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兰家中。
女孩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春风吹拂,扬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海棠花上,久久移不开。
“昕昕姐,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一声娇笑传来,女孩亦笑,漆黑的双瞳里澄澈无比。“桓桓,你怎么还在这里,今日不是要去上香吗?还是说已经回来了?”
兰桓桓闻言,柳眉一皱,小脸顿时沉了下来。
“昕昕姐,你不愿意去,难道我就愿意去那什么鬼地方上香吗?你要知道我们两个性格可都是差不多的。嗯哼,难不成昕昕姐你想一个人独自呆在家里吗?很危险的。”兰桓桓愤愤的说道。
兰昕昕失笑,危险?为什么会危险?她只是在家而已,又不去别的地方,何来危险一说?
这时,兰桓桓发现兰昕昕一直盯着一盆海棠花在看。她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勾唇一笑,两只爪子突然伸出,抱走了那盆海棠花。兰昕昕先是一愣,随即不解地挑眉。
“嘿嘿,昕昕姐,这盆海棠花就先放我那一会儿吧,我有事!”兰桓桓笑道。
“你这不听话的妹妹,明明看见姐姐我很喜欢那盆海棠花还要抱走,这性格,以后定没人喜欢!”兰昕昕站起身来,却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去抢兰桓桓怀中的海棠花。
兰桓桓摇摇头,说:“昕昕姐,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吧,反正我知道昕昕姐是最疼我的。”说完,咧嘴一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兰昕昕无声地叹了口气,脸色忽然正了起来,严肃地说道:“桓桓,听好,你不能总是这么依赖别人。在你的将来,总会有人将你嫁出去,到时候,你哭也没用了,可不像你现在,哭一哭,还是有人疼有人爱的。”
说罢,她便转过身,不去看兰桓桓愣愣的眼神。
风悄悄地来了,带来丝丝凉意;风又悄悄地走了,带走片片云彩。
兰桓桓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却仍是没有说出来。
之后,兰昕昕和兰桓桓各回各屋。过了一段时间,兰昕昕听侍女说兰桓桓出了门,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去多管。
夜晚,天空深如海,星星密如网。
兰昕昕自觉有些无趣,便走到兰桓桓的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她满以为桓桓会开心地上前开门,却不料,无人理。
她悄然皱眉,力道加大,那门便被推开了。
屋内,甚是漆黑。她眯了眯眼,默默地退了出来。
对了,她怎么忘了,桓桓老早就出门了。
只是……为何这么慢?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事吗?
她关上门,走在走廊上,一路无语。她发现,没有兰桓桓,她都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她甚至,都不想开口说话。
当她路过大厅的窗户,听到里边兰丞相和丞相夫人的谈话时,她脚步一停,瞳孔剧缩,不可置信。
她猛地推开大厅的门,因为用力过度而导致那一双手变得通红,她却丝毫不在意,她冷冷地看着面前震惊的两人,狠狠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卑鄙!”
兰丞相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头,道:“卑鄙?昕昕,你可有想过,如果那个兰桓桓一直呆在我们家中,会阻碍了你的前进的道路!”
闻言,兰昕昕愣了一愣。随即,她泪如雨下。
“兰桓桓不是父亲您的嫡女吗?只有我是父亲您的嫡女吗?父亲!”她大喊道,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一旁的丞相夫人听她如此问,抿了抿唇,心里暗叹。
“本丞相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嫡女!昕昕,本丞相现在郑重地告诉你,那个所谓的兰桓桓,只是我们从街旁捡来的弃子!原本她可以陪伴你,我们都不曾说话;但是如今,她会阻拦你,那我们就不得不出手了!”
兰丞相一口气说完这一连串的话,累得喘了几口气,兰昕昕却是早已呆滞在了原地。
什……么?
桓桓……不是她的亲妹妹?只是一个街边弃子?
“这不能说明什么!你们,你们为何如此歹毒,将她逐出去不就好了吗,为何要——杀了她!”兰昕昕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她一扫之前的冷静睿智,如发了疯似的大叫。
丞相夫人心有不忍,她在兰丞相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兰丞相点点头,冷着脸道:“来人,将小姐带下去,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如此不敬,罚她闭门思过!”
其实这所谓的闭门思过,不过是想让兰昕昕冷静下来,不要再提兰桓桓的事。
因为再提也没有用,兰桓桓,已经死了!
“不要,不要,父亲母亲,你们还我妹妹,还我妹妹……”兰昕昕就这样一边喊着,一边被人拖了下去。
那之后的几天,兰昕昕很听话地没有出门。
兰丞相和丞相夫人对此很欣慰,以为昕昕自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兰昕昕不仅没有明白,反而从此变得不喜欢说话,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人见人不喜,仿佛她的头顶上方挂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不,不能形容为生人勿近。因为兰丞相发现,他对她说话时,她也是那副模样。
一开始,兰丞相还以为这是冷静,这是掩盖自己的情绪;可到后来,他却渐渐发现,她,根本不是冷静,而是完完全全的冷漠。
就这样,原本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一家庭,因为杀了一个弃子,而变得冷冷清清、悲悲伤伤。
一天,兰丞相让兰昕昕去大厅找他。兰昕昕听到这消息后,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一语,便往大厅正门走去。
她一推门,兰丞相便感觉有一股压力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讶异地看着兰昕昕,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压迫感?
“父亲,母亲,找昕昕,有何事?”
丞相夫人怜悯地看着她,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啊。可是,是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呢?终还是要嫁出去。皇上下了圣旨,要娶丞相之女,可除了兰昕昕其他的便都是庶女,所以只能将昕昕推出来了。
兰丞相叹了口气,道:“昕昕,你要入宫了。”
兰昕昕眨了眨眼,似乎是早已料到。她笑了,那个久违的笑容是多么的天真纯洁。
“是啊,我要入宫了。因为我是嫡女。”她笑道,那双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而是一片寒霜。
兰丞相听她这么说,吃了一惊,她竟然一个不字都没有说,是早已知晓了此事?或者说,是她深知,就算她说不,也没有任何用途?
丞相夫人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兰昕昕面前,想要伸手牵住她的手。不想兰昕昕直接躲了开来,后退了几步,一丝嫌弃从她的眸中一闪而过。
丞相夫人的手就那样悬在空中,一时之间,尴尬极了。
兰丞相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随后,兰昕昕入了宫,因其为兰丞相之女,封为四妃之一——兰妃。
珠兰殿外,大雨倾盆。
兰妃看着朱梅,思忖良久,终还是不能判别出面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兰桓桓。说是?可是在十年前桓桓就已经被兰丞相杀死了啊;说不是?那为什么朱梅会叫她昕昕姐?
“昕昕姐,你认不出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我戴了人皮面具。”朱梅这样说着,便轻轻撕下脸上的人皮,露出一张美丽的脸蛋来。
在兰妃看到朱梅的真面目时,她再也冷静不了了。
“桓……桓桓?”她的心跳因为紧张而加速,这张脸,是那么的像桓桓!她真的是桓桓吗?可是为什么又要扮成她的侍女侍奉她呢?
朱梅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兰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抱住朱梅,不,是兰桓桓,痛哭。
“桓桓,你这十年都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好想昕昕姐……”兰桓桓回抱住她,泪水洒落,沾湿了她们两人的衣襟,但她们皆不在意。
姐妹重逢,何须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昔日桃花满树抛,而今银叶随风飘。
姊妹云中相逢日,千里东风一梦遥。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兰桓桓皱了皱眉,拍了拍兰妃的肩膀,告诉她有人来了。兰妃微微一愣,随即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何人?”兰桓桓问道。
“禀兰妃娘娘,方才有皇后娘娘的人来见娘娘,被奴婢拦在外面,然后她就给了奴婢一包药,说是可以解您的毒,娘娘您看?”
兰桓桓看向兰妃,却见兰妃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兰桓桓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让你拿进来。”
闻言,兰妃挑了挑眉,却没有阻止。
小侍女走了进来,跪在兰妃面前,双手托举着一包药。兰桓桓拿起来放在鼻子旁嗅了嗅,释然一笑,挥手道:“你退下吧。”那小侍女便退了下去。
“怎么?”兰妃好奇地问道。
兰桓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药,表情有些不相信,却又有些不得不相信。她呼了口气,道:“这真的是解药。昕昕姐,这十年来我学了些医术,所以我对是不是解药还是能分清的。这个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探测不到了。”
这真的是解药?
兰妃愣住,接过解药,看了又看,终是看不出什么。兰桓桓见她如此怀疑,抿了抿唇,道:“昕昕姐,你是连我都要怀疑吗?”
兰桓桓的声音很软很好听,在说这话时,夹杂了一些委屈,更是动听了。
“不,本……我不是怀疑你,桓桓。只是,我实在是弄不明白,皇后她这一次不是想杀了我吗?那她是想要做什么?”兰妃连忙道,她可不想才认妹妹便被妹妹讨厌。
兰桓桓也不明白皇后所图,干脆地耸了耸肩,不明白,那就别去想呗,想多了反倒是给自己添堵!“好了,昕昕姐,先吃了这解药吧,这解药终归是没错的。”说着,她拿过解药,便走了出去。
兰妃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地叹了口气。
十年时间,怎么会过得那么的快呢……
雨,渐渐地小了。雨点像落在鼓面上的弹丸到处乱蹦,清风徐徐,醉人肺腑。
沈璃漠和殁刽正在阴潮的暗室里对打着。安谐儿冷冷地看在眼里,看似旁观,实际是在预测会是谁赢。若是沈璃漠没有胜算,她就会暗中出手,帮助沈璃漠打败殁刽!
“谐儿,我觉得我们时间耽误得够久了。”于琉涟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凉。
“是的呢,姐姐。可是我也不想的啊。”安谐儿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悦,却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于琉涟一双冷月似的眸紧紧盯着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良久,才道:“谐儿,你说,那个烷,跑哪里去了?”
烷?哦,是说那个哗谐宫的败类啊。这么久都没进来,肯定是跑了呗。安谐儿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过暗室太黑于琉涟并没有看到:“姐姐,我怎么知道呢?”
于琉涟叹了口气,她樱唇微抿,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和焦躁。
那个侍女应该已经将那包药给送过去了,但是自己现在还没有回去,那如果予明突发奇想去了落叶殿,岂不是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麻烦!糟糕透了!
她拧了拧眉,继续看沈璃漠和殁刽几乎失去理智地对打。
一开始,沈璃漠和殁刽两个人不相上下,但是渐渐地,差别便出来了。安谐儿清楚地看到,沈璃漠落了下风。
无能的家伙!安谐儿在心里鄙夷地说道,随即手在袖子里微微动了动,一根绣花针便出现在她两指之中。
“你就给本宫下去吧!”殁刽狂妄地大笑一声,一掌劈向沈璃漠!沈璃漠吃了一惊,急忙躲避,却因为在空中无法完全躲开,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一掌劈向自己——
好机会!安谐儿眸光一闪,手一挥,那根绣花针便刺入了殁刽的手掌中。
“啊——”殁刽痛得大叫,沈璃漠趁这机会落到地上,退出十几步。
“于琉涟,快走!”沈璃漠退到于琉涟的身旁,小声说道。
于琉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沈璃漠如此说,知道他是有把握那殁刽不会跟上来,于是点了点头,拉起安谐儿的手,往外跑去。
“于琉涟、那个什么沈璃漠!”殁刽咬牙切齿地喊着两人的名字,怒火在他的双眼中熊熊燃烧,“你们给本宫等着,本宫殁刽,迟早会将你们一一斩杀!迟早!”
他放着狠话时,没有提及安谐儿的名字。因为这时,他压根就没有将安谐儿放在眼中。但是在不久以后,他就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他在和沈璃漠对打时,沈璃漠明明没有动手,却总有一根绣花针,突然出现……
安谐儿听着他的话,嘴角微微勾起。迟早吗?呵,那可真是抱歉啊,只要有她在,他就永远不可能杀得了琉涟——
三人终于跑出了暗室,于琉涟抬头望天,还好,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她呼了口气,望望四周,蹙眉:烷呢?
“于……小姐,安小姐,属下送你们回去吧。”沈璃漠无力地开口说道。他是真的好累,那个殁刽的武功可真是不能小瞧。
“辛苦你了。”于琉涟缓缓说道。
沈璃漠道了声“无妨”,便揽住于琉涟和安谐儿的腰,脚一蹬,便上了屋顶。
正在此时,于琉涟的右眼皮忽然跳了起来。
她心中大骇,面上却平静无波。
传闻,左眼皮跳,便为中福;右眼皮跳,便为降灾。
沈璃漠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于琉涟便看到了她熟悉的落叶殿。
只是,在落叶殿外,她看到了她很不希望,甚至是讨厌看到的东西。
——侍卫!好多好多侍卫围在落叶殿墙外,都快围成一圈一圈的了。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琉涟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皇后,九公主,我该把你们放在落叶殿内还是外?”沈璃漠自然也看见了那些侍卫,但他并不觉得他要进去是很难的事情,便问道。
“如果你觉得以你的武功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落叶殿而不被发现,那你便将我们放在落叶殿内;否则反之。”于琉涟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神情冰冷得如寒冬里开放的雪花。
安谐儿一个哆嗦,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今天天气不算冷啊,可她怎么感觉好冷。
沈璃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随即,于琉涟只觉眼前一晃,自己便身处落叶殿一角落之中了。
速度之快,堪比恐怖。
她心中很讶异沈璃漠的轻功之好,但面上却冷如寒霜,她缓缓说道:“辛苦你将我们送回来。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说着,她转身,走远,留给沈璃漠一个落寞孤寂的背影。
安谐儿赶紧跟了上去,默默地牵起于琉涟的纤手。于琉涟愣了愣,随即欣然一笑,笑容与方才的冷冰冰截然不同,仿佛一朵开在纯净水源中的白莲花。
沈璃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些侍卫的来由。可是他没有资格管皇家中事,更没有资格管后宫之事。
他就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们俩远去。
远去,转弯,便无了身影。
一时相逢,终归寂寞罢了。
一直到终于看不见她们的背影,他方才垂眸遮住他眼中的情绪,身形一闪,人已不见。
雨,停了。雨后的天空出现了七彩的虹,犹如不同颜色的花束编织的环带,缀在那淡蓝色的裙襟上。
清丽素洁的魅竹殿外,树影婆娑。
竹妃一身青绿色衣裙,眼眸里如含春水,朱唇透红,那乌黑的墨发却不知何时开始微微透白了。
“梧儿,朕是有段时间没来看你了。对不起,朕也不想。”安予明的凤眸里隐隐含着歉意,他欲搂住竹妃的腰好好安慰竹妃,却不料被竹妃轻巧地躲开。
他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很是尴尬。他皱眉问道:“梧儿,这是怎么了?”
竹妃低头,抚着自己面前的黑竹琴。闻言,她轻笑,却不言语。
“好像,姐姐有一把琉涟琴的吧。这琴的名字与姐姐的名字,真是相配。”良久,她终于开口说道。
安予明的心一紧,眼中的歉意瞬间全无。她早已知道他来此的目的?是他太疏忽她了吗,她什么时候心思这么缜密了?
竹妃浅笑吟吟,根本不看安予明的表情,继续道:“可是后来,她毁了那把绝世古琴吧。”
安予明抿唇,怒道:“要说什么,快一点说,不要断来断去的!你以前不是如此的,如今,怎会变成这样?”
竹妃仰天长叹。她想如此吗?她想变成这样吗?如果当初她没有遇见这个身份如天的人,她是不是就只会找一个还算富裕的人嫁了,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活着……
她摇头,看向安予明,睫毛动了动,笑道:“我只是想模仿一下姐姐。”
说罢,她举起黑竹琴,用尽力气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琴,四分五裂。心,如此这般。
“皇上,你可知道,你心中想想念念的皇后,已然背叛了你?”
“梧竹,你可要知道你现在说了些什么,以免以后你入冷宫还不知为何!”安予明脸色瞬间大变,冷冷道。
竹妃苦笑,她现在终于明白梅妃当初的心情了。明明,那个于琉涟,才不过来了一年,为什么她便俘获了皇上的心?
皇上,他一定不知道,这种心情,是多么的失落、酸痛。
她今年二十六岁,已经算是个老女人了。她,付出了她的青春,她的所有,却抵不过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梨涡浅笑。
竹妃苦涩地想着,面上却仍然在笑。她道:“皇上,今天你难道没发现,姐姐没在落叶殿吗?你想知道姐姐去哪了吗?今天,臣妾的两个侍女,两个很忠于臣妾的侍女,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竟然死了,她们,是抱在一起死的。
“皇上,你不奇怪,这是为什么吗?”
安予明拧拧眉头,“快说罢。”
“那是姐姐指使人杀的。”竹妃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就在今天早晨,那两个侍女随着臣妾的贴身侍女去做事,贴身侍女去看她们时,正好看到有三个黑影从墙边消失,而接下来,她便看到了两个侍女的尸体。皇上,直到现在,臣妾那个侍女,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呢。臣妾看着,真是挺可怜呐。”
安予明才懒得管竹妃的侍女怎么样,他猛然抓住了竹妃话间的重点:“那三个黑影,她可有看清楚?或者说,她看清楚了,可有向你表达清楚?”他问的语速很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急,非常急。他亦怕,怕竹妃一说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一向聪明的他,因为他心爱的女人,糊涂了这一时。
就是因为糊涂了这一时,导致了这一世的爱恨情仇。
他怎么不想想,竹妃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么?
竹妃轻轻一笑,道:“那三个人,一个个子矮小,明显年龄不大,她穿的衣服,是九公主平时常穿之服;一个,从臣妾侍女的言辞中,臣妾知道那个人臣妾不认识,但皇上你应该认识。他的腰间,挂了一个玉佩,上面很清楚地刻着一个字:漠。至于最后一个,不用臣妾说,相信皇上也知道了。最后一个人的鞋子上,绣着一对金凤凰——”
安予明只觉呼吸一窒。他后退几步,那神情,甚是慌张。
安谐儿、沈璃漠、于琉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