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称本王,但你先走,先让我静静好么?”凌月笙捂住耳朵,皱着眉,此刻是一句话也不想听他说了,他承认,他接受能力很差,所以此刻心里乱的很,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来接受他刚才听到的一切!
他这幅模样一出,耶律祁面色当即一冷,不悦的盯着他瞧,瞧了半天后,发现他好似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才不爽的开口道,“好,我给你一下午的时间让你静静,晚上在回来。”
说完,便绕过他,推门离开。
待耶律祁走后。
凌月笙走到了窗前,感觉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舒适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才开始在心里开始琢磨这件事。
他知道,这件事里,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里有他的错,比如,他当时确实不该将他甩掉,耶律祁这个人从来滴酒不沾,而那一次,却喝了酒,当时肯定是极为生气的。
他也知道,他是大漠的摄政王子,所以,他就算是睡了几个女人,也不为过,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特别是知道他和别的女人竟然有了孩子,就算知道了那女人已经死了的事实,而自己,也还是接受不了!
毕竟,只要一想起他拿碰过别人的身子来碰他,身体与心里上的排斥感就愈发强烈,甚至他还会觉得有些……恶心?
“耶律祁……”凌月笙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喧嚣,不禁衬的他身影单薄,“我与你,恐怕是缘分已尽……”是的,他还是决定不接受,毕竟他都有孩子了,而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扰他?
想通后,他疲累的摆了摆手,唤了一声“夜”,随后往后移动了几分,一个白色的身影很快的便从窗户里跳了进来,见到他,便立即单膝下跪,拱手道,“属下参见王爷,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凌月笙没说话,他闭了闭眼睛,试图稳下情绪,半天,才开口道,“你去,借着杀了耶律祁的名义,将他给本王赶回大漠,他若是不回去,你就说这是本王的心意!”
说着,便从腰间摘下了一枚玉佩,扔了过去,“他还不信的话,将这个给他……”
“王爷,真的要这么做么?”夜不解的问道,其实心下也是一阵无语,这两人前些日子不是一直都如胶似漆着的么,怎么突然间就反目成仇了?
刚才耶律祁对凌月笙说的话,他并未听见,于是此刻只觉得他们家主子太闹腾,话语里,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无奈!
而凌月笙也听出了这无奈,磁性清澈的音色不禁变冷了几分,“怎么,你是觉得你们家王爷我的命令,你有能力不遵循?不愧是本王的得力爱将啊,夜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最后一句话里,嘲讽意味十足。
夜面色猛的一变,急忙跪下告罪,他也知道自己是逾越了,倒也没什么不服气,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主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确实没有那个资格过问!
也是他掉以轻心了,平常看他们家王爷脾气太好,就自认为他只是一只乖顺的猫,可却忘了,他其实是一只虎,猫是猫,虎是虎,两者截然不同,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
“好了,快去吧,记住,这次的任务完不成,你就不要回来了!”话是这么说,可夜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要让他赶了夜走,他还真是下不了手!
“是,王爷,属下一定不辱使命!”夜开口道,这次倒也没在说废话了,领完命后,便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一下子,便消失了身影。
因为窗户对着的面,不怎么起眼,所以夜在白日跳下去,还真没有几个人发现,所以,就算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跳了下去,凌月笙也不担心,毕竟就算被有心人看见,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他现在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耶律祁到底能不能被他们赶回大漠,他深知耶律祁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并且容易急躁,若是他生起气来,别说一个夜了,包括他都不是对手!
不过他也知道,此事急不来,只能慢慢的等,就算这一次不成,他也可以找别的机会将他赶回去,总之,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都休想跟他在一起!
“……”
一日后,安乐侯满门抄斩的日子,便到了。
这日,京城里,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过一夜之间,大街小巷便都是清一色的白色了,雪沥沥的下着,并且是越来越大,仿佛是在证明些什么,又好像不过是普通的雪罢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所以安乐侯被压在囚车里押送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宅在家里,但大街上,却还是围了不少人,向着囚车的方向扔着鸡蛋,与烂菜叶。
边扔,还不忘边骂,好似就如同安乐侯杀了他全家一般,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安乐侯的罪有多大,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罪,可是,秉着只要是被囚车拦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缘故,他们就盲目的扔着。
安乐侯的脸上与眼睛上都淌着鸡蛋的液体,衣服又脏又破,头发花白,胡子也变成了白色,与这雪景,难得的相衬了,脸上,更布满了皱纹,犹如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般,让人看不出,他其实,还未满五十岁!
他还是那副稳重的模样,即使面上已经满是鸡蛋那恶心的液体,即使脖子上,挂着一个斩字,即使,他身后,是安乐侯府七族内的所有人,而他也依旧,面无表情!
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百姓们的误解,不在乎自己就快要去阎王殿了,不在乎安乐侯府的所有人,他只在乎那个……只唤他爹的臭小子。
唔……那臭小子没有来吧?
安乐侯抬起了头,用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眸扫了一下四周,都未看见慕容逸的身影,心里有些凉,不过还是强颜欢笑的心道,那臭小子不来正好,那臭小子不来正好……不来,他就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竟然在哪臭小子面前没了形象了,呵呵……
是么,是真的好么……可是为什么,会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呢?
“……”
就这么的,他们被押送到了断头台上。
安乐侯是安乐侯府的主人,自然是第一个人处死的,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仰天喝了一口酒后,便开始磨刀,边磨,还不忘用阴冷的眼神看着他,安乐侯也看着他,表情很是冷静。
冷静到,让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今天被处死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一般。
他抬起头,不死心的又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依旧是没有慕容逸的身影,而他,倒是看见了墨湘君,那个一袭黑衣,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瞄到了的显眼身影,他不禁一笑。
他这次,倒是挑了个好女婿呢。
而对方,也回自己一笑,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也只能凭借口型,看出来他说的是:岳父大人,阿逸已经被我打晕了,所以,他今日……没有来。
安乐侯欣慰的点了点头,也与他对着口型:好好照顾他。
会的,岳父大人,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爱他,您放心吧,走好……墨湘君回他的话,,可眼泪,却也差点涌了出来,还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强忍住了。
他佩服他,打心眼里的佩服他,毋庸置疑的,安乐侯,确实是一位好父亲,也许以前他对慕容逸一直非打即骂,可,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很疼爱这个儿子,很疼爱疼爱……
疼爱到,即使是临死之前,他也不忘了叮嘱自己,照顾好慕容逸。
墨湘君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撩起袍子当众就跪了下去,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他给安乐侯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对着他笑了笑。
安乐侯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禁也笑了笑,也许是人之将死,他的笑容里倒少了几分以往的负担,而多了几分轻松的意味。
他最后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了笑,喃喃道,“臭小子,从今以后,没了爹,可不要在哭鼻子了……”
“也不要这么吊儿郎当了,你呀,也该长大了……”
“放心,爹就算这辈子护不了你,但还在天上保护着你呢。”
“你若是累了,就去看看爹……”
说道最后,安乐侯也忍不住哭了,“呜……臭小子,下辈子,若是有一辈子……你在做爹的儿子可好……你在做爹的儿子可好……”
“爹一定会好好待你……再也不打你了……呜……”
“……”
众人看他这幅模样,眼眶都有些红了,纷纷转过头去,在这里,他们没有看见什么穷凶极恶的落魄侯爷,只看到了一个父亲,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关爱……
刽子手们也有点动容,不忍的别过了头,这种事,说实话,他们经历了不少,可,他们也是人,不是畜生,他们也有人的七情六欲,而看到这一幕,他们又怎么能不为之动容?
不过动容归动容,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去忤逆皇上的命令,所以,一切还是得照常,安乐侯……还是得死……
旁边有个人大喊道:“午时已到!”
刽子手将他的头摁下,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先是左右磨了摩,随后猛的举起,看到这,墨湘君已经看不下去了,别过了头,只听见的一声巨响,耳边传开了百姓们的惊呼声,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就这样,一个稳重如山,爱儿如命的人,便这么的陨落了。
也许有人可惜,也许有人感叹,但,这也是一时的,他终有一天会被人们忘记,断头台上,他不会是第一个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的。
……
安乐侯死后。
墨湘君亲自将安乐侯的尸首安置好,找了一处山清水秀,并且离南国前皇后较近的地方,作为墓地,他想,岳父大人那么喜欢南国皇后,他这样算是了了他的一处心愿了吧?
做完这些,墨湘君又赶紧筹备葬礼的安排,整整三日都没有回将军府,而将军府里,慕容逸自从知道安乐侯死后,就因为受得刺激较大,而晕倒了,并且发了烧,若不是轻颜珏就在将军府,他还真怕他出些什么事。
这些日子里,除了轻颜珏,他也知道了林之和的存在,不过他心情沉重,并没有时间去理他为什么会在将军府里,而他也相信林之和,应当也知道什么叫分寸。
出殡这天,因为慕容逸的精神状态不好,还一直发烧,于是墨湘君便没有让他去,而是让他待在家里,可慕容逸却偏偏要去,墨湘君无法,只好让轻颜珏与林之和一同跟上,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在大街上撒着纸钱,每个人都穿的很庄重,特别是慕容逸,褪去了那一身红衣,而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他的面容上很平静,平静到,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墨湘君很担心,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就算他现在很平静,而自己,却也能感觉到他的内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