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与抬眸,看见言浔耳垂微红,羞答答的冲自己笑。
那袍子委实太大,根本拢不住她的小可人。
领口也太大,倾斜向一侧,泄出了半臂水玉香肩。顺势下望,见片片嫣红点落,一路没进了衣衫。
他亲过的地方,有他留下的痕迹。
一夕间,墨瞳中水光晃动,他又想……
“我饿了,有吃的吗?”就在此时,言浔很煞风景的开口。
眸间水光骤散,林将与松了手,起身去给皇帝陛下寻食儿。
结果寻了一圈下来,才找到半包肉脯。
林将与胃不好,入夜便不能再进食,所以身边也不常备什么吃食。奈何,如今身边养了只狼崽子,一到夜里就要找吃的。
叹了口气,林将与将半包肉脯呈上御前,又转身去桌前倒茶。
端了一杯来,放在床边备着。长影落座,随手一扫玉佩,墨瞳轻抬,看着身前人垂头吃的正欢。
“晚膳没吃饱吧?饿成这样。”指腹摩挲着玉佩,林将与打趣的开口。
肉脯有点儿硬,言浔嚼不动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眨眼睛,她说,“不是没吃饱,是压根儿就没吃。朕跟袁团说累了想早些歇息,所以就不用晚膳了,这样才能趁他们去吃晚饭的时候偷跑出来呀。”
林将与闻言一怔,心下想:如今身在宫外,皇上的安危大过天,袁团谨慎护主也是应该。反倒是自己,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不说,还要让她饿肚子,真是不该。
“饿坏了吧?”林卿卿知错,当即倾身上前,一脸宠溺的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口中动作一顿,言浔举着半片肉脯,笑吟吟的说,“我想吃饺子,吃卿卿包的饺子。”
“饺子?!”林将与哭笑不得,“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给你包饺子呀?”
“哈哈……”眉眼半弯藏琥珀,小皇帝笑的开怀,抬手一推林将与,道:“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不用啦!”
“真不用?”林将与忧心忡忡,“就这点儿肉脯,能吃的饱吗?”
“真不用。”言浔挥了挥手,突然凑近问:“不过话说回来,朕从未想过卿卿竟然会包饺子!包的还那么好看,即好看又好吃。”
小皇帝的恭维,引得对面人垂睫一笑,抬眸时却又嗔道:“好吃也不用吃那么多吧!你多大的肚子?能吃的下六碗。”
“谁说朕吃了六碗!”一提这事言浔就来气,登时便埋怨道:“朕是为了吃到卿卿包的饺子,才要了六碗的。结果可到好,六碗里加在一起,一共才数出七只来。哼!想来定是全都被那些将士们给捞去了。”
看着小人儿嘟嘴生气,林将与更是笑到肩抖,“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还怕你吃的太多会积食,都不敢包了。”
“怎么能不包呢?要包!要包!不过,只能给朕一个人包。”言浔趴在林将与肩上撒娇,糯软软的说,“下次,下次卿卿给朕一人包好不好?”
“好,就给你一个人包。”林将与抬手,抚着小人儿轻笑,复又道:“来!坐我怀里。”
“嗯。”言浔应了一声,转身坐进了林将与怀中,后背靠着那人的胸膛,头微微向后仰,就能枕在卿卿肩上。
小皇帝仰着头,一脸惬意的吃着肉脯。
林将与一见,却顶了顶肩说,“这样吃东西会呛着的。”
言浔闻言,立刻听话的坐正身子。垂头将脸探进油纸包里,寻了半天找出一片最大的来,举着又吃。
侧过脸去看她,林将与瞧着小人儿吃东西的模样很是可爱。嚼肉脯的时候,双颊鼓鼓,一点儿也不像狼崽儿,到像只小松鼠。她还是会习惯性的眨眼,眼睫一颤一颤的。
林将与会忍不住用鼻尖蹭她,轻轻的亲她,自脸颊一路向下。
直到目光落在小人儿的衣领上,动作一顿,林将与当即阖上目去,心念道:唉!这袍子真是太大了,怎么什么都盖不住。如今只要顺着领口向下一看,便是春光乍泄。
猛兽要脱笼了。
林将与垂着头将其生生忍下。
他不能这样,方才在浴桶里都已经疯过好几次了。
“你吃吗?”言浔见林将与垂着头不讲话,还以为他也饿了,便用肩怼了怼人,顺便送了一片肉脯上前。
摇了摇头,林将与说,“我不想吃这个。”
“那想吃什么?”
转过脸来,墨瞳之中一掀热浪,林将与轻声说,“想吃樱桃。”
“樱桃?!”言浔失声而笑,反嗔道:“你还说朕呢,这大晚上的,朕去哪儿给你寻樱桃呀。”
“不用寻,你有。”林将与一本正经。
“哪有啊?”说话间,言浔又举起了手中的肉脯,说,“只有肉脯,想吃拿去。”
林将与没说话,只是抬手将小人儿身上的袍子拢紧。
言浔不明就里,嚷着说,“热。”
是呀!你热,我比你更热。林将与在心中暗念。
“这包饺子的手艺,你是跟谁学的?”言浔好奇的问。
林将与闻言,抬眸望向前方,温声道:“刚从军的那会儿,总被军头欺负,后来被分配到了伙房当差。结果,又被伙夫欺负。”
“不过好在当时伙房里有个掌事的厨娘,她为人很好,也帮了我不少。我认她做了干娘,后来就跟着她在伙房里帮厨,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点了点头,言浔又问,“那除了包饺子,她还教过你什么呀?”
“还有啊!”林将与想了想说,“还教过不少呢,面条,包子,馄饨,长生粥,五米糕什么的。”
“你会做这么多呀?”小人儿很是惊喜,眼睛里闪着星星。点了点头,又后仰着靠在林将与肩上,感慨道:“卿卿很贤惠嘛!看来朕以后是有口福了。”
林将与跟着笑,“你傻呀!北疆是苦寒之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我说的那些,也都是穷苦百姓为了充饥饱腹所食的末等饭菜,你会喜欢吃?”
“喜欢呀!”言浔理所当然的说,“只要是卿卿做的,朕都喜欢。”
无奈的摇了摇头,林将与停顿片刻,又道:“对了!我还会做鲜鱼汤。”
“说了这么久,终于有肉了。”言浔紧跟着叹了一句。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没好气的白了小人儿一眼,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我做的不大好,还是干娘做的最好吃。”
“是这样啊!”言浔一听,紧忙开口问:“那你干娘呢?她人现在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帝京呀?”
“她已经过世了。”
欢声笑语在这一刻停止。
口中动作一顿,言浔转目,见林将与神色已然落寞,听他低声说,“北疆战乱的时候,军队遇袭。她在军帐里就被敌军给杀了,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我去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
如今林将与口中所言虽是厨娘的经历,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历经其中呢。
言浔抿了抿唇,问,“后来北疆那七年,一定很苦吧。”
“人生在世,岂有不苦之理。”林将与缓缓垂下眼睫。
言浔见他难过,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想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肩。
林将与侧过脸来看她,朗目清举,柔作一团笑意,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尝尝苦,又怎会知道什么是甜呢。”
“甜。”言浔轻轻的念,明眸一转,忽然问:“卿卿甜吗?”
四目交错,林将与眸间漾出一抹不一样的光,他笑着说,“要不……皇上尝尝看。”
此一刻,二人离得极近,感受着对方的呼吸。林将与偏了偏头,他想找个合适的角度……
“朕渴了。”言浔却再一次煞风景的开口道:“肉脯太咸了。”
鼻息一沉,林将与不悦的翻起一个白眼,随后转身置玉于侧,去端备在一旁的茶水,送到言浔面前。
小皇帝接盏而过,喝了两口清茶,又漱了漱口。送还茶盏时,对林将与道:“朕饱了,朕不吃了。”
“真饱了?”林将与有些不放心,“你若嫌肉脯不好吃,我去伙房给你弄些其他的吃食来。”
“不必了。”言浔摇着手拒绝,垂头将油纸包包好,交还到林将与手中,说,“这些留着吧,朕下次再来吃。”
“下次。”墨瞳一闪失落,林将与撇撇嘴,“还能有下次吗?”
“卿卿放心,朕一定来。”言浔点头应着,将手一拍。一面从林将与怀中爬了出去,一面自言自语的说,“哎呀!好了!吃饱了,也喝足了。趁着衣服还没干,朕先睡上一……欸!你,你要做什么?”
此时见小人儿被林将与捉住了脚踝。
二人对视,林卿卿眸间生出一点儿哀怨,他委屈的说,“你饱了,我还没饱呢。”
“没饱?!适才你不是说自己……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言浔蹙眉,登时嘟起嘴来,踢着腿嚷,“林将与,你又来。”
只是,话音未落人便已经被捉着腿给拽了回去,眼看着长影欺身而上。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小人儿被林将与压在身下,埋怨声接踵而至。
“什么叫没完没了,我还没饱呢。”林将与挽唇轻笑,将脸贴了下去,鼻尖蹭过鼻尖。他偏了偏头,找个合适的角度……
“阿澈,喂饱我。”
――
昨日雨一洗旧尘,今日天新更万象。
鸟鸣莺啼,青草衔露,说不出的良辰美景。
林将与捞玉在手,在营帐前闲走,等了小半日也没见蒙素来找自己。
晌午快过完时,正巧看见小七经过。
“小七,蒙素呢?”林将与隔着几步远就开始寻人。
小七走上前来,用手指了指兵将营帐的方向,然后比了个睡觉的动作。
“睡觉?这都快到中午了。”林将与略显吃惊,对小七道:“你去把他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小七点了点头便朝着兵将营帐跑去。
不多时,却又孤零零的一个人跑了回来,对林将与用手语比划着,“他不来。”
“为何不来?”
小七耸耸肩,用手语比划着,“他说公子让他滚,他滚了。现在公子要他回来,他滚远了,回不来了。”
“什么?!”
……
午后,兵将营帐。
彼时,蒙素正趴在床板上睡大觉,忽然被人在背上猛拍了一下。
“啊!”伤口剧痛,蒙素疼的直叫,扭着身子破口大骂,“奶奶的,哪个不知死……”
话音戛然而止,此刻只见蒙素面上的怒意定格,眸中倒映出林将与的脸。
长影落座床边,林将与开口,挑眉问:“听说你滚远了?”
蒙素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转身趴了回去。
身后林将与笑了笑,又问:“生气了?”
“嘁。”蒙素哼着粗气说,“谁敢生公子你的气呀!小的不过是听命行事,公子叫我滚,我便滚得远远的,绝不在公子面前碍眼。”
“欸!你这人,生得倒是高高大大,怎么心眼儿这么小?我昨日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你瞧瞧你,这气性也忒大了。”
林将与了解蒙素的脾气,其实只要自己来了,他的气也就消了,所以眼下才会这般调侃打趣。
蒙素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的气的确是消了,不过仍是不依不饶的嚷,“我心眼儿小?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蒙爷爷我是什么人,天底下大气的爷们儿里,我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说话间,他人又已经拧着身子侧了过来,单手撑头,睡罗汉似的看向林将与,竖起三根手指,道:“公子,这两日我可领了你三声滚。”
“三声。”林将与嘲了一句,“你倒是记得清楚。”
“哼!”登时又翻了个白眼,蒙素继续道:“怎么?今天心情好,不用我滚了。”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林将与笑吟吟的说。
蒙素闻言,上下打量了林将与一番,瞧着那人春风得意的模样,不禁一疑,紧忙凑上前去问:“不对劲儿呀?公子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林将与根本就不答他的话,径自抬手,将蒙素按了回去,说,“来!我帮你上药。”
“用不着。”蒙素推开手,重新侧身撑头作躺,一脸嫌弃的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做起事来都笨手笨脚的,上个药跟杀人一样。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就不劳各位爷爷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