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炎日还没露面天色已经透亮,两艘媲美鬼船大小的云舟正急速朝影岛驶去。千年松针一根柱,百年檫树好打船,能够御空飞行的云舟不是百年檫树能够打造的,而是产自西域的火檫,纹路通体无差的火檫舟板像是一树所出,看着架势火檫树的年岁恐怕不止万年。
云舟之上银枪肃杀,姜家九卫抱着长枪都看着半边雷云半边晴空影岛,作首的云舟上同尘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姜鸿、姜小白站在一旁,前两日同尘重伤被仙鹤带到建州时,正好姜鸿带着九卫在建州城追缉千苕与那些焰卫下落,同尘重伤之事对姜家来说可大可小,但那影岛之上有祸乱姜家的焰卫,对姜家来说便不再是小事。
同尘有些着急,那日南玉中再次少了一道剑意,同尘便不再继续养伤,催促姜鸿快些赶去影岛,影岛上剑痕碎裂未消,可再也没有半个焰卫的踪影,同尘重重的跺了下脚,便回到云舟之上一声不吭。
“大人,水牢里捉到这两个人,你看。”三个九卫押着两个如同落汤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和游方打过交道的赵大孙二,影岛吴天本是打算等他俩归顺自己,去各处拉买苦奴,没等他将两人收拢住,影岛就已经变天不能继续训练焰卫,留下他俩也是吴天临时起意。
“你俩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影岛?”九卫已经搜查过两人,姜鸿才来到近处询问,
“我俩本是建州散修,贩运苦奴才被这影岛扣押。”赵大还惦记着建州城里的妻儿,北门姜家问话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本想大赚一笔讨回妻儿,不曾想碰上这些事端。
“那焰卫怎么没杀人灭口,还饶了你俩性命?”云舟上同尘听到岛上还剩下两人未走,就又赶了回来。
“他们有话要带给同尘道长,所以才留下我俩性命。”姜鸿挑了挑眉,等到同尘近到跟前,才停赵大缓缓说道。
“他们说同尘道长的爱徒活得很好,焰卫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果纯阳宫能将坐忘经公布于世,他们自然会将令徒原原本本的交还。”坐忘经是纯阳最为高深造化功法,影岛焰卫留下此话无非是挑衅耀威,姜鸿笑了笑没说什么,赶来的同尘也不作腔拂了拂衣袖。
“依我看游家小子两年前能从海上活着出现必定是有什么奇缘,影岛之众不过扰乱人心,同尘道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他们已经逃离影岛,一切还是要从长计议,我还有事要去趟宾北之地,道长要不要同去?”姜鸿的客套话却是把游方的际遇说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同尘心思全不在此,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先回道宫修养,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九卫赶往影岛扑了个空,东临大海的建州城码头,一艘很普通的商船上,影岛的吴天与黄山却在此现身,看着城门处一队队的焰卫化整为零,遮住手臂进入城内。
“大人让你好好养伤,纯阳事端不用放在心上。”黄山摇了摇手边的热浪,吴天父子站在一旁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就没有黄山那副随意模样。
“影岛之事吴某愧责难平,承蒙大人不弃吴某唯死可报。”吴天垂头但不丧气,吴烈归来之时吴天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包括那位天焰大人的责罚。
“吴兄大可不必这样,那少年来路可曾查清楚了?”黄山后一句问的不是吴天,而是刚刚上船的齐三,那个骗赵大孙二去影岛的气齐三,影岛之变如此之快,竟是因为一个少年而起,其中蹊跷自然要查个清楚,不然对上无法交代。
“前两年传言同尘有收过一个记名弟子,是姜家姜妍买回姓游的苦奴,两年前消失在海上,姜吾寿宴后,在海船之上曾欺辱过那少年的常二,被姜妍捉回姜家处死,其他关于这少年就没有了。”齐三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断续的说出来,黄山心里有了计较,原来是两年前被金甲掳去的少年之一,金甲身死海上,那少年两年后突然出现,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那少年恐怕不会这样简单,不是他我等都不知影岛北部竟还有密道通进水牢。”游方如何出现在水牢之内,吴天调查的非常细致,一个苦奴竟然让自已对影岛多年的经营化成泡影,有些时候真相往往更让人难以接受,屡次被游方挫败的吴烈更是苦涩。
“这是自然,去查,查的详细些把当年贩卖他的人贩统统找到,仅仅一个苦奴出身的记名弟子,同尘道士怎么会拼命的找他?”齐三领命后就下了船,事情的真相谁都想弄清楚,就好比此刻的吴天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
“黄山兄好算计,用影岛调虎离山的计谋不是一两天就能安排妥当的吧,”黄山称呼吴天吴兄,而吴天称呼黄山为黄山兄,其中趣味两人自是清楚。从影岛撤离后,黄山就带他来看调虎离山祸乱建州城的戏码,自己多年的心血是诱引老虎的肉饵,吴天心中自然不会舒服。
“影岛之事迟早都会败露,大人早有安排吴兄不必多虑,大人对吴兄的看重,可是让在下艳羡不已。”吴天心中不快黄山看得透透,说两句好听些的话对黄山来说不是难事。
“在下惶恐,我尚有一事弄不清楚,黄山兄能否为我解惑?”
“但凡有问,在下知无不言。”
“黄山兄出于姜家,为何总是和姜家过不去?莫不是黄山兄心中也有解不开的仇隙?”
虽然答应为吴天解惑,但黄山没有回答这个,此时焰卫已经全部进入建州城,黄山拍拍手商船离开建州码头,城内轰乱渐起很快便沸反盈天,建州城里各家族势力基本都附庸于姜家,尽管城内建州卫反应不慢,可四处起火的建州城的乱势似乎愈演愈烈。,
为何跟姜家过不去?黄山站在船头,心中是那静如白荷一样的女子,君婉你当初为何要嫁给金甲?我没让金甲苟且偷生,我诱他回来让他死在了海上,可姜吾还活着,当初那个不让你嫁给我的姜吾,还活着。
真相总有见光的那天,只是有的真相像复杂的枷锁,它能渐渐打开但不可外示于人。
影岛人去岛空,游方自然不会知道,远在建州城有人要调查他,他更是一无所知。
清晨时的床铺总会让人贪恋不起,游方此刻却是无福消受,后心上的尖刃没有半分声响,就划破自己的衣衫,仿佛下一刻就会把自己刺穿,会是谁?千苕女刺客呢?在胡匪的窝里竟敢睡的这么死,真是没心没肺,尖刃划破了后背,流出的鲜血有些滚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