶端有些模糊,似乎有一条摇曳变形的黑影,化作两缕青烟袅袅而去。张皇失措的他忍住了,没有发出声。
那位精神病患者在一支强力镇静剂的麻痹下,变得相当驯顺。然而,当他从妻的身旁溜过时,竟然奇迹般地又恢复了抵抗,他仿佛见鬼似地抽搐,一下子又两眼翻白,茫茫然地叨念:“鬼……鬼……”一种更加不祥的念头倏地就窜上冷然的心尖,他要赶紧把妻带离这里。
他与院内妻的几位同事几句简单的交流,几乎是一路抱着妻返回到了岳父的车上。引擎早已发动,驾驶员很灵敏地绝尘而去,当然不排除他念着家里的妻小还在等着他,毕竟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冷然又说了一番客套的话,乘机提出载他们返回青山大道越秀西区,便看到受惊后躺在怀里的妻很快入睡。一个呵欠忍不住袭来,颠簸更像是一夜的摇篮曲,冷不防他也松散了手脚倒进梦乡。
回到越秀西区的家里,电话沟通过的二老已经在了。丈母娘准备了一顿平时不可能出现的午餐。不想,妻轻易就拒绝了这方丰盛的好意,懒洋洋地爬去她的床。岳父给她量了一下体温,是低热。没办法,丈母娘只好又去熬粥。
吃过饭的冷然居然得闲下来,喂完鱼后,便一个人躺到贵妃榻上。当然,他必须移至阳台上,否则客厅里难免要遭遇方总编的繁文缛节。
天空仍旧是此起彼伏、茫茫无际的浓云,将下未下的雨,让人感受到沉闷无孔不入。冷然突然一跃而起,这回看得真切,客厅里那红白相间的长帘真的无风簌簌。他很快地掀起长帘,又掀起白色的窗纱,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惊魂不定地放下帘子,紧跟着,防盗网上一阵有如骤雨般地声响,终于下雨了吗?他探头去张望,一股舒畅的滋味还没来得及享受,换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惊惧。
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方总编就在这时发话了:“下雨了?”冷然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返身过来游魂般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