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恒将两个选择摆在苏风澜眼前,苏风澜当然会做出最划算的选择,也是温以恒想听到的答案:“既然如此,自然是听你的决策。”
温以恒见说服了苏风澜,才稍稍放松的回到主位入座。
苏风澜不得不对温以恒叹服道:“老夫本以为将他们全部关入大牢即可,没想到你想得更远更周全……见过之前的北疆战事再到如今的境地,老夫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天纵奇才。”
温以恒漫声道:“苏将军过奖了,什么天纵奇才,恒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而已。”
苏风澜摇摇头,语气欣喜:“小聪明可无法领导军队答应北疆战事,更不会促使圣上将兵权再次交还到老夫手中……将来有你照顾九冬儿,老夫也算是放心了。”
温以恒立刻识相的改口:“恒定不负岳父嘱托。”
苏风澜拿过酒杯向温以恒敬酒,二人提杯相对,一饮而尽。
黑夜漫长,温以恒与苏风澜在京郊的军营里,静静等待将剩余山贼一网打尽的消息,而将军府清晖园内,终于能安全归家的苏九冬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始终难以入睡的苏九冬拿起布枕与薄被前往苏庭安的卧房,决定与苏庭安相伴入眠。
“安儿是否睡了?”
在外间浅眠守夜的小厮苏文听到敲门的动静,一开门便看到苏九冬一手抱着布枕一手拿着薄被,就知道了苏九冬今夜要在苏庭安的房间里合宿。
苏庭安此时已经陷入熟睡的阶段,正在梦中与周公玩耍,并没有注意到外间的动静。
苏九冬轻车熟路的在一旁的罗汉榻上铺好垫被,枕上自己带来的布枕,盖着自己带来的薄被,静静盯着苏庭安恬静的睡颜,终于觉得内心安稳许多。
守夜小厮苏文压低声音问道:“大小姐,您今晚在此与安儿合宿,那小的还在外间守着吗?”
“不必了,你可以直接回你房间去睡吧,安儿这里有我就行。”苏九冬闷闷的声音从薄被里传出:“明日我们要带安儿去正堂那边吃早饭,这里的小厨房就不必准备早膳了。”
苏九冬交待完毕,苏文尽量悄无声息的退下,只留下房间里母子二人相对,地上洒落一片月色清辉。
这是苏九冬回京后第一次与苏庭安一起入眠,在这样静谧祥和的夜晚,苏九冬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以前在县时,她与苏庭安、柳芸娘三人共挤一个破旧茅草屋的情景。
此次从东宫里“死里逃生”,苏九冬心里并不是不紧张后怕的,然而今夜温以恒与苏风澜都不在将军府内,苏九冬唯有看着至亲的苏庭安,才能算是安然入眠。
隔日,苏九冬是被苏庭安逗弄醒的,睡眼惺忪的苏九冬睁开眼帘便看到苏庭安正拿着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在她鼻尖逗弄。
苏庭安继续拿花逗弄苏九冬,孩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笑道:“阿娘睡了好久哦,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阿娘才终于醒了……”
苏九冬闻言望向窗外,天光大盛,阳光铺了满园。
安儿善解人意的提醒道:“现在午时刚过不久,阿娘已经睡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了。”
苏九冬撑坐起身子,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问道:“你们阿爷或者阿爹有没有回来?”
阿蓉递过温水帕子为苏九冬细细擦脸,摇摇头:“阿爷和阿爹都没有回来。”
苏庭安插嘴道:“如果阿爷和阿爹知道阿娘今天睡了这么晚才起,肯定会打阿娘的屁屁哦。”
说完,苏庭安又对苏九冬眨眨眼睛:“不过安儿会替阿娘保守秘密,不告诉阿爷和阿爹的。”
相比于苏庭安和阿蓉的淡定开玩笑,一直守在房间外貌等待苏九冬醒来的小厮苏文则紧张许多。
只见苏文又朝屋子里探头张望,嘴里念念有词:“大小姐是否醒了?”
苏庭安对苏文招手:“阿娘已经醒了哦!苏文哥哥可以进来了!”
“正好正好!”苏文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才赶紧手捧着懿旨进入内间交由苏九冬。
“大小姐,这是今早东宫的刘公公谴人送来的懿旨,上面说是皇后娘娘请您今日下午继续前往东宫武德殿为太子诊治。”
苏九冬微讶:“这懿旨什么时候送到的?怎么没人将我叫醒前去迎接?接旨香案是否准备齐全了?”爱读书吧
苏文回答道:“懿旨是今早送达府中,前来宣旨的那位公公得知大小姐您还在睡着,就说不必设香案,也不必叫醒您出迎,只吩咐将懿旨交到您手中,今日下午按时赴约即可。”
之前皇后连夜着急苏九冬入宫时,不仅不屑将军府的香案迎接,对苏九冬的态度更是恶劣,连当面宣读懿旨也不肯。
而今日竟一反常态的简约了接旨的香案仪式,更吩咐不必打扰她苏九冬的睡眠……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耐人寻味。
苏九冬对这次颁布懿旨的态度微微诧异,但细细思索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自苏风澜班师回朝急流勇退,主动向天铎帝请辞后,苏风澜就从原先掌握实权的将军,变成了空有名头而无兵权的虚职,皇后认为苏风澜不再是可拉拢的势力对象,自然态度恶劣。
如今苏风澜才重掌兵权不超过一日,皇后就迅速收到了风声,知晓苏风澜又恢复了原来的兵权,现在派人来宣旨时态度都是好声好气,更不敢打扰苏九冬的睡眠……翻脸比翻书还快。
苏庭安扯扯苏九冬的袖子,问道:“阿娘今日下午还要入宫吗?会不会一去又是好几天没能回府?阿娘能不能不去?”
“安儿听阿爷和阿爹说,宫里很危险,安儿不想阿娘去危险的地方。”苏庭安紧张的抱住了苏九冬的胳膊撒娇道。
“皇后娘娘传召,阿娘必须得去。”苏九冬轻轻揉着苏庭安的小脑袋,柔声安抚道:“不过阿娘应该是今日去就可以今日回,不再像之前一样要在宫里待好久了。”
原先苏九冬被连夜传召入宫是身不由己,如今她又重掌兵权的苏风澜在背后撑腰,有底气,能硬气,所以也就不再担心今日入宫后,会被皇后找理由强留在东宫,为云慕林治病。
下午未时末,苏九冬如约入宫赶赴武德殿。
此时皇后与曲太医已经在武德殿正堂等候苏九冬,而云慕林依旧在内间的床上安稳的躺着。
皇后傅问萍端坐在上首,语气端庄平稳:“前日苏小姐还未能替太子吾儿做好诊断,就因为要事需要出宫,如今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本宫亦希望苏小姐能安心为太子医治。”
苏九冬现在已经不怵与傅问萍面对面谈话,所以嘴上也不太饶人:“先前就是圣上请臣女入宫为太子医治,即便没有皇后娘娘的传召,臣女也会竭尽所能为太子医治。”
傅问萍脸色一滞,曲太医及时站出来解围打圆场:“太子如今正在内间歇息,苏小姐不妨入内为太子开始诊脉。”
曲太医将苏九冬带入内间,暂时将苏九冬与傅问萍愤慨,缓和了当前几乎剑拔弩张的气愤。
云慕林此时是情形的,见到苏九冬走进内间,脸上面无表情,实际内心对苏九冬的厌恶与恨意确实波涛汹涌。
苏九冬遵循宫中礼仪先向云慕林请安后,才开始为他把脉。
苏九冬细细摸索查探云慕林的脉搏,嘴上却在问身边的李德勤:“昨日我离开得早,尚不知太子昨日在我离开后是否还有呕血的症状。”
李德勤如实禀报道:“昨夜太子确实又呕了淤血两次,但是呕出的淤血数量一次比一次小,颜色也不再是黑红,而是趋于正常健康的红色了。”
苏九冬转头看向云慕林,语气平淡:“早上是否还呕过?”
“尚未。”李德勤继续回答。
苏九冬点点头,正准备抬手去探云慕林的心口,手却在碰到云慕林之前下意识的弹开。
苏九冬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妥,便叫来曲太医:“还请曲太医为我检查太子的胸中是否平坦,是否还有郁结之物。”
苏九冬见自己是女子,虽然并不会认为男女病患之间有何不纯洁的关联,但也不愿意去触碰她锁炎厌恶的仇人云慕林,所以才找曲太医帮忙触诊。
曲太医按照苏九冬的要求,对云慕林的各个身体部位进行触诊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太子的病情应该好得差不多,身上再无大碍,往后只需静养即可。”
“那还需要再服药吗?”云慕林显然还对苏九冬给他开出的苦味药方心有余悸。
“只需静养即可。”苏九冬忍住自己心中对云慕林的恨意,一字一句的解释道:“虽然不用再服用那些汤药,但是往后太子殿下更要注意饮食习性以及做好相视一笑之间的平衡。”
“还有,切记不用轻易生气动怒,那样既会伤及身体,更会显得太子您的气量太小。”
苏九冬目光幽深,语气也渐渐沉稳:“臣女知晓太子殿下近日收到了许多辱骂信,只要您不用再为那些小事烦心,殿下的病情才会痊愈的越来越快。”
苏九冬故意在云慕林面前提及辱骂信一事,故作毫不知情的劝谏云慕林不要为如此小事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