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舞扬这番为难,阡陌也不便再问,刚想结束这个话题,却看见舞扬举起了双手开始比划。
“我大哥墨阳并不是我亲哥哥,而是我父亲捡回来的孩子。这一次,取代乞人哥哥的便是墨阳大哥,他就是那个一直流落民间的二皇子。”
阡陌惶恐失色,墨阳忠心为主,誓死效忠苏乞人,难道这些都是装出来的?果然帝王家的人天生都是会演戏的?
舞扬比划完就低下了头。
“不怪你,没必要自责。”阡陌拍了一下舞扬的肩膀,知道她难过,可这些事情谁能料到?
舞扬摇头,抬起头,红了眼眶告诉了阡陌真相,“不,都怪我。”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而后继续解释,“我其实知道墨阳大哥是二皇子,当初爹和墨阳大哥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可是我却没有警告过乞人哥哥,而且……”
隐隐觉得,这次墨阳和乞人之间出事,是因为舞扬。
“说吧。”
舞扬也是舒了一口气,比划着道,“乞人哥哥对我态度越来越冷淡,而且和太傅谋划将我送给大理国太子,事情被墨阳大哥知道了,大哥就……”
“墨阳就将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了皇上?”阡陌没想到,苏乞人为了皇位竟然连舞扬都要送给别人?
就算不爱,何以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大哥说,乞人哥哥为了皇位已经走火入魔,有必要让他冷静一下了。墨阳大哥没有让皇上向天下公布自己的身份,就是想让乞人哥哥审视一下自己,可他偏偏去将墨阳大哥当做了仇人。”
舞扬一脸的自责,眼眶又是红了。
阡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这些事情不身在其中,又岂能那么容易理解明白?
她想,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估计也难自理。
舞扬又问起阡陌的近况,阡陌只是说要和朋友去株洲一趟。
阡陌问了苏乞人为何会在烟花之地,舞扬说他被贬为庶人之后,便整日酗酒,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多久,在夏国就听不到他的消息。
许久没有乞人的消息,舞扬便瞒着自己的大哥千里迢迢跑到了月狼国,她都是走小路来的,但也遇到了强盗匪徒,幸好得到了一位仗义之士一路相送才到了月狼国。
“若苏乞人坚持不见你,你如何?”难道她就要等他一生?
以舞扬的性子,她会吧,她的执着和自己是一样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舞扬摇头了,“不,这是最后一次,我已经答应鬼戎,假若这一次乞人哥哥仍旧对我置之不理,我就和他一起去大理国。”
“鬼戎?”阡陌疑惑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那个救你的男人?”
舞扬点头。
“那你墨阳大哥呢?”
说到墨阳,舞扬果然是满脸的愧疚,这个姑娘年纪小,心也太过单纯,那个鬼戎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到后来阡陌才觉得,她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尽管对舞扬有点担心,但是阡陌却也对舞扬有些佩服的,尽管她的心思是个小女人,但是她能选择放手。
相比较而言,阡陌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就是夜星宇的奴隶。
两个女人又在房内聊了一会儿,阡陌就让舞扬先休息了。
阡陌回到房内,洗漱完已经深夜,这三四个月里,她已然从厌世的百里阡陌变成了步入尘世的国安公主。
再也回不到那个无视一切的百里阡陌了。
不知道是夜晚太冷,还是心事太多,她在床上已经翻来覆去许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自己该不会一夜都睡不着?
果然,阡陌一夜都未能安心入睡,天明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谁知张凌云一刻也不耽误地过来敲了门。
一脸疲惫倦容,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
阡陌打开门的时候,舞扬也在外面等着。
吃完早饭,阡陌就带着舞扬再一次来到了云烟阁的门前。
可走到云烟阁的大门之前才发现,云烟阁不知何故,牌子都被劈成两半了。牌子被砸了,老鸨一边怒骂着,一边收拾。
“真是活见鬼了,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人都有!”一个男人从云烟阁出来,摸着脑袋显得很泄气。
舞扬和阡陌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担心苏乞人,舞扬提步就要冲进去,但是被门口的两个大汉给拦住,这个地方,女人又怎么可能随便进出?
“今天你们云烟阁也做不成生意,何不让她们进去,兴许能解决事情。”张凌云适时出现。
老鸨一听这话,瞧了一眼张凌云,又转眼看向阡陌和舞扬。
目光滞留在舞扬身上许久,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对着那两个大汉道,“让他们进来。”
得到允许,舞扬立刻冲进了云烟阁,阡陌和张凌云以及随后而来的袁骁等人也一同进了云烟阁。
昨晚还歌舞升平的云烟阁,如今除了姑娘就只剩下大厅中间的两个男人。
一个面如玉冠,丰采高雅,那是苏乞人。
一个剑眉入鬓,惊才风逸,那是鬼戎。
舞扬就要穿过那些姑娘挤进去,却被张凌云拉住了。
张凌云虽然说话小声,阡陌站在旁边却也听的很清楚,他止住舞扬走进去,反问道,“不想趁此机会决定是走是留?”
听他的话,他好像已经知道了舞扬的事情,舞扬看了一眼张凌云,又看了一眼阡陌。
阡陌也是点头,既然决心做出选择,那就长痛不如短痛。
舞扬双目游离,终于还是放下了手,站在那些姑娘的身后,静静看着他们会做些什么,默默听着他们会说什么话。
鬼戎是个江湖人,身后还背后一把大刀。但是面色却好看的很,极不像常年在江湖漂泊,四海为家的人。
而苏乞人手捧着茶杯,对着面目冷峻的鬼戎毫无胆怯之色。
他怎么会怕鬼戎,他自己也是好手。
鬼戎先发话,“舞姑娘是来这里找你的,现在她不见了,我自然要问你要人。”
苏乞人笑道,“我没见到她。”
他的笑不再像从前那般自信,而是隐隐透着寂寥与自卑。
没见到?昨晚舞扬被欺负的时候,明明是冷眼旁观。
鬼戎根本不信他这套鬼话,“既然你无心于她,请你放她离开,告诉她,你跟她永世不可能。”
苏乞人不知为何,本来倒着茶水的手停滞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好,那烦请你帮我转达给舞扬,我苏乞人和她舞扬生生世世都不会有结果。请她自行离开我的视线!”
阡陌以为舞扬听到此话,会哭,会倒下,最起码是会红了眼眶,然后泪眼婆娑地对乞人抱怨。
可是她没有,她还是站在了原地,站在那些女人的背后。
然后用她这辈子说出的第一个字回答了苏乞人,“好。”
可能是因为她第一次说话,声音太过沙哑,这一个字便有了一种沧海桑田的悲切,一个字就是用尽了毕生的气力,一个字就是对半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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