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这是个什么说法?”苏九冬微怒且疑惑不已。李府先是急匆匆派人去找她来,现在却说只是一场误会。
这是把冬至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当游戏来玩儿?
按照秋彤现在这个跪法,李府内宅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家丑不便外扬,李大人面有难色的粹骂了一句:“还不都是秋彤这个贱人惹的祸!”
“李大人,今日是冬至佳节,恒与家人本在家中安心享用家宴,却被李大人无端传唤到此。”
温以恒拂了拂袖子上的灰尘,正襟危坐于上首,向李大人要一个解释:“如果李大人不能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恒恐怕不会轻易罢手,只得将此事告诉钦差大人,让他来做定夺了。”
“这……”李大人稍显犹豫,仍在考虑是否要把事情全盘托出,或者是把一些隐晦的部分隐瞒起来,将来如果事情不慎传了出去,也不会太过难听。
“恒大人,苏大夫,今日本来不欲打扰二位,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羞于启口…如果二位执意要知道,那不妨由我来说吧。”李夫人不理会李大人对她微微摇头的举动,向温以恒二人毛遂自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今天早上讲起。
今日冬至,李府人人都需要早起,李夫人也起得比平日里早一些,换装整理后即刻赶往厨房,首先检查午餐与家宴所用的食材,都已按照家宴的要求选购并清洗干净。
午餐也如平常一般每人在各自院子里食用,直到下午申时三刻,李大人才在李府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归家。
阔别一年有余,李大人想先和几位妻妾好好说说话,李夫人说家宴已经准备好了,催促着众人先去吃饭。
开始时家宴吃得还算和美,李夫人却发现秋彤不仅对眼前的美味佳肴露出厌恶的目光,还不时悄悄侧身躲开众人,频频捂嘴做呕吐状。
“秋彤妹妹,你这是怎么了?看你好像一直在干呕,难道是觉得这些采药不合你的口味吗?”李夫人假惺惺的关怀秋彤,眼里担忧又有些自责。
李夫人夹起一片神仙鱼到秋彤的碗里,“好言相劝”道:“这些菜肴,还是我提前找苏大夫定的药膳菜品,苏大夫说这些都是美味又养身的菜品。尤其是这一道神仙鱼,美容圣品,吃了对皮肤和身体都好……秋彤妹妹,你试试?”
如果说刚开始秋彤的干呕状态还能忍住,但是见到李夫人把鱼肉夹到了眼前,哪怕这神仙鱼之前清理得如何干净、烹调得如何美味,秋彤还是能闻到鱼的腥气,冲鼻无比。
秋彤胃里又开始翻腾,不一会儿就已经忍不住别开身子真的吐了出来。坐在一旁的侍妾纷纷跳起来躲开,秋彤旁若无人的继续呕出了苦胆水。
秋彤这兴师动众的一吐,李大人看见了也皱眉,好不容易能回一趟家里,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李夫人挥手让下人过去清理脏东西,上前扶起秋彤在旁边的扶手椅坐下,还贴心的送上一杯茶水给秋彤润口。
秋彤接过茶水急匆匆大吞了几口,刚得以喘息一下,突然像电击了一样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愤愤的盯住满面担忧的李夫人。
不一会儿秋彤开始头晕,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秋彤暗叫不好,知道自己中了李夫人的计,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强忍者难受欲呕,硬撑着要向李大人说明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回房休息。
“老爷,您看,秋彤妹妹吃了苏大夫配的这一桌药膳身体不舒服,怕是得请大夫来府里看看才行。”李夫人特意强调了苏九冬和请大夫,秋彤吓得冷汗直流,强硬的拒绝说自己只是早上吃错了东西才肚子疼,不是什么大病,不用请大夫。
旁边几位侍妾和一些院子里的服侍婆子三两成堆的窃窃私语。
有嫁人成婚了的婆子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秋彤并不是因为家宴的药膳吃坏了肚子,而是得了一个不可说的病……只怕这病要暴露出来,李大人只会把李府的屋顶都给掀翻了。
李大人怒目扫向讨论声窸窸窣窣的院子,等在院子里伺候的一干仆人纷纷禁声。
李大人让人把秋彤扶回房里,生气的责问李夫人:“冬至家宴按照往年的吃法就行,你非要乱请人安排什么药膳,现在秋彤还吃坏了肚子……你请的是哪一位苏大夫?把他找过来,我要问一问,他给咱们家配的究竟是药膳还是毒膳?!”
“是,我马上安排人去找来苏大夫,再把平日给咱们府里请脉的何大夫,也一并请过来给秋彤妹妹看看,有没有吃出个好歹来。”李夫人迅速应声,立刻张罗下人去请人。
回房走到一半的秋彤听见里屋动静,看到李夫人昂首阔步的走处院子,真的要差人去请何大夫来府上。秋彤登时眼花腿软,整个人从丫鬟手里滑落,跌在地上。
李夫人说到了这里停住不肯再说,暗暗瞥了李大人一眼。txt
苏九冬和温以恒纳闷不已,如果只是因为秋彤吃错了东西闹肚子,现在又怎么会凄凄惨惨的跪在这里求罪告饶?只怕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这是看样子李大人不愿让李夫人多说,估计是李府自己的私事了。
“还请李夫人据实相告。如果李夫人不肯说,那就由李大人继续说。”温以恒对这个只解释了一半的说法并不满意,严肃的盯着李大人。
“是,是,下官来说。”李大人无法,只得一边考虑如何能不失颜面又不辱清听、一边简单的叙述了接下来的事情。李大人不想在温以恒面前丢脸,只摘捡片段拼凑起来。
李夫人先后派人去请了苏九冬,和常来府里诊脉的何大夫,最后才和李大人一道去了秋彤的屋子里看望。
秋彤缩在床上,已经疼得浑身汗湿,捂着肚子在喃喃自语,正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平常伺候在秋彤身边的大丫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李大人和李夫人都在屋里,她不敢声张,只能心疼的为秋彤换帕子擦汗。
何大夫住在县城里,从家到李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所以迅速的随着下人赶到了李府。
往日何大夫受邀来李府给李夫人和各位侍妾请平安脉时,秋彤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肯诊脉,因此何大夫这是第一次给秋彤把脉,然而却在给秋彤把脉后欲言又止。
何大夫是李府常请的人,他也知晓李大人离府外出已经一年多。然而诊脉的结果就目前而言,难以启齿。为了保全李大人的颜面,何大夫不敢在众人面前对李大人贸然说出那个惊人的消息。
李夫人察言观色,识相的把屋里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何大夫才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秋彤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的事实。
李大人离家一年有余,期间只偶尔捎信回来给家人报个平安,本人从来没有空闲时间回到李府。
然而秋彤此时却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你这个贱人!给我醒来!”
李大人听后呆愣迟疑了快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何大夫话里的意思,随即怒不可遏的冲到床前,挥去满含怒气的一巴掌,把神志不清的秋彤给硬生生抽醒了。
秋彤猛然醒来,再观屋内情况,得知自己和他人通奸的事情已经败露,惊吓不已的秋彤哭天抢地的向李大人求饶。
然而李大人不为所动,让人把秋彤拖到正堂里,势要把偷人的那位奸夫给问出来。秋彤不肯招认奸夫是谁,只一个劲的哭喊自己是着了李夫人的道、被李夫人害了。
怒发冲冠的李大人让人煮了落子汤给秋彤强灌下去。秋彤挣扎躲闪还是躲不开,被滚烫的汤药溅湿了衣服,头发也在挣扎时乱开,狼狈不堪。
这时苏九冬和温以恒正好被车夫送到了李府,才看到了刚才正堂的那一幕。
“恒大人,这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看到了,下官,下官……诶……家门不幸,摊上了这么一个贱妇。”
回想起往日自己与秋彤的温存讨好,李大人只觉得自己一直深陷在秋彤精心编制的温柔乡陷阱里。
不想还好,越想越气,李大人恨不得再狠狠对着秋彤踢一脚,一次发泄自己的怒气。
苏九冬和温以恒听闻后了然的点头,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苏九冬看向惺惺作态的李夫人,心里把李夫人狠狠的骂了数次。
今天这一出戏,不仅秋彤着了李夫人的道,连带自己也被李夫人给牵连利用了。
李夫人早先故意请苏九冬来配膳,相处久后再趁机提出让苏九冬为家宴配膳,借着苏九冬可能存在配错食物让府里人吃坏肚子的名头,来为李夫人自己的计谋遮掩。
李夫人的一招借刀杀人,让苏九冬清楚的意识到,她自己和内宅妇人之间的思维方式差了十万八千里。
会宅斗的妇人,她苏九冬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