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面提供的地址我们来到那个女尸生前的家,那是一个廉租房,也就是一室一厅的格局。位置比较偏僻,我跟赵小河问了不少人才确定了具体门户。
门敲了几次也没人来开。“不会没人吧?”赵小河自问自答:“应该不会吧。”我看到那小屋子有个窗户,对赵小河招手喊他过来。窗帘被风一阵一阵的卷起来,我们通过窗帘吹起来的瞬间看到那个老面嘴里崩溃的男人蹲在地上,身边一圈烟头。
赵小河是个急性子,好言相劝不是他的作风,来的时候我已经交代他千万不能提尸体丢了的事,以免打草惊蛇。其实我们也不能确定就是他偷了尸体。有时候新闻上也会出现一些亲人或者爱人死了,心理上接受不了还抱着尸体继续生活的狗血事件,我相信绝望能让人做出不能理解的事。但是内心还是相信这个男人是理智的。毕竟狗血事件只是因为不平常才曝光,其实人更多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冷漠。
“开门,我们是警察。现在调查一宗与你有关的盗尸事件。”听赵小河这么一说,我差点崩溃。知道他智商低,却不知道他智商居然这么低。门里的男人也明显受了更大的刺激,我还没来得及责问赵小河的唐突,那男人一把拉开了门说:“你说什么?”
我心说这下完蛋了,本来还想瞒着点,侧面调查,现在直接变成了审讯了。当然是我们被他审讯了。我假装平静的说明了来意,也为了老面做了一番开脱。最后我发现我简直是把这场盗尸事件说成了一个灵异事件。说完我跟赵小河看着男人的反应,那男人看着我们,突然在平静的脸上开了两条水沟。泪水从他的眼角顺流而下,连我和赵小河这两个男人都不免动容。赵小河转脸与我面面相觑,用眼神问我:“你确定是他偷的尸体?”我摊摊手表示我真的不知道。
其实本来老面的意思他基本已经认定是这未婚夫偷了尸体,但是不想声张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样的话也影响医院的声誉。这虽然看起来很诡异,也许只是一个悲情的故事。我是一个文艺青年,本来就不善于交流,像这种家属盗尸的荒诞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与其和一个男人讨论偷尸的后果我宁愿相信这个男人是因为太爱舍不得才偷了尸体。只是那女的死的太仓促,医院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其他亲属会来要尸体。万一确定不了尸体的去向,被家属反告了,恐怕老杨还是要带我和赵小河再来一次医院处理医患纠纷。
老面的一面之词连我都不相信,何况是法官和家属。
我看男人的表情油然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尸体也许真不是他偷的。
“哈哈哈。”静默了好几分钟的男人突然仰天大笑,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表情比面瘫的老面还要让人害怕。我想到电视剧里的桥段这就是要疯的节奏。“报应啊报应,这都是报应。”男人笑罢又自言自语的说。
“尸体不是你偷的吗?”反正是死猪也不怕开水烫了,我直接问出了这个赵小河也想问的问题。
男人死死的盯着我们,通红的眼睛像射着两条伽马射线在切割我和赵小河。“你看着我们干什么?兄弟,偷尸体的可不是我们俩。”赵小河实在忍受不了这杀人的目光说。
男人听了赵小河的牢骚话后似乎有所收敛,他瘫软倒在墙边。默默的点起了一根烟,我跟赵小河也不敢说话,只能站在一边等他。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看我和赵小河,从身后摸出整包烟,抬手问我们:“抽吗?”
赵小河不客气的接过烟,其实男人之间要说话,要么开酒要么抽烟。这两样一上,基本交流就没困难了。
“兄弟,你说报应是什么意思?”我们三个男人一番吞云吐雾之后我还是百般小心的问。
“人已经死了,留具尸体还有什么用呢。现在连尸体都没有了,正好正好。”
我跟赵小河被他这么一说,有点意外,心想这刚刚还哭的撕心裂肺,情长寸断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就恢复的这么理智。亏我刚刚还跟赵小河各站一边防止他自杀。这也是我们当法警的必备默契,因为在法庭上遇到情绪过激的当事者实在太多,那些人大概是受电视剧的影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以死明志的,就想撞墙。他们哪知道其实撞墙死的可能性太小了,回头弄个脑震荡法院还要负监管失职的责任。所以刚刚一看到那男人情绪崩溃,我跟赵小河就立马寻找可能突破的撞墙口,各站一边,防止他过激撞墙。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实在是没这个必要。我跟赵小河默契的苦笑点头。
“你知道尸体被什么人偷走了吗?”
那男人不答反问我们:“你们确定是人偷走的吗?”我心说我还真不能确定,老面说的含含糊糊,我们又不在现场,拿什么确定呢?
沉默又过了半根烟的功夫。他缓缓抬起头,两天没刮的胡子让他更显憔悴。他看着窗外打了个冷战,我预感他要给我们讲一个很长的故事。果然他告诉了我跟赵小河另一个我们从没涉足的行业。盗尸人。
死者叫小丽,是他的同乡。他们住在离A市不远的一个偏远山区,那里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他叫阿华,本来他们两家是邻居,因为和小丽青梅竹马,长辈还为他们定了娃娃亲。两个青涩的少年就在大人的玩笑里互生情愫。
但是就在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时候,小丽他们家居然突然在这个贫困的山区农村盖起了一栋洋房。这个小村就像在一夜炸了窝,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丽家会突然那么有钱,都是种田打工的穷人。之后小丽的父母就让小丽到城市上学。而她的父母则是城里村里两头跑,很多人问他们怎么突然有那么多钱能够盖楼还让孩子去城市上学。那两个老实巴交的夫妻俩却变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告诉村里人那是一门不传人的技术。村里很多人都开始觉得小丽的父母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