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元年,万象更新。
京畿之地,离神都城三十里外,李显勒腰劲衫,骑着高头大马,整个人都洋溢着喜色。
“这次瘟疫得以平息,卫神医当记首功!”
李显看着一侧的卫荼,笑道:“孤一定上奏陛下,为卫神医表功。可愿进太医院?孤保证,不会亏待神医。”
卫荼骑马在侧,淡淡一笑,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救人,不为这些,到是太子一片仁心,不顾千金之体,着实让老夫敬佩。”
“哪里哪里。”
李显摆摆手,眯眼看向卫长乐,“令公子医术亦是超群,既然老爷子不愿,那可否让公子入太医院?也有个好前程。”
卫长乐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摆摆手道:“不了,我也没兴趣。”
一老一少,都不愿进太医院,李显也不觉得失落,反倒觉得挺有高人隐世气。
心中惦记着回去之后,在其他方面好好慰劳慰劳。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远处路边,一群足有数百,乞儿打扮的人,正默默等待着,让路。
路过他们,李显眉头一皱,当即勒马道:“尔等可是何处难民?”
见他问话,人群中一名精壮汉子眉头一皱,上前沙哑道:“我等非是难民,贵人还请先行吧。”
话中有催促之感,李显不禁脸色一沉,皱眉道:“尔等也欲往神都?若有难处,可跟我说。”
那汉子顿时眉头一皱,“不劳贵人费心。”
“当真不知好歹!”
李显之后,一人架马而出,就欲怒斥。
但李显却是摆摆手,皱眉看了他两眼,领着队伍,离去。
在他们离去之后,这群难民远处,几名鹰羽卫不禁松了一口气。
“上报大人了吗?是继续去神都城,还是如何?”
其中一人低声询问。
另一人摇摇头,看了眼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沙哑道:“缓行。
沿途上千里,终于在大人定的期限前,到了……”
“即是如此,也好。”
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李显很快便将那群乞儿,忘之脑后。
随着越行越近,神都城的轮廓出现眼中,他心底顿时炙热起来。
正默默梳理着此行有功之人,准备上禀,倏地又想起什么,唤来近侍,拧眉道:“可查出为河北送药材的是那家药行?主事者何人?”
“还未查清……”
这近侍一脸尴尬,然后苦恼道:“那药行送来药材,还不图利,皆以低过市价的价钱半卖半送,尽数交给了我们。本以为不图利,当是图名,可卑职去问,他们那群伙计却闭口不言其掌柜,主事。
说不得,当真是不图名利的大善人呢。”
“不图名利?”
李显皱眉念叨一声,望着眼前的神都城,沉声道:“越是这样,孤才越是不安。世上当真会有如此之人?
去,让人继续查,务必查出那药行的主事之人。”
“遵命。”
这人领命而去,李显整了整衣衫,昂首进了神都城。
……
威严大殿,金碧辉煌。
女帝一脸喜色,夸赞着殿中的太子,更是重新允了其上朝参事之权,还要在晚上大摆宴席,为其庆功。
这一切,伍无郁看在眼中,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到是李显时不时便瞥他一眼,眼神有些冷。
是夜,东宫内,灯火通明。
美味佳肴,香醇美酿更是如同流水一般被端上来。
大臣们欢声笑语,奉迎着太子,女帝高坐首位,亦是笑声不断。
到是伍无郁坐在一旁,虽说位置不偏不远,但却总瞧着有几分无人问津的寂寞。
李召月瞧瞧走来,看着沉默寡言的国师,低语道:“国师心情不好?”
伍无郁瞥了她一眼,垂眸道:“公主殿下,多虑了。河北道百姓得救,贫道开心的很。”
“哦?”
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一眼,李召月径直坐在他身侧,瞧着满座欢声,眯眼道:“你与太子之事,本宫也知。如今进退两难,不如……从了本宫如何?
怎地,也能护下你。”
伍无郁还没回话,就见一名脸色涨红的官员,举杯走到太子案前,高呼道:“有贤明如太子,实乃我朝之幸!下官敬太子一杯。”
李显起身,春风得意的举杯遥遥虚碰,而后一饮而尽。
酒喝过了,这人还未离去,大声道:“哼!陛下改年号为天骄,定是知晓太子能大功而回,救河北道百姓出水火之中。
天骄之子,唯有太子!”
他说这话时,还看向伍无郁,显然意有所指。
毕竟神都城里,对天骄二字,也是有所猜测的。
在李显还没回来时,这猜测的重点,便是伍无郁。
一道道视线汇聚,伍无郁却仿佛充耳不闻,继续品着菜,小酌着美酒。
见此,那官员还欲再讲,女帝却是淡淡道:“好了,今日大喜,不说其他。朕乏了,众卿且与太子同乐,朕先走了。”
说着,女帝便起身,迈步离去。
女帝一走,气氛顿时高涨起来。
时不时一声意有所指的讽刺,更是如同锥刺,直指伍无郁。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去之时,却发现案前多了一道身影,伍无郁抬头看去,只见李显捏着酒杯,看着他。
“皇兄归来,长平甚喜,敬皇兄一杯。”
李召月起身,笑着举杯。
李显冲其一笑,却是继续看着伍无郁,“国师大人今日,似是兴致不高?可是觉得孤,抢了往日本该是国师的风头?”
闻此,李召月眉头一皱,瞥了眼正起身的伍无郁,想了想,退步让开。
伍无郁起身,冲李显拱了拱手,淡淡道:“敢问太子,可是河北道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回来吗?
可有主事统管者,百姓可曾安抚得当?”
见他这样说,李显当即眸子一沉,不等他说话,便有官员拍案恨声道:“伍无郁!这话你也配问?”
嘴唇一抿,伍无郁垂首道:“就是问问,毕竟百姓为重。贫道不胜酒力,告辞了。”
“百姓为重?”
没有阻拦,李显看着伍无郁离去的背影,念叨一句,随即眼底浮现出一抹嘲讽。
装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