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1)

兰儿说得对,嘉武他们等他等急了。陈玉昆快马加鞭,在离清水古镇大约500多米的地方,突然,黑暗中蹿出一个人影,一下拦住了陈玉昆。大黑马一下认出了主人,嘶鸣一声,乖乖停住了。陈

玉昆大吃一惊。在上海缫丝厂,陈玉昆组织了万余名工友呼应北伐大军,他们打北洋军是英雄,对付多如牛毛的国民党特务,却成了惊弓之鸟。敌人早把屠刀提在手中,虎视眈眈盯着共产党,只等一声

令下,刀起头落。而此时以陈独秀为首的投降派幻想蒋介石放下屠刀,他成了人家的俎上鱼肉,只怪你手上没有自己的武装。陈玉昆接受任务,赴南亚开展经济工作。他还没离开上海,便被戴笠手下的

特务盯梢。好在他头脑机警,甩掉尾巴,逃了出来。莫非大河不死,死在阴沟?陈玉昆一阵紧张,立即冷静。一对一,无非鱼死网破。陈玉昆正考虑如何收拾眼前这个黑影,黑影说话了:“我是嘉武!

”嘉武话里透着紧张,陈玉昆长舒一口气,埋怨道:“你电筒也不打一打,吓我一大跳。”“还打电筒呢,特务都追到家门口了。”嘉武说。“怎么回事?”陈玉昆跳下马,把缰绳递给嘉武,便又紧张

起来。“内线情报,你在上海甩掉尾巴后,数天不露面,敌人怀疑你又潜回湖南。”嘉武说着,心有余悸:“真悬,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陌生人到厂门口晃悠。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了。”陈玉

昆骂道:“操他祖宗的,他们的腿也真够快。”嘉武递了一张纸条给陈玉昆,说:“你在镇里不能停留一分钟,在县里也不能停。你现在赶快南下香港吧。你找到这个人,他会给你提供帮助。”嘉武说

毕,将陈玉昆下午带来的包袱塞到他怀里。陈玉昆掂了掂包袱,说:“你加了什么东西进去?这么重!”嘉武把马缰绳塞到陈玉昆的手上,说:“一千块银大洋,够你用一年半载。不要罗唆,快走。”

陈玉昆跨上大黑马,轻轻“驾”一声。他走了几步,又把马拉住,掉转头来,对己成一团黑影的嘉武喊道:“告诉兰儿,我会回来的!”黑影压低嗓门说:“罗唆,快走!”像叶小船儿的月牙悄悄爬出

了雪峰山山巅,洒了一地淡淡的月光。陈玉昆狠狠“驾”了一声,催动大黑马上了黔西南官道,马蹄“得得哒哒”踏着清冷冰凉的月光急驰而去。

兰儿真的着凉了。她“阿嚏”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家门。莲姐循声远远跑来,一边帮兰儿拴头顶和背上的草屑,一边说:“看看看,什么天气,野地里乱来得了的么?着凉了不是?”莲姐说毕,冲西厢房喊:“玉儿,快打热水来,给小姐好好泡一泡。”交代完小玉儿,莲姐又冲兰儿说:“泡个热水澡,再喝我熬的姜糖水,包你没事。”“羡慕死人了。”小玉儿搓着兰儿的背说。“羡慕什么?”兰儿满脑子陈玉昆的身影,她半睁眼半闭着眼,一脸羞涩地问。“你的皮肤,光滑到手摸上去都打滑呢。”“哦--”兰儿以为小玉儿看到了什么,原来说的是这个。她扑哧一笑,羞涩变成了得意:“当然,当然。天生丽质嘛。”“哎哟。”小玉儿叫起来:“你这小姐也是吹不得。一吹,就忘了脸上有几颗麻子,和马大B麻子差不多了呢。”“在哪里,在哪里?”急得赤条条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快拿镜子来。”小玉儿咯咯笑起来,说:“骗你的。”“你这个坏蛋!”兰儿脸儿红红的扬起湿漉漉的毛巾甩向婷儿。兰儿沉回水中,马大B麻子突然跳到了她眼前。她想,这个马大B麻子,多少与土司府李家沾亲带故,半年多了,也不见在土司府露面。他神秘兮兮的,不知整日里忙些什么。兰儿泡了热水澡,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糖水,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兰儿精神爽朗,着凉的烦恼一扫而光。睡到半夜,兰儿被饿醒了。她想了想,昨日晌午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几根泡黄瓜。后来,四只烤斑鸠和竹鸡,她硬要陈先生吃了三只,自己吃了一只。再后来,她吃了一块拳头大的烤番薯和山竽。哦,不饿才怪呢。兰儿爬下床点灯,想叫小玉儿弄点吃的,想了想作罢。若叫了她,她跑到厨房里乍乍唬唬,满世界都知道她半夜里要吃东西了。兰儿四下里看了看,一眼看见八仙桌上有几块酥油饼,也不管酥油饼已经摆了好几日,一口气吃了两块,喝了一大碗凉开水,才心满意足回到了床上。

兰儿刚躺下一会,肚子就开始咕咕乱叫,接着翻江倒海地疼。她叫起了小玉儿,小玉儿说她拉肚子了。她一次又一次跑茅厕,自己痛苦不堪不说,还害得小玉儿跟她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

大早,兰儿拉肚子的事惊动了土司大老爷李德福。他派人请来凤凰古镇上的孙郎中。人言孙郎中是唐代药王孙思邈38代玄孙。孙郎中看小病是高手,一摸脉就诊断出兰儿是吃了苍蝇叮过的不洁食物,得

了急性痢疾。兰儿喝了两孙郎中开出的两剂药,断断续续拉到了傍晚,才算停了下来。兰儿拉得天昏地暗,四肢软绵。突然,她想起下午要去看陈玉昆的相思树。现在浑身软得走路都要小玉儿架,怎去

?她更怕陈玉昆见她不去,来登门造访。她这个样子更丢人。陈玉昆一直没来,兰儿生起气来。心想,好你个陈先生,不来便宜罢,总要托人捎个信吧?转而又想,托人捎信,说云浮不了的,应该是自

己呀!兰儿想,她不去,又没捎个信。兰儿急起来。次日晨,兰儿不拉了,但浑身虚晃。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唤来贺老六,让他套上马车把她送到工厂门口。

兰儿在厂门口下来后,碰到了一个陌生人。陌生人一身黑衣,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陌生人颇有礼貌,问话前摘了玄色帽子。“小姐,请问找谁?”“这厂是我家开的,到自家厂走走

。”“这两日可见到陈玉昆?”兰儿的心猛地“咯噔”一下,重重地往下沉去。她差点儿脱口说见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突然觉得不对头,立即起了疑心。这人不到厂里找陈先生,只在门口等人

问,何意?兰儿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说:“陈先生怎么啦?”陌生人阴冷一笑,低沉地说:“哦,没什么,不过问问而已。”贺老六牵着空马车尚未离去,见有人盘问小姐,赶紧丢开缰绳跑了过来,

“先生,先生”叫了两声,说:“小姐是土司府李老爷的五姑娘,刚从长沙读书回来。五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您有何事,尽管问老奴。”陌生人说:“没事,没事。你们都走吧。”兰儿满腹狐疑进了

厂门,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回头往后望,陌生人正盯着她看。兰儿的心怦怦狂跳了起来。心想不好了,一定是“主义”惹祸了。陈先生被人盯上了!兰儿继而一想,陈先生恐怕是早已远走高飞,不然这

个陌生人又何必问她?兰儿留了个心眼,她没有去陈玉昆的房子,径直去了缫丝车间。在车间里,兰儿东看看,西瞧瞧,转了半天,才从另一角,装着随意的样子,来到了陈玉昆的门口。门口熟悉,相

思树亲切。兰儿突然感到有一股阴冷之气袭来,也顿时觉得这里陌生。一夜春风袭吹落的树叶堆积在门前,无从清扫。陈先生爱整洁,若还在这房里住,门前定然是洒过水,扫得清清爽爽的。人去楼空

。兰儿一阵悲凉,禁不住想哭,想号啕大哭!

正在悲伤的兰儿,忽然听到了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是凤姐向她走来。凤姐的黑衫黑裤换成了土不拉叽的工装,迷人的高跟木屐换成了平底布鞋,高耸的发髻被一块毛巾裹得严严实实

。她提来一把竹扫把,做着扫地的模样,来到了兰儿面前。兰儿定神一看,惊叫起来:“哎呀,是凤姐呀,我以为清扫工扫地来了呢。陈先生呢?”“小声点。”凤姐“嘘”了一声。凤姐四下里看看,

压低声音说:“赶快离开这里。不管谁问起陈先生,都说不知道!记住了!”兰儿的心又怦怦狂跳了起来。心中暗想好险,刚才差点儿就和陌生人说了。陈先生若是被捉去,岂不是她害的了么!见兰儿

脸色变得惨白,凤姐指着天空,说:“没事,没事。你看那只鸟,飞得多高多远。”兰儿顺着凤姐的手指望去,一只云雀振翅在空中飞过。它在空中画了一道好看的弧线,没了踪影。陈先生真的远走高

飞了!兰儿压在心上的石头落了地。陈先生安全地走了,兰儿欣慰之际,心里也空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云雀早没了踪影,兰儿的一双眼仍久久盯着天空。天空飘浮过几丝蚕丝般细长的白云。

兰儿觉得她的魂儿被这细和长的白云勾走,去追赶那只没了踪影的云雀了……

过了一会,兰儿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问凤姐:“我二哥呢?”正挥着竹扫把刷刷扫着落叶的凤姐,头也没抬地说:“他忙。”兰儿“哦”了一声,心想,他又忙什么“主义”去了吧。说不定哪

一天,他也像陈先生这样远走高飞呢。兰儿长叹一声,说:“凤姐,你们忙吧,我回去了。”凤姐欲言又止。兰儿姑娘,似乎什么都清楚,什么又都懵懵懂懂。问了陈先生,问了她二哥,却不问去了哪

里,忙些什么?真是奇怪。凤姐望着兰儿远去的背影,呆呆地,一时竟忘了扫地。陈先生走了不久,上海传来惊人的消息:国民党在上海己大开杀戒!传播消息的人说:“妈哩,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哩

!”听的人原本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就把头缩进肩胛里,大气不敢出了。上海杀完长沙许克祥杀;长沙杀完广州杀;广州杀完全国各地杀。血雨腥风,人人自危。史称“四*一二白

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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