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艳阳天,积雪消融,空气分外清透。
伍无郁换上玄青道服,随着百官潮流,往大殿走去。
到了殿前阔地,他不着急进去,而是远远站在一角,似是在等着谁。
很快,一名宦官匆匆走来,谄笑道:“国师大人,您来了?”
伍无郁抬头笑了笑,眼神扫向四周,低语道:“高总管,可还记得贫道嘱咐的事?”
来人正是高安,只见其堆笑道:“大人何须如此,说到底,这也没什么,本就是下侍分内之事罢了。”
将手深入怀中,伍无郁摸出一枚东珠,见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不禁垂眸道:“虽说如此,但还请总管,按照贫道所讲去说。
这珠子,贫道那多的是,便赠与总管玩玩。”
高安咽下一口唾液,艰难推辞道:“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能为国师大人办事,实在是下侍的福分。”
不欲多讲,伍无郁径直将这枚东珠塞进他的手中,又冲其点点头,这才离去。
进了大殿,果不其然,太子也在。
太子身边,自然围着许多臣子,阿谀奉承到也说不上,但亲近之色,还是有目共睹的。
没有理会,他静静走到自己的位置,便垂首默立,静等开朝。
到是李显瞥见伍无郁的身影,眼神顿时复杂起来,再面对四周的臣子,便有些尴尬了。
“无郁,听人说,你底下的人,护送来了一些西域百姓。可有此事?”
张安正毫不避讳,径直走到他身边,眯眼道:“可否给老夫透露透露,此举何为啊?”
浅浅一笑,伍无郁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天机不可泄露。”
目光一凝,张安正摇头笑了笑,低语一声,“你个讨打的。”
然后便回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太子四周的嘈杂,淡淡道:“百官归位,默。”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那可以将这个朝堂当作一个班级,张安正便充当着班长的职责,女帝就且算是班主任。
至于自己……
伍无郁歪头想了想,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
“国师大人在想何事?竟如此好笑……”
阴沉的声音响起。
伍无郁眉头一皱,看了眼近下的太子,抿唇道:“贫道衙门里养了几只鸡,今日来上朝时一看,发现下了好几个蛋。欢喜由此。”
“呵?”
李显讽刺一笑,然后上前半步,厉声低语道:“价值百金的东珠说送就送,国师到是对几颗蛋,如此上心?啊?”
眉头一挑,伍无郁看了眼他,“东珠死物,蛋却可活人饱肚。若真依贫道来看,一枚东珠,还的确没一颗蛋,来的让贫道欢喜。
特别是在此时的河北道,蛋比东珠,更重。”
见他点起河北道之事,李显不禁五指紧抓,一字一顿道:“国师大人,果真是爱民心切!”
不等伍无郁开口,不远处的张安正便淡淡道:“烦请太子归位,朝会将始。”
最后剜了眼伍无郁,李显这才离去。
“陛下至~”
“吾等参见陛下……”
女帝,到了。
“平身。”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夸奖太子,并对所行有功者,进行了赏赐。
本该喜气洋洋,春风得意。但李显在得知真相后,再听这些,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总觉得伍无郁在一旁,嘲笑着看着他。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伍无郁可没那个功夫,他此刻正在心中,复盘着接下来的安排,可有纰漏。
很快,太子河北道之事,说完了。
伍无郁掐着时间,也是差不多。
就在这时,殿外高安急切的声音高呼而起,“报!!!陛下!!”
女帝眉头微皱,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殿外,而是瞥了眼底下巍然不动的伍无郁,这才皱眉道:“何事?!”
只见高安连滚带爬,帽子都歪了,一下扑到殿中,神情焦急道:“城外来报,有数百百姓行至神都城外,也不进城,就在城外叩拜。
守城军卒上前询问,他们说是要求见陛下。
此刻已然围了不下数千城中百姓,还正在激增。”
“胡闹!”
有大臣持笏而出,大步上前,痛声训斥起来。
到是伍无郁看着高安的演技,不禁一笑,在心中给他默默点了个赞。
瞥见伍无郁的笑容,女帝微微眯眼,挥退那名大臣,望着高安道:“即是求见,那便让人带来便是,说不得,有甚冤屈呢?”
高安正了正衣冠,一脸为难苦笑道:“回陛下,他们不肯入城啊……”
“哦?即是求见,却不肯入城,莫非要让朕,去城外相见?”
女帝讲视线放在伍无郁身上,似笑非笑道:“国师你说,这样成何体统?”
被点名,他这才站出来,拱手道:“回陛下,想必他们应有苦衷才是。”
说着,便轻轻扫了眼高安。
高安顿时心领神会,当即开口道:“启禀陛下,据报,这些百姓不是不肯,也不是不愿。而是说不能……”
“不能?”
女帝身体前倾,“为何?朕许他们入城,何故不能?”
“陛下容禀,那群百姓说……说……”
高安迟钝片刻,然后苦笑道:“说是周民可入周城,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周民,因此不敢入周城。”
“此事到是怪了,口称陛下,自然是我周人,为何又如此讲?”
大臣中有人开口发问。
高安却是摇摇头,“这下侍也不知晓。”
“国师,依你的意思呢?”
女帝开口。
伍无郁抿唇一笑,“如此行事,又如此讲述,其中定有缘故。陛下不妨去见一见。”
“笑话!陛下何等尊贵,不知从来冒出来一群人,在城外叩拜,陛下就要去见?”
“不错!荒唐至极!”
“简直荒谬!”
“伍无郁,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一些人将苗头直指伍无郁,开口喝问。
闻此,伍无郁捏了捏手指,看向张安正道:“不知自己是否为周民,遍观天下,也没这等事。要么是,要么不是,何以不自知?
阁老可觉得好奇?”
张安正笑了笑,拱手道:“陛下,臣亦是好奇。若陛下愿往,臣也想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