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夜间一战,朝洛门狼狈逃回巴雅城,达兰台今日所策划的偷袭温以恒驻营地一事也不了了之。
而苏九冬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温以恒化解了来自达兰台的一计,并毫发无损的赶回温以恒的军营。
由于夜间行路实在不便,苏风澜领着千人队伍连夜行路,紧赶慢赶,在将近隔日辰时才终于回到温以恒率领的胤军驻营地。
回到驻营地后,苏风澜本也困顿不已,但一看到温以恒便十分来劲,拉着温以恒对他讲解昨夜与苏金军的交锋:“昨夜要不是我们发现伏兵……”
苏风澜讲得津津有味正起劲,根本没注意到苏九冬与温以恒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苏九冬也是困顿不堪,一开始还能对温以恒送一个表达自己“无事”的眼神,后来便忍不住席卷的困意,只时不时眯着眼睛想偷偷歇息。
苏九冬向干脆直接闭眼躺倒睡觉,但一想到老父亲还在旁边说着话,她也不好意思睡,于是只能继续睁一眼闭一眼的迷蒙着。
不时拿余光偷瞄苏九冬的温以恒见她实在撑得辛苦,眼里不由得盛满了对她的心疼。
苏风澜不明所以,便对温以恒目光有意见:“温子初,老夫正才和你说到九冬儿让人去追苏金军弓箭手的关键部分,你这是什么眼神?柔柔的、怜惜的,你是在可怜那些苏金军?”
“苏金军说笑了,苏金军时罪有应得,哪里只得恒怜惜?恒不过是在怜惜苏金军您与九冬儿的辛苦一夜而已。”温以恒意有所指的望着苏九冬。
苏风澜顺着温以恒的目光看去,见身后的苏九冬早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苏九冬眼下微微青黑,脸颊因为连日的参战也瘦了许多,现在还是坐着就睡着了,可见有多劳累。
温以恒上前将陷入沉睡的苏九冬抱进怀里,脸带歉意的笑道:“战场上的事情往后多的是时间谈,困了可就撑不得的,苏将军还是先放了九冬儿回去歇息罢。”
温以恒直接将苏九冬抱回主帐中休息,受降使司马为邺也前来求见。
苏九冬正在主帐里休息,温以恒不忍打扰苏九冬,便于司马为邺在苏风澜的营帐里会面:“司马使应该是为了今日与达兰台签订降约一事而来的吧。”
司马为邺大喇喇坐在了苏风澜平日里最喜欢坐的东向座位,缓缓说道:
“也是,也不是。本使来找温相还有一事想要了解。本使听闻昨夜苏将军在我们驻营地的三十里地外偶遇了苏金军的伏兵,既然苏将军也在,正以前来问一问相关的详细情况。”
苏风澜下意识瞄了司马为邺屁股底下的椅子,最后还是客气的坐在司马为邺对面,认真道:“司马使来得正是时候,本将军也正想与司马使商量这件事情。”
“据闻昨日达兰台送来受降书,司马使也有意与苏金国达兰台于今日签订降约?依老夫只见,这个降约签订不得!”
司马为邺立即蹙眉,不悦道:“苏将军这是何意?如此利好的降约,为何签订不得?”
“达兰台与阿日斯兰有意向我们大胤朝求和,许诺往后会每年向我朝上供,既能免生灵涂炭,我们也可早日班师回朝,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苏风澜理直气壮的回应道:“昨日达兰台才送来降约,昨夜就在我们驻营地附近设了伏兵,这哪是要签订降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达兰台他分明是诈降!想拖住我们而已!”
“如果昨夜不是我们偶然发现苏金军伏兵,只怕昨晚驻营地里就不得安生了!哪里还有司马使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一举三得…”
司马为邺见苏风澜态度强硬不肯退让半分,受到情绪感染的司马为邺也不甘退让,顺势提高声音对苏风澜厉声道:
“可本使的回信已经送出去了,达兰台也答应今日未时双方派代表正在巴雅城外五里亭见面,正式签订降约。话已经说出去了,如果收回岂不是出尔反尔…本使可不是那种人!”
“不是出尔反尔的人,那司马使是要做叛国投敌之人?”苏风澜一定高帽子扣下来,司马为邺一时竟躲避不及。
司马为邺一拍桌子蹭的站起身,又气又急:“苏风澜!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叛国投敌?!本使这是在寻求另一种不用牺牲士兵的和平方式解决争端,总好过你只知道喊打喊杀!”
温以恒也挺完了两边的嘴炮,在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二位莫急,目前尚可好好坐下来商量,你们实在没有必要转入互相叱骂的阶段,大可不必扯到叛国的高度。”第六书吧
“司马使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我们这边确实不好言而无信,目前达兰台那边也没有明确表露的诈降的意思,所以今日签订降约的戏还是得继续唱下去。”
听到温以恒的表态,司马为邺才放心的坐回椅子上。既然温以恒同意今日继续与达兰台签订降约,那他的“受降敌军业绩”就能保住,所以也没必要再和苏风澜撕破脸皮。
苏风澜情绪不佳,但看在温以恒的面子上还是没有对司马为邺态度恶劣,只不悦的问道:“唱下去?怎么唱?一边签订降约一边找几个戏子在旁边唱?”
苏风澜这话就是明知故问,有意戳司马为邺的肺管子,故意找司马为邺的不快。
司马为邺当然不满的准备开口予以反击,温以恒又出来缓和场面:
“我们都知道达兰台是诈降,想必今日的签订降约也只是幌子,只怕他还是会在背后埋设伏兵,所以今日还请苏将军能护卫司马使一同前去。”
“如果达兰台真的有意签订降约,那自然是好事…”温以恒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可如果他们只是诈降,有苏将军在场护卫,也可将达兰台与苏金军一网打尽。抓到了敌国的相国,我们手里的筹码自然就加大了,还怕拿不下一个区区巴雅城么…”
温以恒这边商量好今日的签订降约继续,巴雅城内的达兰台则对朝洛门昨夜的战败逃回巴雅城一事非常不满。
达兰台得知朝洛门逃回巴雅城后就将他叫到跟前厉声训斥:“如此简单的偷袭一事都做不好,竟被一千人给吓了回来…朝洛门,你究竟是一军将领还是经不起吓的胆小鬼?!”
朝洛门也十分委屈:“当时末将只带了两千人去偷袭,哪知胤军狡猾,当时表现得好像后方有十几万援军一般,确实看着吓人,才大意上当了。”
其实朝洛门在准备逃回巴雅城时也咂摸出滋味来,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耍了。但那时已经回到了巴雅城城门楼下,再想回去偷袭已是打草惊蛇,便索性回城睡觉休息。
哪知朝洛门刚离开军营,才歇下一身厚重的盔甲,一身汗水还没来得及清洗,就被达兰台叫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达兰台头疼不已:“今夜我们暴露了行踪,也不知胤军那边还肯不肯与我们签订降约…”
朝洛门干脆破罐破摔:“反正只是我们诈降,所谓的签订降约也不过是为了拖住他们好方便今晚的夜袭行动。如今行动暴露了,明日的签订降约一事成不成都无所谓了。”
“…而且,谁知道胤军是不是真的有意与我们签订降约呢?说不定他们也在诈我们呢!”
达兰台忍不住对一根筋的朝洛门翻白眼,恨铁不成钢的啐道:
“他们本来就想撤军走人,无论这个降约签不签他们都要走。本来就是为了趁着今夜偷袭他们,最好能将温以恒或者苏风澜抓来。你倒好!事情没办成,反而还打草惊蛇!”
“尔如斯莽夫坏我大计,实在愚不可及!”越想越气的达兰台一把抓过手边的茶杯就往朝洛门面门上扔。
朝洛门虽然直来直去一根筋,但好歹也是一军主将,身手敏捷的躲过了达兰台的“致命一击”。朝洛门自知理亏,也不敢多嘴惹怒达兰台,便只能闭嘴不提今夜失败一事。
夜袭胤军驻营地的事情失败,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在温以恒眼皮子底下,达兰台仍旧心有不甘,打算再给朝洛门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不管胤军明日来不来五里亭,今日我们都要去那里等着,解释还是由你领兵去五里亭附近埋伏着。”
朝洛门继续愣头青一般的反驳道:“还埋伏?我们的目的已经暴露,如果胤军真的前来只怕也已经做好了防范,我们的埋伏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达兰台在心里对着朝洛门骂了无数次的莽夫,嘴上还是得耐心的向朝洛门解释道:
“如果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今日说不定还有生擒温以恒或者苏风澜的机会;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就只能抓空气!届时你自己拿着空气去向王上交待罢!”
朝洛门意识到达兰台是真的的生气了,便不敢再随便乱接话。
达兰台郑重其事对朝洛门嘱咐道:“明日签订降约一事,事关重大,你切不可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若再出错,可就不是被本相责骂一顿就完事,本相定会依照军法重重处置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