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恒回答道:“粥厂我交由石一清牵头,自然也由他去与那些牵连相关的人员交涉,我们只管在待在行辕里静静等待即可。”
“如今正好忙过了赈灾刚开始时最混乱的阶段,我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温以恒想暂时休憩,苏九冬自然举双手表示赞成:“这样也好,安心休养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早先我本想向你提及适时减轻身上的工作数量。但我知道你心系百姓,哪一头都放不下,所以我也不好再劝。如今难得你能主动提及休息,当然要做到真的放松休憩。”
温以恒在这次北征苏金国的战事中最为费心忧神。不论是从体力还是精力方面都消耗过大。再加上他体内的百罗裙毒余毒未消除,此时休憩最好不过。
然而此时温以恒想放下琐事真的想好好休息时,京城方面递来了消息。一方是暗卫送回来的口头消息,一方是苏风澜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加急信件。
苏九冬得知有苏风澜的来信,当即找到书房向温以恒求证:“听说阿爹从京城那边寄信过来了?是不是京城里有了什么消息?”
对于信件这回事,苏九冬是既盼望它来,又不盼望它到。不论是否有信件送来,都可以从两个立场看待问题,好消息与坏消息的可能性都掺半。
但是对于要休息放松的温以恒而言,但凡有消息送来,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律按照坏消息来处理。
“苏将军与郭将军带着归降的阿日斯兰严虎达兰台返京后,不仅没有受到圣上的表彰与‘升职’,天铎帝更是做出前无古人的决定,不愿意为军队将士们计算军功。”
“你的意思是,此番北征所积累的军功,全部不作数?将士们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的军功也一并无视了?”苏九冬眼皮不由得自己抽跳了一下。
“是的…这其中显然是有人在其中运作的结果。”温以恒面色不虞:“有人见不得苏将军与我好,估计是早向圣上进言要冷待我们打胜仗后班师回京。”
温以恒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早前我不是与你说过,我曾让苏将军在回京后向圣上进言银冠辞退吗?”
苏九冬点点头:“记得。当时你我二人默契的同时想到了这件事情。”
温以恒抿唇道:“苏将军请辞隐退的折子送了上去。按照常理,圣上在阅读过后应该会理解背后用心,同意批准。然而圣上在看过后只是留中不发,既不批复,也不留有只言片语。”
苏九冬懊恼道:“圣上既不肯设立军工、承认将士们的功劳,又不肯批复阿爹的请辞书,谁知道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坏?”
苏九冬下意思的想到哪怕苏风澜在此时急流勇退,天铎帝也未必肯给苏风澜留一个体面的结果、以致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苏九冬将此事锁定在云慕林身上:“不用想也知晓,定是太子一党之流在圣上面前进谗言了。”
“云慕林此次在北征战事中的表现不尽人意,他收敛还来不及,应该不会在圣上面前蹦跶过高,想必暗中阻挠之人应该另有其人。”
“会不会是,当今皇后?”
“现任皇后与太子同属一派。如今太子需要沉静,想必皇后也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温以恒心中已经有想法了:“说不定是三皇子云慕游。”
“云慕游真能成事?”苏九冬不太认同:“皇贵妃虽然能与现任皇后向圣上争宠,但皇贵妃背后的势力终究不抵皇后背后的外戚。”
苏九冬继续补充道:“而且云慕林被委派了能做事的公职,云慕游则依旧当个闲散皇子。两者想比较,三皇子云慕游似乎难以敌过太子云慕林,他应该犯不着去惹我阿爹吧。”
温以恒的分析显然看得比苏九冬还远些:“恐怕朝廷已经提前到了卡位的阶段。圣上不愿让苏将军辞官归隐,说不定就是存了为太子云慕林登基后,朝堂上仍有能臣可用的局势。”
“此事会不会也波及你?”温以恒身为当朝尚书令载辅,肯定也会受到波及。
温以恒轻叹一口气:“肯定会波及到我,恐怕我早起写好的那封请辞书汇报上去后,也是被圣上留中不发的情况。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
在温以恒与苏九冬在行辕里“安心休憩”时,石一清也带领人员循序将粥厂设立了起来,更是打着“马匠人”的旗号面世。
城中百姓不知这位“马匠人”是何许人也。但如今能资助他们粮食果腹,百姓灾民也乐见其成。于是,马匠人粥厂的名号也立刻在百姓当中传开了。
附近的灾民得知西受降城中有新开的粥厂赈灾,也纷纷赶过来求一口救命的饭。老友书屋
由于旱情未解,温以恒的一日三餐自经过开坛祈雨后便一直延续至今,只为体察民情,与百姓同苦。
今日温以恒特地留苏九冬与他一同在书房里用午膳,一起听石一清汇报当初捐款的成效。
今日的石一清也是心情大好,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对温以恒与苏九冬汇报道:
“之前开坛祈雨日所筹得的官员与富户们的捐款,除了拿去购置粮食米面之外,更换购了新的水车,新的水井也打了不下十个,暂时缓解了旱情下水源稀缺的情况。”
“原先从隔壁道购置的赈灾粮即将于今日用尽,但好在新购买的赈灾粮明日应该会到,所以粥厂可以不间断的继续运营下去,灾民们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温以恒当即表示道:“在朝廷的赈灾银两与粮食未到之前,粥厂必须每日营业分发香粥,百姓们断不可一日无食物。”
“自开设粥厂以来,只见百姓笑脸,不闻哀怨叫饿之声,这一点你做得非常好。”
温以恒发自内心的夸赞石一清的办事能力,能将粥厂经营好,确保每一位灾民有食物可吃,这并不容易。
说到此处,石一清不由得动容。脑海里想起粥厂前向灾民分发熬好的香粥时灾民们感激涕零的模样,不由得双眼一酸,眼眶一红,差点当着温以恒与苏九冬的面落泪了。
“温相此番巧计化解了城中旱灾,更通过自己的途径将城中旱情向朝廷与圣上汇报,下官实在是感激非常…容下官斗胆,代表这西受降城的灾民向温相表达感激之情、救命之恩!”
温以恒闻言只轻描淡写的摆摆手:“为官者,自当为民请命。本相不过是将实情向向圣上汇报,然后敢在朝廷拨款粮食未到之时略尽绵薄之力为城里百姓做点实情,不足挂齿矣。”
石一清知温以恒这是谦虚之言,继续说道:“温相料事如神,不仅成功筹措到了银两,更劝得隐次归及一众富户开设粥厂,为下官解决了无粮食可发、百姓无粮食可食的窘境。”
“如此救命之恩,岂有不谢之礼?”说着,石一清站起身一撩袍子就要跪地。苏九冬连忙站起来要扶石一清,却见温以恒十分坦然的任由石一清跪地磕头谢恩了。
苏九冬当即明白温以恒没有开口阻止石一清的下跪,只为让石一清谢能安心。如果一直谦虚不肯接受谢意,反而会让石一清担忧惶恐。
温以恒待石一清磕了一个响头后便扶起了他,开玩笑道:“石大人的谢礼,仅仅一个就够了,本相还想再多活一段时日。”
石一清再次磕了一个响头,表达谢意:“往后等那马匠人现身时,还得全仰仗温相您的运筹帷幄。这再次的响头,温相确实受得起。”
温以恒强硬的架住石一清的身形,确定了他不会再次磕头后才放开,解释道:“往后马匠人那边的事情,你要谢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苏小姐。”
石一清不由得一愣,疑惑问道:“靠苏小姐?”
温以恒将苏九冬请到石一清身前,问道:“不知石大人有没有对苏小姐有熟悉之感?”
石一清仍旧一头雾水:“苏小姐自温相您来到西受降城后便一直寸步不离左右,下官确实对苏小姐十分熟悉…”
温以恒请苏九冬转入旁边小间改妆,这次苏九冬只迅速的改了眉形,换了一身道袍。再出现在石一清面前时,石一清才磕磕绊绊的认出了苏九冬的一身装扮。
“这,这莫不是山秀道长的装扮?”石一清不禁又惊又奇。
一旁的苏九冬莞尔一笑,点点头:“正是。原先我典当给隐次归的那方砚台上的鱼脂,现在肯定全磨光了,往后我在赎当的时候,肯定要找隐次归找一笔回损失的费用。
“至于这损失的费用,自然还是用于旱情。在朝廷赈灾款未到之前,石大人您也就不必再费心筹钱了。”
石一清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山秀道长,竟是苏小姐您所扮的么?可,这除了身高相似以外,外貌却完全不同啊…”
石一清这一的疑问,等同于变相的夸赞了苏九冬的改妆术,苏九冬更加开心:
“之所以与山秀道长的外貌不同,全靠我苦练的一手妙笔丹青而已。
隐次归在城中盘剥压榨百姓多时,为富不仁,横行乡里。如今我定会替大家狠狠讨一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