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栀栀哭得泪人一般,尚佳心里难受的很。
在他看来,男人应当护住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却令栀栀涉险。
他默默立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母亲,您陪着栀栀,我去处理一下后面的事。
”
尚夫人紧紧抱着栀栀,心如刀割,闻言道:“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栀栀泪眼朦胧看向尚佳:“阿佳哥哥,今日之事,不怪景秀,都怪我自己好奇心太强……”
尚佳如何能拒绝了这样的栀栀?他微微颔首,哑声道:“好。”起身出去了。
尚夫人用帕子拭去栀栀脸上泪水,柔声抚慰道:“栀栀,是姨母大意了,谁曾想到这青天白日天子脚下,郑家居然如此猖狂……”
又道:“冒充你的那人鬓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又一上车便向着车壁睡,我竟没有意识到……”
她坐在车中,一直默默计划着十月份阿佳和栀栀的婚礼,倒是没发现异常。
栀栀依偎在尚夫人怀中,思索半晌方道:“姨母,是我太不小心了。”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郑晓对她有意,却一直没放在心事,以致出了今日之事,幸亏郑晓还算正直……
尚夫人见栀栀自责,思忖着道:“栀栀,你该饿了吧?今日城外庄子上送了些风干的鹿肉和野鸡肉,我让人炖了汤给你下面吧!”栀栀一向喜爱美食,她试图用美食转移栀栀的注意力。
李栀栀闻言,果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道:“姨母,让人往汤中放些干红辣椒!”
尚夫人见栀栀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了,欢喜极了,起身叫了黄妈妈等人进了内院,吩咐黄妈妈道:“你去小厨房,让她们把上午让人浸泡的野鸡炖汤,给姑娘下面!”
黄妈妈答了声“是”,忙忙去了。
对今日发生的事,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其实一直有些迷迷糊糊,只知道先是夫人的马车从延庆坊回来,载着姑娘直奔东院;接着公子便匆匆带着人出了门,而夫人则把内院的人全清了出去;过了半日,公子护着一顶小轿飞快进了内院,然后夫人这才让她们进来。
此时见夫人恢复了正常,众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开始忙碌起来。
栀栀在丫鬟的侍候下梳洗了一番,在脸上薄薄敷了一层香膏,梳了简单的堕髻,取了一支白银梨花钗插戴了,然后换了极素净的交领淡蓝杭绢夹衣和月白熟绢裙子,这才由小樱搀扶着去了堂屋。
尚夫人正在看着人摆饭,见她出来了,欢喜地走过去,亲自牵着栀栀的手过来:“栀栀,咱娘俩一起用饭!”
李栀栀抬眼一看,见红木方桌上摆着八样精致小菜,另外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不由饥肠辘辘,便与尚夫人一起过去坐下。
尚夫人一直含笑看着栀栀用饭,见她饭量未减,显见没受今日之事的影响,这才放下心来,用筷子夹了江珧炸肚放到栀栀面前的碟子里:“栀栀,这是你爱吃的菜肴!”
李栀栀笑眯眯谢了尚夫人,夹起江珧炸肚细细咀嚼。
这顿饭娘俩吃得颇为高兴。
李栀栀很喜欢美食,每次吃到好吃的食物,她总会特别开心,把不痛快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用罢晚饭,尚夫人怕栀栀立即睡觉积食,又带着栀栀去后花园散了一会儿步,这才回来命人侍候栀栀洗澡。
洗罢澡,栀栀趴在锦榻上,笑嘻嘻听尚夫人给她讲故事——尚夫人好多年没讲过故事了,便拿了本话本给栀栀读了起来。
一个回目还没读完,尚夫人见栀栀没了动静,往栀栀那边一看,这才发现栀栀已经趴在锦榻上睡着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赶紧吩咐如画拿了床锦被,轻轻盖在了栀栀身上,自己挨着栀栀坐了,拿着那本话本细细看了起来。
尚佳先回了东院。
景秀羞愧莫名过来请罪。
尚佳淡淡扫了他一眼,道:“尸体处理了么?”
景秀低下头,声音很轻:“禀大人,已经送到城外化人场了。”
尚佳这才道:“你也勉强算是将功赎罪了,下去领十鞭吧!”
景秀没想到公子这次居然对自己如此宽纵,当下忙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处理罢东院之事,尚佳又去了贺宅。
贺沥正在前院看着人种树,听说栀栀被尚夫人留住,晚上不回家了,不由很是失望,睨了尚佳一眼,倒是没有多说。
安抚住贺沥之后,尚佳马不停蹄,往太师府而去。
到了太师府,尚佳才得知赵然被陛下宣进宫里去了,他认为此事一定与今日赵然与他闯入太尉府一事有关,便老老实实等在赵然的书房内。
天刚擦黑赵然便回来了。
尚佳迎了他进来,问道:“大哥,陛下——”
“陛下把我叫去训了一顿,然后问我为何与郑太尉结仇。”赵然笑嘻嘻道,从小厮小五手中接过浸了热水的手巾擦了擦手。
尚佳默默看着赵然,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大哥怎么说的?”
赵然把手巾递给小五,抬眼看向尚佳:“阿佳,有两个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尚佳:“……”大哥,这把戏你玩得太多次了!
赵然微微一笑,凤眼熠熠闪光:“好消息是陛下准了你担任沧州路节度使!”
尚佳扶额叹息,转身要走——根据赵然的神情,他也能猜到赵然所谓的坏消息是什么了。
赵然一把拖住了尚佳,一脸促狭:“坏消息是我把事情的原委全给陛下说了!”
尚佳简直是无话可说,蹙眉看着赵然。
赵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凤眼微眯,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陛下的密探青衣卫早探得内情禀报了陛下,我还是老老实实说了的好,这样于你于我,还有你那小童养媳,都是好的。”
尚佳抬眼看着赵然,道:“那郑家呢?”
赵然常带笑意的凤眼闪过一丝阴霾,淡淡道:“陛下把郑太尉和郑夫人宣进宫训斥了一通,如今已经下令,让郑晓任沧州道总管,这几日便要离京。”陛下的权衡之术他都懂,只是当这些权衡之术施加在自己身上时,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想起郑晓,尚佳心情复杂,半晌没有说话。
赵然抬眼看向尚佳:“阿佳,要不,你把李氏留在东京,自己去沧州赴任?”
尚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还小,心性不稳,留在东京我不放心,还是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吧!”
赵然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苍茫的暮色,道:“那你们的婚期得提前了。陛下的意思是要你十月前赶至沧州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