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像一阵蝗灾飞來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后宫,简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正好劈中了皇上睡觉的乾隆殿。
“不好了!娘娘大事不好了!”桃儿满脸通红,一路跑得跟一只燕雀一般,轻捷快速。
贤妃放下手中抄写的佛经,淡淡地问道:“什么事儿不好了?别做事失手慌脚的,这个不必在外面,被有心人听到了,看你怎么办?到时候我都不能保护你。”
桃儿俯身一礼,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娘娘,前面的广场上,午门外砍掉了一个人头。”
贤妃用眼尾斜瞟了她一眼,继续气定神闲地练上了毛笔字,慢悠悠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个皇宫里面,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死了一个人,就让你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啊。”桃儿慌忙辩解,按住贤妃要翻阅的佛经,急忙说道:“是皇上被杀了!”
“你说什么!”
贤妃大惊,一下如礼炮一般冲起來,脸色变得比宣纸还白。
“本宫去看看!”
这下可惨了,皇上要一死,身为六宫之首,她是要殉葬的。
这个不是她在意的,而且现在皇宫的皇帝,她已经知道不是真皇帝,要是陪着一个陌生人死了,即使是丈夫的弟弟,也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啊。
贤妃惊慌失措,连鞋子都忘记了穿上,直接忙不择路地奔出自己的寝殿。
“娘娘……娘娘,你等我把话说完。”
桃儿好不容易追上來,拉住她说道:“杀的是原來的那个皇上,又从宫外回來一个皇上,所有大臣都说现在这个才是真的皇上。”
贤妃好像经历过一次起死回生,全身脱力,摇摇欲坠,桃儿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你别激动,上次的病还沒好。”
贤妃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桃儿的身上,好像失去所有力量,喃喃道:“他死了……他死了。”
桃儿安慰她道:“娘娘不必担心,管他谁做咱们的皇上,娘娘你依然是不变的贤妃娘娘啊。”
“哈哈……哈哈……”贤妃状似疯子,苦着脸说道:“还能回到以前吗?这里还能回到以前吗?”
桃儿不解,眼巴巴地望着她。
贤妃的眼角开始垂泪,带着悲戚的语音:“一切都回不去了,皇上肯定以为我已经被人玷污,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在踏进本宫的殿门了。”
“啊!”桃儿终于反应过來了。
贤妃挣脱出她,喃喃道:“桃儿,你跟了我一场,就别抱着一起死了,今日起,你就离开本宫的殿门吧,找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去。”
桃儿生怕她做傻事,连忙跪上去,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奴婢不走,娘娘待奴婢是真真的好,就算要杀头,奴婢也陪着娘娘,绝对不会独自苟活。”
贤妃一下就倒下來,抱着桃儿瘦小的身子,呜咽大哭起來。
争斗,无休止的争斗,就算把所有的妃子都斗跨了,自己还能得到一个善终吗?
如果后宫四妃之位,只有自己还独自存世,贤妃想到如今造成的一切,简直悔不当初。
红墙碧瓦之间,高耸地宫墙一角,两个小宫女正喜滋滋地八卦着皇家的秘辛。
“听说了吗?皇上死了一个。”
“真的呀?”
“那是,我亲眼看到的,那鲜红的血,流到满地都是,简直都把午门给染红了。听说那个砍头的士兵,一下就瞎了眼睛。”
“哎呀!真是邪门啊。你说前几个月都是娘娘们倒台,现在居然连皇上,都有倒台的时候,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啊?”
“谁说不是呢?现在后宫的娘娘,那些曾经被皇上宠幸过的,都吓得赶紧回家烧香拜菩萨。以前受到皇上冷落的,现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准备重新获得荣宠。”
“你从哪里的得知这些的,说得好像活灵活现一般。”
“喏……你看前面那位。”
两个小丫头的目光,齐齐地射向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梅林旁。
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纤腰素素,鬓发乌黑,那火红的石榴裙,配上白如玉璧的轻纱衣,简直就是傲立于梅林从中的一个精灵。
“呀!是柳贵人。”
两个小宫女的眼中都透出一丝惊讶。
要知道,这个柳贵人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她的父亲很久以前就战死沙场,太后娘娘为了抚恤忠臣,把孤苦无依的她接近了皇宫,后來给皇上订下了娃娃亲。
结果,这个柳贵人懦弱胆小,连身子骨也经不起风吹,自从太后沒了,她就更是蜗居在自己的宫殿,从來不踏出來一步。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知道有这么一号名义上是主子,实际上连奴婢也不如的主子,是以见到的时候,连礼都不行就走了,也不招惹她。
两个小宫女,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回头偷看,就这样也和平时一样,当她是风一般不存在就离开了。
柳贵人骨碌碌的眼珠一转,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狡黠,笑着自语道:“幸亏你们走得快,不然我这个梅花就來不及收集完了。”
这个柳贵人就是当初尤芊袭遇到的那个易容师姜巢,她为了提炼做人皮面具的材料,这才跑到梅林里來的。
自从进了皇宫,原來的柳贵人已经被夜舒黎给偷偷运出皇宫了,现在让她暂代新的身份,为的就是给上邪做好掩护。
日月星辰,斗转星移,一轮红日已经冲散了所有的乌云,发出了刺眼的金光,所有的阴谋,都在猎猎的寒风中,透出血腥的味道。
乾隆殿里,所有的人都被清除出去,皇上新回宫,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直接又里三层外三层地让侍卫都包围了。
就连忠心耿耿的张侍郎要见一面,都要通过层层报备,才能通达上听。
那个身穿金黄色龙袍的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滴上一滴在水里,然后就着湿热的毛巾,敷上了头发掩盖的后颈。
一张通透的死皮,就像是琼脂一般被揭开,露出一张冷俊浓眉的脸。
“哎呀!这处戏演得,可累死我了。”
一个黑装袍子的男子,抱怨地从房梁上飞下來,直接倒睡在御塌上。
“主上,你以为只有你累吗?”上邪冷冰冰地说道。
夜舒黎立马翻身坐起,单手支着下颌,邪魅地笑道:“我在这个位置被禁锢了多久,现在你才坐了一小会儿,就在那里抱怨。”
上邪揉搓了一下有些痒痒的面皮,说道:“你是本色出演,我是要戴上这个玩意儿,简直快把人被憋死了。”
夜舒黎轻松地说道:“行啦,别和我废话,等会儿我就走了,有什么问題和牢骚,等找到了我哥,你自己慢慢吐苦水。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小弟跑腿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响起了张统领的声音:“皇上,柳贵人求见!”
上邪想也不想,直接用夜舒霖的语气说道:“不见!”
夜舒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口型说道:“姜,,巢!”
上邪这才反应过來,连忙改口道:“回來!你让她來乾隆殿。”
“是!”张统领答应着,心里暗忖:“皇上这出门这么久,一定是给憋坏了,明明闹腾身子不舒服,还是离不开女人啊。”
不一会,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穿着成年妇人的红色宫装,头发也完成了高高耸立的凌云髻,步履飘飘地走进來。
上邪摸着下巴,有些忍俊不禁道:“别看你人小小的,这样还真像一个高贵贵妇。”
姜巢白了他一眼,递给夜舒黎一个红色的盒子,说道:“这里面是一张可以拆下來的面皮,如果沒有特殊的药水,是很难落下來的。放心吧,这个我做了精细的处理,绝对舒服!”
上邪冷哼:“为什么我的面皮就会过敏?”
姜巢也是冷哼:“谁叫你对我出言不逊,当然要给你一点苦头吃。”
原來这个面皮,是要以人的面相作为模板,得在本人的脸上做一番按摩,摸清楚骨骼的构造和皮肤的纹路。
姜巢在摸上夜舒黎的面庞上,完全是一个医生和病人的感觉,夜舒黎心无旁骛地配合了。
轮到上邪这里,就变得极其敏感,姜巢刚一碰触到他的脸,就被他的双手连忙捉住了,而且紧张得都快把姜巢的手腕给拧断了。
于是姜小姐也不乐意了,就在上邪的面皮上做了一点手脚,让他既痒痒,又在他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夜舒黎明显感到两人的磁场不对,笑着打趣道:“我马上就要出宫了,你们两个不要吵架,要一家和睦,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哦。”
上邪的眼睛都要喷火了,“谁和她是一家人?”
姜巢淡淡地说道:“要不是看在芊芊姐的份上,我才不和这个粗人在一起。”
夜舒黎把做好的面皮向上一抛,然后利落地接住,笑说道:“谢谢你了,小丫头,等你长大一点儿,我和你姐给你找个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