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下来,苏梦甜皆是格外地激动,她不住地吩咐着墨斩风快些赶车,原本应当要三日的车程,在第二日夜里时,就已然能瞧见兵将们休息的处所。
可偏偏苏梦甜又生起了一抹惧意,她怯怯地攥着那已然赶出工来的一双鞋底,问着姜临秋:“他若是不想看到我该如何是好?”
闻言,姜临秋白了她一眼,车上其他几人也皆是不愿搭理她,两日下来,这个问题她已然问了不下百遍。
而苏梦甜却仍是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直到马车在那院所前停下来。
她的心脏仿佛已然停止跳动,畏畏缩缩着怎样不肯下车,还是姜临秋看不过眼,她与墨儿对视了一眼过后,各是扯了她的一边手臂,大步朝着里头行去。
苏慕白领着他们,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陈华寅的书房之内,他本是一脸正色地处理着事务,听到动静过后,他抬起眸子,一脸惊喜地望着他们。
“你们可总算回来了……”陈华寅一边起身,一边笑道,但眼神却不可控制地朝苏梦甜地方向瞟了过去。
苏梦甜面上泛红,颇为娇羞地垂下了头。
见了苏梦甜这副模样,几人的面上皆是浮起了一抹笑意。
也亏得姜临秋还记得正事,她自怀中拿出了那本《破蛊》,递到了陈华寅的手中,语气中带了一抹期待之意:“师父,你瞧瞧,此书是否乃是真迹?”
陈华寅接过《破蛊》过后,他的面色一凝,他大步行到了书桌之前,仔细摩挲了片刻过后,扬声道:“去外头院子里头摘几株杂草进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翻阅着那书。
闻言,墨斩风与墨儿忙不迭地走出了房门,不过多时,他们的手上便已然各自抱了一堆还沾着土的草,堆到了陈华寅的书案上头。
陈华寅望着桌上的那些个杂草,他的神色之间极为难得地透出了一抹凝重之意,他自抽屉之中取出了一个捣药杵,他将书桌上三分之一的杂草放入其中过后,以极快地速度将杂草捣成了汁液,而其余几人则是一脸奇异地站在旁边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汁液倒在了墨砚里头,随后,他拿笔沾了汁液过后,极为随意的翻了一纸页,在那一片空白上头涂涂画画了好一阵。
待那一页几近都涂满了草木汁液过后,他搁下了笔,眼珠子一转不转地观察着书页上头的变化。
时间越过越久,可那空白的纸上却没有丝毫地变化,他的表情也越发凝重了起来,洞悉了他这般行为的目的,姜临秋的面上也极其不好看,她咬了咬牙,提唇问着他,道:“这书莫非当真是伪造出来的?”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纸上头的那些绿色汁液渐渐转黑,紧接着,那上头浮现出了各样字画。
在场几人的面上皆是泛起了一抹喜色,墨斩风更是激动无比,他的眼角都带着一抹笑意,提唇说道:“瞧这书如此之厚,只怕这些草不会够,我再出去摘些进来。”他说着,便转身离开,而墨儿也是面带喜色,紧跟于后。
而苏梦甜不等他们说些个什么,便极快地行至了陈华寅的跟前,红着脸垂头捣起了汁液,陈华寅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过后,便继续开始在其他的空白页上图画起来。
苏慕白与姜临秋则是在一旁看着,二人的面上皆是噙着一抹笑意,姜临秋更是激动地一直攥着苏慕白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几人一起忙碌了整整一夜,皆是未眠,这项大工程才总算是完成好了。
姜临秋没有丝毫的困意,她似是拿着什么珍宝一般,拿起了已然被字画填充满了的《破蛊》,提唇问着陈华寅:“这里头是否记载了子母蛊的解法?”这可谓是她心里头如今唯一的希望。
所幸的是,陈华寅这次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么一夜下来,他的精神头是最为不好的,但却仍还是强撑着道了一句:“最后一页就是,记载得倒是挺全。”
闻言,姜临秋心中只剩满满的喜意,手指间都不禁带了一分颤抖之意。
待姜临秋将书给翻到了最后一页过后,其余几人皆是围了过来凑着热闹,唯有当事人的苏慕白一直站在原地,似是对此时压根就不伤心,而姜临秋将那方法皆是瞧了一遍过后,微微地蹙了蹙眉头,随后极快地将书合了上去。
尚未看到末尾之处的墨儿撇了撇嘴过后,她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提唇问道:“边疆荒凉,哪儿寻得到温泉处?”这单是第一个条件,也就不大简单。
“这处倒是无需担忧,我知晓东言国附近有一泉眼。”那处地方,乃是她前世时无意间发觉的。
而苏慕白与墨斩风听了她这话过后,彼此对望了一眼,面色皆是沉了一沉。
姜临秋却是丝毫没有发现的异样之处,她将视线转到了陈华寅的身上,提唇道:“师父,虽说你的针灸之术在我之上,但这次……我却希望能由我来使针,替慕白解这子母蛊。”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陈华寅使了个眼色。
她的这番话听在其他几人的耳中并无什么大碍,但陈华寅却对她这话中潜在的意思心知肚明。
解子母蛊,需在一处天然温泉处静养,并需要一人替中蛊之人施针解蛊,并且……解蛊之人在解蛊过程之中,每日皆需配合着一滴心头血来扎针。
苏慕白的中蛊时间不长,解蛊不需多少日子,但每一滴心头血皆是能够伤及人的根源。
他的眼神在苏慕白与姜临秋听起来身上打着转,颇为郑重地唤了一身:“丫头……”
可姜临秋的面上却一直都透着一抹坚定之意,陈华寅只得在心头哀叹了口气,随后提唇道:“这夜大伙儿都累坏了,都回屋歇个一日再来商议替苏慕白解蛊之事。”
几人应了声是过后,纷纷离开了他的书房,苏梦甜自是走得最慢的那个,她红着张脸,将一直揣在怀中的那双鞋底往陈华寅的桌上一扔过后,极为慌忙地跑了出去。
陈华寅一脸不知所措地拿起了那双做工极为粗糙的鞋底,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苏梦甜离去的背影,随后痴痴地笑了起来。
而此时,苏慕白与姜临秋之间的气氛却是显得有些尴尬,他大力将她扯到了屋中,随后坐在了瞪着上头,他一直都沉着一张脸,没有开口说话。
察觉到了苏慕白的不对劲之处,姜临秋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她的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莫非是他洞悉了她方才对陈华寅使得那个眼色?
这般想着,姜临秋眉心十分忐忑不安地坐在了苏慕白的身边,她的面上隐约带了一抹讨好之色,提唇道:“你这是怎么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得知了解身上子母蛊的方法,你难不成就不开心吗?”
闻言,苏慕白这下才将眼神转到了姜临秋的身上,他的眸中尽显寒意,张开了唇,但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见了苏慕白这副模样,姜临秋心头更颤,他已然许久未曾向她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只怕这回他是真来了火气。
这般想着,姜临秋的面上也带了一抹焦急之色,她摇了摇苏慕白的手臂,语气中也带了一分不耐之意,蹙眉道:“你倒是说呀。”
听了她这话,苏慕白抿了抿唇,在半响过后,他直视着姜临秋,提唇问道:“你从前乃是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大小姐,只怕都不曾听过东言国这一地方,可如今为何却对东言国的一切这样的了如指掌?”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在说到了一半时,他的话音一顿,看了姜临秋那白玉无瑕的面庞许久过后,才又道:“你与方如琴母女素来存在恩怨,恨她们倒也算是合情合理,可你从前与苏宇清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你对他为何会那样的恨意滔天?”
听了苏慕白这一连串的问题,姜临秋似是做贼心虚一般,极快地松开了一直握着苏慕白手臂的手,但却半天想不到该如何回答他的疑惑。
“临秋,我本也不想怀于疑你,可你自个儿难道就不觉得,有时候你的那些个行为……太过出格,叫旁人不得不多心起来。”不止是他,就连一向没有什么心眼的墨斩风也都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苏慕白一边开口说着,还一边勾唇轻笑了一声,似是在自嘲着自个儿的愚昧一般,在他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悲凉之意,眼神似是还透着一抹伤意,提唇又道:“临秋……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望着苏慕白如此模样,姜临秋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抹心疼之意,她垂下了头去,似是有些不敢与苏慕白对视,再许久过后,她才回应了苏慕白一句,道:“我说过……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你。”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些什么。
听了姜临秋的话,苏慕白一贯冷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激动之色,他竟是微微地提高了声调,道:“莫要再拿这句话搪塞我!我想要听得乃是你的真话!”
闻言,姜临秋略带沉痛地闭了闭眸子,她的心中极为复杂,说不出是股什么情绪。
往昔二人的种种相处画面一一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在片刻过后,她的心中已然下了一个决定,她猛地睁开了眸子。
如今他们二人乃是夫妻,夫妻之间,又有什么话是不该说得呢?
有些事情,也到了与苏慕白说个明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