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府。”
守墓人说出地址后,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小明子之名,很少人知道。究竟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得你自己去找。”
洛叶寻思,以书生仙人身份,认识掌管祭部的诸葛家,是很有可能的事。再看诸葛风和守墓人的态度,只是听闻此名就来试探他,也不会是因为闲得慌。
“没想到啊,小明子不是公公,而是诸葛家的人。”公孙守感觉自己帮了不少忙,一拍洛叶肩膀,笑道,“终于找着人了,你说的那牛肉火锅,啥时候做来尝尝,犒劳兄弟?”
慕容雪秀眉轻皱,道:“胖子,你再多嘴,我便让公孙伯伯送你去残灯寺。”这话一出,吓得公孙守立刻闭嘴,他可不想到残灯枯寺吃斋念佛,哪怕那是仙宗门派。
洛叶打探出小明子下落,心情终于放松,笑道:“没事,改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就当感谢两位的相助。”
守墓人听着三人吵闹,拄着拐杖站起,独目环顾四周,看着坟墓石碑破碎惨状,道:“今日我叨扰诸位亡魂,需要给他们上香告罪,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去吧。”
话音刚落,他也不管三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蹒跚地沿着小道,往义庄方向走去。
霜发满肩,独守枯坟。
洛叶压下想多问几句的冲动,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诸葛家的子弟,会甘愿守在这乱葬岗中,独自度过余生。
也许,真的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
等到守墓人重返义庄,三人才摸着黑往山下走去,沿途看到被梁教头和司马宫损坏的墓碑,公孙守不断拱手谢罪,叫着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上他算账。
出了无根坟,各自骑马归家。
洛叶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已是三更时分,便要赶紧返回帝都,于是一路策马扬鞭,等到遥遥见着城门,天色已露鱼肚白。
晨光依稀,大道上渐有行人,开始为生计忙碌。三人见状减缓马速,愁着如何进入诸葛府寻人。
慕容雪道:“四大家族府邸,相当于深宫禁地,其内高手无数,可不是轻易能够进去的。哪怕是登门拜访,若无身份之人,也难以迈入府门半步。”
洛叶道:“这确实是,当初我跟长胜镖局的镖师到慕容家,送镖走的还是后院小门进去,那时候被说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还有这事?”慕容雪好奇道,“莫非是前几日州府送来的衣物?你且说来听听?”
看到两人一脸兴趣,洛叶也没有隐藏,将送镖慕容府,打探消息之事简单说了,不过隐去给钱下人却遭人白眼之事,毕竟这算慕容府家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哎呀,有了。”公孙守听完此事,忽而道,“我们可以去找诸葛风。那小子骗我们去无根坟,差点连小命都没了,这笔账怎么也得和他算算。”
慕容雪赞同道:“对,他既然是诸葛家的人,想来有办法带我们进去,也许还可以问他,不过这次我们得在场了,不然他又要耍花样。”
洛叶并无异议,当下分头行动,他先回西集如风客栈换套衣服,然后去东市逍遥楼说书,而慕容雪则回南瓦天香居歇会,至于公孙守则去北肆榕树下打探消息。
闻着人间烟火气,穿街过巷返客栈,洛叶并没有惊扰掌柜老许,毕竟他这时衣着破烂,浑身泥土,被问起来也免不了一番解释。
等到返回厢房,洛叶才放松身心,洗漱一番,才有空查看身上伤势。
借着铜镜的映照,他才看清右肩后有两个拇指甲大的红点,那就是被刀剑所伤留下的伤口。
他盘坐在床上,运气调息,调动青光膜于掌心,对它的承受能力心里有底。
人间道的实力,都能够在他身上留下小伤口,如果是修仙者,恐怕能够轻易破开防御。
想到昨夜鬼气入体,他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不禁对自身实力感到不满。再看到本无和尚以馒头化百鬼怨,更是对仙人实力有更多了解。
看来,自己得加强修炼,不能因为比别人早接触仙门功法,就沾沾自喜。
除却继续炼八脉外,还需加强纵横术的修炼,尤其是观色诀还没大成,不然他可以更明显感知危险。
提前预知危险,由此做出应对,那可是保命手段。
只是,对于观色诀大成条件,在万人崇拜场景中,吞食血鹰兽精魄和眼泪,他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只好暂且放下。
思索一阵,洛叶不敢放松自我,盘膝而坐,修行一番,等到日渐正午时,才结束修炼,和老许寒暄一番,吃罢午饭,才匆匆赶去逍遥楼。
赶到逍遥楼时,他就看到满座宾客在此等候多时,还在角落中看到女扮男装的慕容雪,显然她已和天香居老鸨说好,这几天都不招待客人,而要和他一起寻人。
这几天来,洛叶所说的书,精彩纷呈,跌宕起伏,早已在帝都百姓中传了开来,知晓这少年说书人,确实有两下子,而逍遥楼的生意更是爆满,让肖掌柜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当听到洛叶要提前场次,顺便告假时,肖掌柜心中虽不愿,但也不想吓走财神爷,于是便恳请洛叶连说了四场,等到下午时分,终于放洛叶离开。
慕容雪听得入迷,也期待洛叶多说一场,但想到还有要事办理,只好压下念头,和洛叶在楼外汇合后,一起匆匆赶去北肆寻公孙守
不时,刚到拥挤脏乱的北肆门外,两人一眼就看到蹲在地摊旁边,喝着绿豆糖水的公孙守。他那圆滚滚体魄,在普遍瘦小的北肆百姓中,尤其扎眼。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公孙守喜道,“快来尝尝这糖水,没想到北肆也有好吃的,看来下次我还得来。”
慕容雪嫌弃瞅了他一眼,才和洛叶坐下,就迫不及待问:“诸葛风可在榕树下?”
公孙守又向摊主要了三碗糖水,才道:“哎,我问人找到路,在附近蹲半天,他的档口在那,但人却不见,也不知躲哪里。我见天气热,想着你们快来,才到这里来歇会。”
洛叶尝了口糖水,果真甘甜,道:“昨天我见他时,他在榕树上睡觉。假如来算命的不多,恐怕他经常如此。”
“好小子,我在太阳下晒,他躲树上睡觉。”公孙守一拍桌子,道,“走,我们快去抓这小子,好好揍一顿。”
公孙守越想越气,三两口喝完糖水,催促着两人赶紧喝完,结账后主动在前带路,显得是怒火冲冲。
榕树洒浓荫,摊子依旧在。
公孙守正想喊话,慕容雪一拦他,道:“我来吧。”言罢,她来到摊子前,仰头看着枝叶,柔声喊道:“算命先生,在吗?小女子慕容雪,想要占卜一卦。”
“在!我在!一直都在!”
那榕树枝叶一阵颤抖,传来一声响亮回答,继而身穿破旧黑道袍,白发如霜的诸葛风,一下子从树上滚了下来。
诸葛风顾不得狼狈,双眼冒出精光,啧啧赞道:“难怪我今日心神不宁,原来是慕容妹子到访。你这打扮英姿飒爽,别有韵味啊。要占卜,问姻缘吗?那就不是找我嘛。”
慕容雪冷眼一瞅,淡漠道:“滚。”
洛叶忍住笑,往前道:“诸葛公子,可还认得我?”
诸葛风这才回过神来,诧异道:“你是那寻人的贵客?还有公孙胖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小疯子,你就老实点。”公孙守撸起衣袖,粗肥手指握成拳,凶狠道,“这么大的拳头,你见过吗?想不想尝一尝?这次人算天算,我的拳头说了算。”
诸葛风双手往前一挡,后退两步,道:“有话好好说,咱们斯文人,别动你那包子一样的拳头。你们怎么凑一起来了,这我确实算不出来。”
洛叶坐在摊前,看着那两块布旗,道:“当时我来寻人,你指引我去无根坟。不过,你却立了个新坟来欺骗我,究竟是想怎样?”
“哪有,我可没骗你吧。那人消息确实在城东五十里外。至于那坟墓,可不关我的事。”诸葛风眉头一皱,反驳道。
洛叶道:“我见到守墓人了,他是你诸葛家的人吧。而且,他被鬼气入体,差点丧命。”
诸葛风大惊,忙道:“他怎么了,现在可好?”
公孙守见之,一把将他衣领揪起来,扯下他的假胡子,才将昨夜之事粗略说了一遍,听得诸葛风脸色变幻几回,最后得知守墓人没事,才松了口气,但也明白这事瞒不过三人了。
诸葛风叹道:“我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我的错。不过,既然他也允许让你们去找小明子。那你们就去吧,来寻我做什么。”
公孙守再度抡起拳头,道:“小明子在诸葛府,你是诸葛家的人。所以,你既然错了,那就得将功补过,带我们去找人。”
诸葛风猛地往后倒退,摆手道:“我不,我拒绝,你知道我家那位的恐怖。这事太大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洛叶指尖敲着桌子,道:“诸葛公子,我们给你两个选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