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隆科多在家养伤养了三个多月,蕙香被打个半死之后,也卖到了极远的地方,赫舍里氏深恨她,连身价银子也没要,只提了一个要求,需把她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佟家在四九城里也算数得着的,人牙子连连点头,拖了人就走。
小赫舍里氏到底是对隆科多冷了心,虽说一样温和恭顺,却少了往日里的柔情,只当是历行公事一般。赫舍里氏的感情比较复杂,对儿媳妇多了几分愧疚,事事都忍了三分。
毓秀此后也常招母亲入宫,言谈中查觉出这种情况,她微微皱眉,“额娘,您犯不着如此事事小心。之前是隆科多办错了,您只是一只不知情而已,又不是您让隆科多冷落弟妹的。就算是弟妹有气,也该冲着隆科多发,有债也该是隆科多自己去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您呀,以前如何现在就如何,弟妹经过变故,心思必定发生改变,家里还得您压场子呢。”
佟姑娘其时是担心,小赫舍里氏会向别外一个极端转变,由懦弱转为强悍。到时候,她要是例用这点,给自己娘脸色看怎么办?说到底,佟姑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心还是向着自己母亲多些。
赫舍里氏心里一暖,“我知道。”想到最近自己一直在担心的事,她抬头打量女儿艳若春花的面容,踌躇半天方才问道:“自家中回来之后,皇上可有对你疏远?”她女儿那天也太凶残了些,别把皇上吓到。
毓秀诧异的摇头,“没有啊,怎么会疏远我呢?”他们两个就差没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了好吧。
赫舍里氏是真担心女儿露出凶悍面目,让康熙心生厌烦,从而冷落她。如今听她这么说,心才放了下来。
毓秀问:“额娘,隆科多如何了?”
提到隆科多,赫舍里氏面上带出一丝心疼。有点埋怨女儿:“打得太狠了。足有一个月坐卧不安的,觉都睡不着,如今人都瘦得脱象了。”
毓秀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不过是些皮外伤,那里就娇贵成这样。我跟皇上说了,隆科多就是平日里生活的太好。差事也不多,把他闲的,才会生事。”
赫舍里氏真是心惊肉跳的,连忙问:“娘娘的意思的……”可千万别是我想的哪样。特训营这种地方,是正常人家孩子该去的么?
“皇上要送一些宗室子弟入特训营,本来是不选大臣之子的,我求了求情,好容易才把隆科多塞进去的。”毓秀手托香腮,做出一幅很是得意的样子,“表哥说这是为隆科多开了特例。别人断不许的。”
赫舍里氏都快晕了,特训营是什么好地方,这么给自己家兄弟争取,又不是肥差!她稳了稳神,咬了咬牙,皇上都同意了,不去是不可能了,得问问什么时候开始,能不能让儿子养好的伤再去。“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呢?”
“听皇上的意思,大约一个月后吧。”毓秀好遗憾,再过一个月,隆科多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赫舍里氏好想拍拍胸口,真好,还有一个月。
“表哥说了,以后上到皇子皇孙、宗室,下到亲贵世家,七到二十二岁的男人都要入营特训的。隆科多这次还是赶了个先。”
赫舍里氏快要晕了。她儿子、孙子有好几个,难不成都得送去?真是让她活活心疼死啊。等等。皇子皇孙?“娘娘,皇上的意思是,大阿哥他们……”
毓秀点了点头,“都去,只是孩子们的会松些,不会那么严格。”
说起来康熙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特训营的条件有限,经过这些年的扩建也不可能满足很多人一起受训,只能暂时的抓犯错的人进去,全当受罚了。这次在佟家,他见隆科多四十鞭子都没挺过去,就开口求饶,立马就觉得这些人少了太多的刚性,特训必须得进行了。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忙着这件事,连头一批进营特训的人都选好了,就从宗室开刀。
赫舍里氏坐不住了,她得回家跟丈夫、嫂子研究一下,照这个标准,佟家得去N多人啊。不行,必须得了解一下,最需要带的东西是什么。“娘娘,我也出来好久了,得家去了。”
毓秀嘟着嘴,“额娘好容易来一次,这么快就要回去,我还打算跟您一起用膳呢。”
“下次吧,下次吧。”赫舍里氏行了礼,急匆匆的走了。
胤祜从内室过来,笑眯眯的道:“额娘,你把郭罗妈妈吓跑了。”
毓秀抿唇一笑,端起画着折枝莲花的青花瓷小茶盅,慢慢的啜了口茉莉瓜片,半眯着眼道:“你皇阿玛降了你四舅舅的职,你郭罗妈妈心疼儿子,来求情。本来你郭罗妈妈最近就很难受,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又不想替你四舅舅求情,只能想个别的法子了。”
胤祜笑眯眯的蹭到毓秀身边,谄媚的说:“额娘真聪明。”
毓秀戳了他一指头,笑骂道:“臭小子,不用你来夸我。”
胤祜把脸靠在毓秀胳膊处,小猫似的蹭了又蹭,小声道:“额娘,阿玛说要去江南,带我去么?”
从佟家回来,毓秀心情不大好,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康熙瞧着心疼,便许诺说明年带她去江南转转,还说要去虎跑泉,西湖、瘦西湖等等地方去看看。
胤祜上一次跟着父母去江南的时候,还是三岁左右,对于江南只有一点点的印象了。想着自己要上学,怕父亲不让自己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的现在就开始找毓秀来求情了。
毓秀见胤祜这般,忍不住的想笑,“我说你这几天总围着我团团转呢,合者又要你娘去撞木钟。”
胤祜嘻嘻的笑:“阿玛只听您的话,儿子只能求您了。好额娘,你心疼心疼儿子。”说着,扯着毓秀的袖子不停的摇,一张小脸上全是祈求。
“不用你求我,你就是想不去,你皇阿玛也不会让的。他总惦记着要带着你和胤祇去看看世情,觉得你们不知人间饥苦,将来长成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小混蛋。”
“真的……”
“当然。”
胤祜欢呼一起,跳起来匆匆给毓秀行了个礼:“如此儿子就放心了,我去做功课。”
毓秀笑看着儿子欢快的蹦了出去,做为嫡长子的胤祜身上承担了康熙太多的期望,对他的教育也是最严格的,小小的孩子平日里沉稳的不似个孩子,反到早熟很,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么稚嫩的表情。
就在毓秀感叹儿子太过早熟的时候,康熙却在头疼他大舅佟国纲和表弟鄂伦岱一把年纪了,却比孩子还幼稚。
本来这段时间他媳妇为了佟家的事,常常不开心,好容易哄得这几天心情愉悦了些,他正盘算着是不是带她去塞外转转。早朝过后,他正跟一众亲王研究,是不是该把放松禁制,让一部分满人和汉人回东北去耕作。要不放着东北三省大片的肥沃的黑地闲着,太过浪费了。
正好经过几年的实践,得自空间的优良稻种在北京玉泉山、天津、丰润、宝坻、盛京皇庄等地试种成功,再加上玉米、红薯、白薯等高产、抗寒作物的推广种植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百姓的口粮问题。
不过这个时候,还算是标准的农耕社会,生产力不高,大部分农民还是在靠吃饭。多一个地方产粮,灾荒之年,就可能拨出更多的粮食救灾。康熙想着东北的大片的黑土地,已经想了许久。
当然,还有更南方,如安南、缅甸等等大清的属国,还有如吕宋等现被西班牙啥占领的地方,都有大片的土地,康熙其时都想划归到自己的责任区里,可是他现在一时之间还顾不到那里,只能先拿自己老家动手。
北方的罗刹国,这两年休养生息,很容易勾搭某些野心份子,如噶尔丹之类的,再来进犯,是以必须要重兵防范。有兵驻守,还要屯粮、马等战略物资,不可能都从关内运吧,运费很贵的,还不如直接开荒,直接解决了军粮问题,还能在某些时候拿出多余的粮食救次命。不过,老家啊,龙脉所在,也是不能开发过度的,得拿个章程出来,大家研究一下。
亲王们各述已见,大清建国以久,这些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也不再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拍回去,对于做为抽身退步之地的关外之地,也就没有那么执着了。他们有意见的地方在于,放多少汉人出关比较好。反正他们都有共识,指着满人种田,那就是天边的浮云啊浮云。
正讨厌的热切的时候,佟国纲来了。
梁九功苦着脸进来跟康熙回话:“启禀皇上,佟公爷求见!”
康熙还想呢,那个佟国爷?现在姓佟的一等承恩公可有两个。正想着呢,小太监引着佟国纲进来了。康熙见不是佟国维,才舒了半口气,还好,不是为了儿子求情来着。
佟国纲进来请安之后,康熙和众位亲王们就听到了极惊悚的一句话:“皇上,奴才请诛吾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