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修略一思索，立刻跟上去相送。
待他返回房间，一个中年男子敲门进入屋内。见他面有凝色，迟疑道：“公子似乎并不高兴？”
将顾家那位九小姐前十以内的所有赔率都降低，这事他也知道，还是公子亲自吩咐的。
今日顾家十二公子登门，也是他先发现禀报给公子的。
这个时候前来，所谓何事他能猜到。不过，他相信公子自有应对之法。
难道事情有变，十二公子太过贪婪，非要按照之前的赔率来算？
沉默片刻，嬴修摇摇头，不确定地道：“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不管怎么样，八百万两都不是个小数目。顾少扬身为顾家嫡系子弟，眼界不至于那么浅。
但想到刚才他的神情，他隐隐有些不安。
一开始的怀疑他能理解，但之后明白过来不该是气愤吗？怎会像是泄气一样，没有质问，反而有些不耐烦？
似是补救般，他当即说道：“拿我的印信，去取两千四百块下品元石，现在就去。”
听了这话，中年男子略显惊讶。
不是说用金子吗，怎么又换成元石了？但看到嬴修一脸严肃的表情，他没有再多问。
嬴修眉头紧锁，他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和顾少扬应该怎么相处。
……
内城，扶风苑。
一见到顾少扬，顾少卿立即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但两人相对而坐，他捧着茶杯一连喝了两盏，还是一言不发。顾少卿暗道：怕是有什么心事。
她没有主动询问，而是拿出一样东西，放在石桌上。
“看看怎么样，喜欢吗？”
这是一双做工讲究的战靴。蔚蓝色的鞋面，上面还分布着几朵金色的云纹。样式简单大方，却处处透着几分精致。
“这不是你刚得的那件中品元器？”他一下就认出来。
今日广场上，虽然他们隔得远，但他一直关注九姐和五哥。自然知道，他们两人得到的元器是什么样子的。
顾少卿不置可否，给他介绍：
“这东西穿上，能将你现在的速度提升十倍不止。我是用不着，给你拿来逃命再合适不过。”
这双战靴的唯一作用就是加速，上面还刻有风属性的法阵，极为难得。
法阵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可惜早已失传。
如今天下世人所知的法阵，皆是从某些遗迹古籍中得来的，因为稀少所以更显珍贵。
至于法阵如何发挥作用，又要如何改进等等，都无从知晓。只能依样画葫芦，照搬照用。
而能够在元器上刻制法阵的炼器师，无一不是当世大师。
比如天顾城仅有的高级炼器师，就被尊称为韩大师。只不过他所会的法阵是恰是火属性。所以他才会受到家族各种优待，地位尊崇。
而且这双战靴的品质，达到中品级别。若是全力催动的话，只要不碰上元皇境的高手，都有走脱的机会。
十二成年考核已过，用不了多久也会出外历练。有了这东西护佑，他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穿上试试，你要尽快熟悉它，到时才能更好地发挥效用。”
她这话，正好将顾少扬到嘴边的推辞之语，又给堵了回去。
他犹豫片刻，将靴子拿到手中。触感柔软光滑，细微的粗糙之处也是因为上面的纹路。尤其是它的作用，他没有理由不喜欢。
但他将靴子放下，看着顾少卿认真地道：
“你现在名声大噪，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留下它我也能放心些。”
听了这话，顾少卿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轻笑一声，将战靴推到他跟前，不容拒绝：
“你应该对你家九姐更有信心。哪怕你穿上它，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抓到你。这东西对我如同鸡肋，本就是为了你选的。”
见他将信将疑，顾少卿作势要收起：
“你若不要，便只有卖掉了，不知会便宜了谁？”
顾少扬一听，立刻将靴子一把搂进怀里，脸上堆满笑意：“卖掉多可惜，还是给我用吧。我就知道，九姐最疼我了。”
顾少卿见状笑而不语，等他将战靴收到储物空间，才冷不丁地道了一句：
“现在才有个笑脸，是谁惹我们家十二了，说出来九姐给你出气。”
顾少扬略微一滞，扯了扯嘴角：“九姐，你有朋友吗？”
顾少卿闻言挑了挑眉，没有打断。
“难道是我做人太失败了？现在才发现我以为的朋友，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人家从没把我当朋友。”
从归赢坊出来，他脑海中几个人的脸交替闪过：嬴修、韩青和金笑。
这几年出了内城，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他们厮混在一处。
虽然他知道若非自己出生在顾家，也不够资格和他们相交。但多年相处下来，他对这三人多少都有感情，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对自己也一样。
嬴修在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犹如给他泼了盆凉水，心里终归有些不是滋味儿。
如今看来，三人当中只怕唯有韩青最单纯，也更加难能可贵。
顾少谨显得有些沮丧，顾少卿打量着他的神色，无需多问也从他的话里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你去归赢坊了？”
十二身边就那么几个人，想到他之前说过在她和五哥身上都押了注。现在大赛结束，他应该有所收获。
顾少扬点点头，没有隐瞒，直接将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都向她和盘托出。
顾少卿听罢，若有所思：“一赔二十，不算做绝。”
虽然以十二的身份，对方也不敢做绝。
听这语气，竟然有几分赞同的意思？顾少扬当即不解地问她：“九姐，直接压了五分之四，还不够狠？”
顾少卿瞥了他一眼，缓缓地道：“如果是我，就直接压到一赔十。
没有压得更低，也只是为了不那么难看而已。”
不等他再问，顾少卿接着说道：
“如果明知对方很有可能赢，自家也会蒙受巨额损失，自然要想方设法弥补。他所为仍在生意场上的规则之内，不算什么。”
见他一脸郁闷，欲言又止，顾少卿转而安抚：
“当然，如果是对陌生人这样做无可厚非。但对你这样，老实说并不明智。”
准确的说，是因小失大。即使他有意给十二元石而非金银。
如果那位归赢坊的少东家，知道十二曾有意补偿给他那块地，一定会后悔。
东西区交界那片区域，早前清理出来预备划作商用。等消息放出去，归赢坊再想要，付出的代价，必然远超一千万两银子。
更何况长远来看，与顾家嫡系子弟交好，所带来的隐形利益不是区区金银就能衡量的。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莫非这位归赢坊的少东家，并不看好十二。那所谓的长远利益，对他而言确实没有那么大的份量。
这些暂且按下，她继续开解道：
“十二，你早该有准备的，这世上想要纯粹的朋友很难。”
“哪怕是平民百姓间，也可能会因为一颗莼菜争吵，何况你出身世家。只要不触及底线，不要轻易下结论。”
顾少扬思索片刻，迟疑道：“九姐的意思是，要我再看看？”
“这个主要在你。如果真有人只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与你结交，那就要好好珍惜了。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这样的人。”
听了这番话，顾少扬眼帘低垂，陷入沉思。
顾少卿没有打扰，说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朋友，如今他们还算吗？
随即她想到另一个英姿飒爽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沐姐姐最近应该都在城中，得找个机会正式认识了。
回过神，只见一只手在眼前不住地晃动。
顾少扬整个人疏朗许多，眼中也恢复了几分神采。看着顾少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九姐，差点儿忘了说，其实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顾少卿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是常家那边东西送到了着人催我，问什么时候方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