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讪笑了笑,见两名锦衣卫护卫的一辆马车过来,那撩开窗帘探出头来的女子明眸皓齿,姿容俏媚之态远胜黄把总之妻,自己养的几房小妾与之比起来就更加相形见绌了,便恍然大悟道:“的确下官唐突了,还请巡抚大人见谅。”
“没什么,杨大人,本官问你,现在土木堡有多少兵员?”刘越往四周瞅了瞅似乎整个土木堡城堡跟一座空城没什么两样,便问了问杨炎然后又向身边的吩咐道:“二弟,你先带上你的人去加强城防,把城门堵上,吊桥修好,把库房里的火器也都搬出来,防备瓦剌使团来袭击。”
“巡抚大人,下官认为没必要这样紧张吧,这里一没有鞑子二没有匪寇,就擅用寄存于此的火器有些不妥吧”,白圭作为兵部武库司郎中,是负责专门管理火器的官员,若是刘越用了库房里的火器只怕到时候上面审核时会怪罪自己头上,所以深怕担责的白圭忙劝阻道。
刘越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回头看着白圭问道:“怎么本官作为主管这里军政大事的巡抚难道还不能动用这里的火器吗?”
“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担心到时候要是被京城里的御史言官们知道了,只怕又要一窝蜂地弹劾大人您擅动兵库呢,下官只是为大人考虑”,白圭说后,刘越依然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这个不劳白大人担忧,这事由本官一人负责,御史们弹劾就弹劾本官好了,与白大人无关,到时候白大人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与他们一起弹劾本官桀骜不驯,不听劝阻!”
白圭见刘越话语中微微有些怒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讪笑道:“瞧大人您说的,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下官是一定会为大人您辩白的。”
刘越见前面有一群玩耍的孩童迎面跑过来,便牵缰绳下了马:“白大人不必再说了,快些去杨府好好登记造册吧”,说着,刘越就回头看了看杨炎:“杨大人,你还没回答本官,你这里到底驻有多少兵员呢。”
杨炎见刘越下了马,便也下了马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句道:“巡抚大人真是爱民的好官啊,让我等着实惭愧啊!”
“我大哥问你话呢,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这时,身后的武大立即一声顿喝道。
杨炎把这里的士兵大都变成了自己的佃农,哪里还知道有多少兵员,便笑呵呵道:“这事还得问问黄把总,下官只是负责处理百姓诉讼与管理库房,并不知道兵员之事,让大人见笑了,嘿嘿。”说着就忙把黄把总喊了过来:“黄把总,你快告诉巡抚大人,城里到底还有多少兵员。”
“回巡抚大人,城中本来是有一百来名兵员的,但由于今天下午发生了哗变,下官跑得急,现在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士兵了”,黄把总心中暗恨杨炎将这个烫手山芋传给自己,但又见巡抚大人满怀恨意得看着自己,只得如实回道。
“哗变?”刘越颇感诧异地问了一声就看着杨炎道:“杨百户,这是怎么回事?”
“下官……下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还得问黄把总,下官一向都是把这些事交给他的”,有些惊慌的杨炎支支吾吾地说着就又将祸水引向了黄把总。黄把总那个恨啊,他现在真恨不得过去一刀把杨炎砍死,心里怒吼道:“怎么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明明就是你不发响银造成的!”
刘越看了黄把总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后才道:“将这导致士兵哗变的黄把总押下去直接处斩!”话毕,就有两个体格健壮的锦衣卫拔出绣春刀过来将押黄把总,黄把总见此吓得忙跪了下来:“巡抚大人冤枉啊,这其实跟下官无关,这都是他杨百户拖欠响银所致啊!”
“胡说!巡抚大人明鉴,下官向来都是按月足额发放的,分明就是黄把总从中截留,还毒打士兵所致,下官早就有替朝廷处置此等贪官污吏的决心,只是无奈下官官卑职小,所以今天就恳请巡抚大人替我土木堡上千军民除此恶官!”杨炎突然大喝了一声又朝刘越义正言辞道。
黄把总眼见刀都架在了脖子上了,自己才急忙把杨百户供了出来,可这杨百户又来诬陷自己还振振有词深怕巡抚大人会真的听从杨炎而斩了自己,只得急忙喊道:“姓杨的,你才是胡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总哪里敢截留这么多响银!”
“住口!”刘越大喝一声,黄把总和杨炎只好都住嘴。
刘越现在也没空去查到底谁是导致士兵哗变的罪魁祸首,而是过来向武大问道:“三弟,哗变的士兵你都控制了吗?”
“都绑起来了,但都还是疯疯癫癫的,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大哭大笑”,武大回道。
刘越点了点头道:“那这样,你先把这黄把总和杨百户绑起来押到那些哗变的士兵面前给我各打三十军棍,然后才查清欠了多少响银,按所欠之银的两倍发放以安军心。”
武大点了点头就过来一脚将杨炎踢倒在地,然后又指了指黄把总:“将他们两个拿下!”
杨炎哎哟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粗壮的军汉拽了起来,还没被押走就忙求着刘越:“巡抚大人饶命啊,这真的跟下官没什么关系啊,下官一直都是足额发放的,虽说没有巡抚大人爱兵如子的品格但下官也从未有苛刻过士兵们啊!”
刘越本不想搭理杨炎但想了想还是回过身来问道:“杨大人,本官离开京城之前一天在兵部详细了解了你们土木堡的兵员情况,按理说应该有骑兵三百,步卒五百才是,怎么现在这里只有一百兵丁,这七百兵员的空额是谁吃了?”
杨炎自然不敢承认这些空额是自己吃的,只是讪笑道:“下官只是一介小小的百户,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差错。”
刘越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道:“好了,三弟,可以让你的人把他们俩带下去了。”
杨炎知道这巡抚大人是怀疑上自己吃空额,强占屯田了,这顿打也是无法避免了,但他没有灰心,依旧十分殷勤地喊道:“大人带着女眷到驿站下榻着实不便,大人若不嫌弃下官寒舍简陋,就请大人和两位夫人移尊就驾往城东走半里到我府里留宿吧。”
“这个杨炎的关怀之情还真是无微不至”,刘越笑了笑说后,就听旁边一人道:“大人请看前面,驿站已经如破败如废墟了哪里能住人,那杨大人请你去您府邸留宿就是担心您见了这驿站而雷霆大怒。”
刘越听这声音像是锦衣卫百户沈科的声音,回头一看不过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穷困老头,便笑道:“好一个沈科,不愧是北镇抚司太保出身,本官居然没有发现你。“
“大人过谦了“,那穷困老头说着就转过身来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说吧”,刘越说后,沈科就来到刘越身旁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刘越听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上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取了出来递给沈科道:“速去怀来卫搬援兵!”
……
这次出使大明的瓦剌使团的人数要多了好几倍,整个使团共有一千五百人,且每人有三四匹矫健烈马,其战斗力不亚于一支主力骑兵,按理说,这瓦剌使团应该早就出了塞外,但瓦剌使团却并没这样做,而是四处派出斥候打探明朝各处卫所城堡防御情况,且使团基本上到了一集镇就停下歇息一宿,顺道还送于当地官员许多财物。因而,各处官员们也都欢迎瓦剌使团前来留宿。
每次出使大明都是也先亲自带领,这次亦是如此,自从过了榆林堡他和他的使团就没有在前行一步。这时,一斥候前来禀道:“太师大人,大明宣大巡抚刘越一行人进了土木堡!”
“好,传令下去,弃掉沿途所劫之物,随本太师进土木堡”,也先笑了笑就命道。
一人忙道:“太师大人,这土木堡是京北三大堡,里面存有大量粮食,但没多少人居住,是一个屯兵之所,从不接待使团和沿途官员,而且这土木堡城坚墙厚,若是强攻我们这区区千人也实难凑效啊。”
“谁说本太师要强攻了,我们就说天黑了害怕迷路只得先在土木堡借住一宿,并以重金相诱,不由得里面的官员不会放我们进城,一旦我们进了城再突然发动攻击,不愁不能将这宣大巡抚杀死还可顺道抢走大批粮草和火器。”
“太师大人,我们现在还未与大明真正开战,就先杀了其巡抚,只怕会引起大明军队的疯狂报复?”又一人问道。
也先说道:“本太师厉兵秣马这么久,早已造就二十万精兵,为的就是能与大明一战好重现我大元昔日的辉煌,但现在就差一个朝大明宣战的契机,这大明巡抚就是个契机,杀了他,必定会震怒大明皇帝,大明皇帝必定会派大军来攻,到时候我们瓦剌必定是空前团结,斗志昂扬,从而一鼓作气直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