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跪伏在地上,老皇帝望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心底也是一阵酸涩,这个孩子自幼受奸人陷害,体弱多病却又极其坚强,这些年来不闻世事不争不求,就连自己赐婚也是淡然的受了,好像从来不曾求过自己什么,如今却为了一个周国的公主,跪在地上,求他成全,让他赐婚。
“老六,你的心思朕明白了,只是这是联姻,不是朕一人说了算的。而你的身子你自己也清楚,不说公主,怕是周国那边也不会愿意。”老皇帝只能在心底悠悠一叹,缓缓抚了抚胡须,有些无可奈何的劝说道。
“再者,联姻之事朕已经意属老三了。”对这个孩子,无论是因为他的母妃环妃还是因为他自己,心底终究是有一丝温情存在的,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只能从旁的地方弥补这个孩子了。
六皇子眼底划过一阵愤恨:又是三哥,为什么总是他,随即深深的隐藏下去,立刻抬头看着老皇帝,眼眶微红:“父皇,儿臣的身子儿臣自己知晓,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公主拒绝了儿臣,这也是儿臣应当承受的,只是希望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说罢又深深的伏跪下去,仿佛老皇帝不同意就跪死在哪里。
“父皇虽然早就意属了三哥,只是三哥和三嫂琴瑟和鸣,恩爱羡煞旁人,父皇强求,怕是会引来间隙,不如遂了儿臣,求父皇成全。”
“唉,罢了罢了,你起身罢,这事容朕想想,容后再议罢。”老皇帝微微思索也是一阵皱眉,没人愿意娶公主,引得人担忧心烦,有人愿意娶了,又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又是头疼,不由得揉了揉额头,随后端起桌上茶香缭绕的瓷盏,喝了一口,心底的烦躁也是舒缓了不少。
六皇子伏跪在地上瞪大了双眼,心底一阵扭曲的愤恨,抬头却又是一副坚韧委屈的模样:“父皇!儿臣从不曾求过您什么,现在只希望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求您成全!”
“老六,不要冥顽不灵,这件事容朕想想,你先回去吧,若是成了再议。”老皇帝见六皇子这副模样,心底本来也是烦躁,一时间也是怒火上头,用力的将茶盏放在桌上,“嘭”的一声倒是让六皇子心底警醒不少。
虽然心底极其不愿意就此离去,连母妃的定情信物都拿出来了,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心底肯定是不舒服的,但现在却只能顺从的离开,怕引起皇帝的猜忌:“是,父皇,儿臣告退。”
“嗯。”老皇帝见状挥了挥手,意示自己已经知晓了,六皇子顺从的离开,老皇帝刺疼的头也舒缓了不少,只是眉间依然紧锁,不由得揉了再揉,心底不由得一阵烦躁。
自六皇子告退后,老皇帝就坐在龙椅上,陷入回忆沉思良久。
先前因为联姻之事与老三已经生了间隙,如果联姻之事成了,即便老三恨自己,也要以大局为重,只是未曾料到如今老六会来求娶周国公主,依着宫宴上的那场景有这样的结果倒是不意外,只是这老六确实不是联姻的好人选。
若是他不同意老六,这反倒与老六疏离了,这周国倒是下的一手好棋,一个公主就离间了他的两个皇子,可是这离间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如今还不能和周国开战。
老皇帝眼底划过一丝血腥,随即又敛了满身杀意满脸担忧的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不停的在御书房踱步,不时的叹气皱眉:“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这个周国怕是不安好心呐。”
可这联姻是他自己当着哪些大臣、使者应允了的,又有国书在,总不能出尔反尔引天下人耻笑。正在老皇帝踟蹰不前的时候,一个太监总管走了进来,他是日常负责帝王饮食的。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太监佝偻着身子,行着跪拜礼。
“免礼,何事?”老皇帝掀了掀眼帘,看到是日常传膳的邓公公,心底又是一阵烦躁。
“皇上,天色渐晚,传膳吗?”老太监闻言从地上起身,只是仍旧佝偻着身躯,远远的衬着太监总管红色的官服,倒像一只煮红了的河虾。
“今夜不传了,朕没食欲,撤了罢。”老皇帝心底的事没有解决,自然是没有食欲吃不下饭的,可这邓公公却不知道,于是就上去劝了。
“皇上莫要因为旁的事情,伤了自个的身子,要知道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若是饿出好歹来了,天下的百姓都寝食难安呐,皇上还是吃两口吧。”邓公公略微苍老嘶哑的声音在老皇帝耳边响起,老皇帝转过头看了看这个匍匐在自己面前年逾花甲的邓公公,心底也是浮现了很多往事。
“罢了罢了,依你罢,传膳。”老皇帝心底微微有些无奈,似乎刚刚登基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处理政务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每无视小邓子不吃饭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佝偻着身子匍匐在地上请求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诶,皇上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奴才这就为皇上传膳。”邓公公一脸欣慰的点点头,不住的点着身子,跪拜后走出门去。
“这小邓子,真是。”老皇帝也是一阵无奈,被这小邓子一阵插科打诨,倒是令自己从烦恼的联姻中走了出来,这时小邓子一走,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单就这周国公主和老六几次接触,老六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敢公然反抗自己,现在还牵扯旧情来威胁自己,让自己妥协,由此看来,老六怕也不如表面上那般无害了,只怕也有别的心思。
想到这老皇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这事确实有些棘手,若是遂了老六的心如了老六的意,只怕老六家的正妃也不允许,那可是个能闹腾的,身后的势力也是不小,想到这,又是一阵叹息:“难办啊难办。”
这时候邓公公回来了,率先进屋行了一礼后,不等皇帝反应,就起身向屋外大喊“传膳!”
闻言宫人们高举珍馐,鱼贯而入,一个一个将手中托盘摆放好后又鱼贯而出,最后只余了几人,邓公公,布菜的宫女和那试毒的人。
试毒的宫人一一试过后,宫女就开始看老皇帝眼神布菜了,一边温声细语的说着菜名和由来,一边夹菜放置盘中等着老皇帝动筷。只是这餐饭,纵使山珍海味在前,老皇帝也吃的索然无味,心底的担忧怎么也让自己食不下咽。
邓公公本来退居一旁,细细的观察记录着皇帝动筷子的餐碟,只是时间一长,发现皇帝只懒懒的吃了两口后,碗里还余了很多,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邓公公一时间开始揪心了,上前询问道:“皇上今个是怎么了,如今还余了这么多,皇上可是身体不适?还是奴才们伺候不好?”
“无碍,朕没什么胃口,先撤了罢。”老皇帝挥挥手想让宫人们把盘子撤走,邓公公看着心底一阵难受,心底也是担忧:皇上怎么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呢,吃这么少,这身体怎么受的住呢?
于是不顾老皇帝反对,让宫人们退下,等宫人们都撤走以后,邓公公这才斗胆上前询问皇帝到底是怎么了。
“唉,小邓子啊,你说与周国的联姻,朕该让老六去呢还是让老三去呢。”老皇帝一阵叹息到。
“这,启禀皇上,奴才不知,若是皇上是因为这事而担忧食不下咽,皇上何不去问问那周国公主是意属哪一位皇子的呢?”邓公公一脸为难,随后佝偻着身躯建议到。
老皇帝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了暗淡下去:“哦?如此说来朕似乎还没好好问过公主的意见,只是若是公主意属老六又当如何呢,这老六家里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唉。”
“皇上若是担忧六皇子身体不适,不是公主良配,府中又早有妻妾,不如寻了公主和六皇子一同入宫,商议此事,一来让公主了解六皇子的情况,二来也能听听公主的意见,如此一来,皇上也就不用茶饭不思的焦虑,两全其美,皇上以为呢?”邓公公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老皇帝闻言一愣,思索一番后,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小邓子啊小邓子,你可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呀!”
“能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福气,只是皇上这下得好好用膳了罢。”邓公公又是一阵劝解,说的老皇帝愣了愣神。
老皇帝抚了抚胡须,面上的担忧一扫而光:“罢了罢了,遂了你了,说罢,你解了朕的燃眉之急,这次想要朕如何奖赏你。”
“皇上,奴才不要赏赐,只求皇上多多保重龙体。”邓公公实在是尽了一个总管太监的本分了,这个时候还记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老皇帝又是一阵莞尔“罢了罢了,朕说要赏就是要赏的。”
随即又宣了宫人入殿布菜,一时间倒也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