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1.4(1 / 1)

最近圈里突然起了这么一个传闻,说凡是与那位演员对戏,就绝不会笑场。

即使你刚刚看过十万个冷笑话走到他面前,浑身的笑意也会在他漆黑的眼睛中沉沦。

把传闻当真的不多,但《局中局》中每个和苏彦对戏的人,都绝不会反驳。

原先的男二出车祸被拖延的拍摄进度,因为苏彦近乎一次性通过的精湛演技而迅速追上来。

李导用衣角擦了擦厚厚的镜片,跟苏彦坐在一起谈事情。

他们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对忘年交。他欣赏苏彦出色的演技与不卑不亢的态度,并且对方和他在影片中对人物的塑造有着相同的意见,甚至有时候,对方年轻富有活力的头脑比他理解的还要深刻。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啊。”李云想看着苏彦俊美的无可挑剔的侧脸有些感慨,“小温,我觉得你很有想法,要不试试做电视或者电影?”他大半辈子都用来学习影视拍摄镜头,心中已经总结出来了许多拍摄秘诀。可惜后继无人,想给他做学生的,他看不上——放眼整个新生代的青年导演圈,他也看不上几个。那些个能看上的,又大都心高气傲,要找出属于他们自己新的路子。

李导知道他们想法,他也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谁想天天拍抗日神剧和婆媳大战?

苏彦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的淡笑一声:“后浪风光能几时,转眼还不是一样。”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李导,我喜欢演戏。短短百年,用来演戏就可以过十几遍不一样的人生。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李导颇为不赞同的摇头:“演员,在有钱有势的人看来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不过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

“说道拍戏,我有一个同学,和我一样才从学校出来,挺有才华的,但是没什么经验。”苏彦说的是肖洋,他其实一刻也没有忘记,他穿到这个身体时对方不留情面的窝心一脚和资料室内无情的羞辱和原主悲惨可怜的遭遇结合起来,时不时要在他脑海中跳出来。温彬临死前刻骨的恨意与不甘,苏彦不会忽视。

“嗯。”李导也有些动心,他手下实习生一大把,卖个人情给苏彦也没什么。苏彦优秀至此,他的朋友想必也不会太差。

张导提着早饭过来,很自然的往一老一少面前一放,“温彬你拍了一夜也没睡吧,”他语气娴熟,话头转向李导,“李老头你也真是的,非要天天拉他打太极。”他又把脸转向苏彦:“苏彦下次不准了,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苏彦舔走嘴边一圈的奶沫,端着张导送来的牛奶:“睡了两个半小时,睡不着了。正好碰见李导。”

“今天有你和陈文铭的戏,他都一个月没出现了,这个男主当的也是尽职尽责。”张导耸耸肩,脑袋后面的小辫子动了两下,“好好表现,把他压下去。”他朝苏彦眨了眨眼睛,有些孩子气。

李导倒是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打太极。

这时天才蒙蒙亮,凛冬初升的暖阳还陷在厚重的云层中,四周一片混沌。

一道刺眼的金黄色车灯穿透浅淡的灰色雾气,停在十字路口,他们正赶向《局中局》的剧组。

“陈哥,你听说那个传闻了吗?”助理边打方向盘便边问。陈文铭的助理就是不太信那个传闻的人。

毕竟传的神乎其神,搁谁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免置疑——怎么会有不笑场的人?

“那个温彬?”陈文铭打了个呵欠,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有人在背后给他炒作吧。不过这个话题挺劲爆,但是也太容易露馅了。简直蠢爆了。”他不屑答道,很多小明星想出名,都会用些手段来炒作。陈文铭没想到还有把同行当傻*逼,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助理就笑笑,没有多言。他所听到看到的可不止这些。他甚至从自己的同行那里,拿到了那个人还没有被公开的试镜视屏。

那人一入戏,眼神里扫过的每一寸空气都会为之颤抖。

他在娱乐圈混得久了,心下也有些判断,只要苏彦的视屏放出来,不多久就能把陈文铭国内第一小生的位置抢走。他只是想提醒一下陈文铭,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不要总是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玩暧昧,不要走什么歪门邪道了。

助理把车停好,余光一瞥,看见陈文铭又在发短信,说不定是在邀请什么人吃饭。

“陈哥,我们到了。”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三两个早就在剧组外等候的记者看见车牌号迎上来,他们有很些问题要问陈文铭,但是在鲁人贾出车祸后,他们很难找到陈文铭。

换句话说,陈文铭不只只是在《局中局》的剧组中消失了一个月,也在媒体面前消失了一个月。

“请问陈先生,您对这次换男二有什么想说的吗?”

“请问陈先生,您和苏小姐的绯闻是真的吗?还是空穴来风?”

“您一个月没有消息,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关于殴打记者的事情,陈先生请你解释一下好吗?”

“....”

陈文铭待他们说完,安静下来,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男二我现在还没有看到,但是听李导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

记者早就听闻陈文铭与原先的男二不合,这个问题是故意问的。于是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立即说道:“那您能说说原先扮演男二的鲁人贾住院的原因吗?听说出事时你们在一起。”

记者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文铭暗笑,他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问:“是这样的,之前我与鲁哥是在一起过,但是后来因为他临时有事,便离开了。在与鲁哥拍戏的这段时间我过的很愉快,鲁哥演技很好,我很尊重也很敬佩他。”

人在撒谎时,眼睛一般会向右上转动。但这个反应可以被后天刻意控制,所以判断度不高,但是离大脑神经最远也是最不容易控制的的脚部与腿部,却容易暴露一个人内心所想。陈文铭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脚尖不自然外翻表示逃避和远离——他不想回答关于鲁人贾的问题,但是回答其他疑问时,却不会像这样紧张。

“撒谎。”苏彦低着头对着剧本笑道,声音极轻,没有让第二个人听到。

指腹贴在剧本上,他漆黑平静的眼神因为想到了什么事情而变的流光溢彩,夺人心魄。

——陈文铭就是那个温彬临死前一夜,爬上肖洋床的男人。

陈文铭长相周正,五官古典雅致,符合国人各个年龄段的审美。因为一部仙侠局爆红,而且后续作品十分给力,所以在一众小生中青云直上,三年内就坐上了国内小生第一位的位置。他的演技经常离家出走,即使拿过最佳男演员等诸多值得肯定的奖项,但演技这一项,一直为人诟病。

但是粉丝们不在乎,水军们打出的旗号也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他偏偏靠演技;明明可以靠才华,他偏偏要靠演技···

在询问完陈文铭后,几个记者还没有走,他们其实很早就想进剧组拍一拍那个传说中演技吊炸天的男人。

可李导不允许,于是他们只好蹲着。蹲守了十几天,愣是没见那个人出来过。而且自从出了爆炸的事情后,李导就诸事小心,能让自己人打酱油的剧情,就绝对不会再请群演。由此一来,他们插科打诨溜进去的机会就少之又少。

其中一个记者试着跟剧组接触后,发现他们竟然给了十五分钟跟拍进度,说是李导临时起意。

于是小记者们沸腾了。

领他们进来的人告诉他们放低声音。

场景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这是一场颇具震撼力的戏,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放到媒体上,绝对能够给在期待《局中局》的受众中引起轩然大波。这是李导乐于看到的,才放了记者进来。

沈易请任平之的父母来家中做客,谈及与任平之的嫁娶事宜。这个时候,沈易的形象愈加丰富,极少表现出以往放荡不羁的样子,变得沉稳内敛,充满魅力——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样子。但这幅模样只持续了两集,只到任平之的父母无缘无故死在他的家中。现在拍摄的是沈易下个楼的时间,任平之的父母就惨死屋内的戏份。

苏彦上完妆坐在椅子上的瞬间,在场的人都吓住了,目光直愣愣的望着沙发中央眼睛半阖的男人。

李导屏住呼吸,比了个手势。旁边立即有人拿出场记板拍了一下:“action!”

沈易身体向后靠着椅背,锃亮的军靴蹬着凌乱的茶几边角,看起来似乎是悠闲随意而且侵略意味十足的姿势,却在露出那双沾满献血的手的时候,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灯光忽明忽暗,照出他瘦削的脸和仿佛藏住一切阴鸷和绝望的深邃眼睛。

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

管家听闻立即上楼,勒住前来上茶的侍女的脖子,小刀在她脖颈动脉上划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放在濡湿的地板上。

“少爷。”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没有丝毫的动容,从胸前的口袋中抽出白色丝巾,擦净沈易手指拨弄尸体时染上的鲜血,不慌不忙的问:“任小姐那边该怎么说?”

“我来说。”沈易抽出手,“尸体先不要动。”

他的语气平静,他已经知道是谁赶在太岁头上动土,不,应该是谁把太岁的头给割掉了。

两鬓斑白的管家接话道:“少爷或许就不该忤逆他们的意思。”他们指的是军.统。

沈易仰起头,忍住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那是他爱的人的父母啊,简直比剜了他的心还疼。

脆弱只露了一瞬间,他弯腰从沙发上坐起身,管家给他披上军装长袍,他将黑皮手套套在手上:“谁不让我沈易好过,我就不让他好过。”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神阴毒堪比毒蛇——或者连毒蛇都比上。那是真正被罪恶的鲜血浇灌的人才能真正流出来的...不堪和丑陋。

“卡。”李导及时喊道,他在青年演戏时,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感情了,但这一次,苏彦发挥的实在太好了,好到不可思议。好到他都觉得自己血管都充满了血,整脸涨红一片,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激动到忽略了在他旁边一直看着镜头的陈文铭的脸色,忽略了他能不能接住苏彦的演技。

中途前来围观的记者们,竟然读懂了眼前这个青年表达出来的东西,皮肤鸡皮疙瘩暴起,额前背后仿佛有阴风吹过。他们互相看看,互相了然。曾经有人为了宣传自己片子里的演员演技如何如何之好曾邀请他们进行报道,现场看了才晓得不过尔尔,碍着面子却仍然要大肆夸奖一番。他们以为知道了那些曾经被吹的飞起的片子,都是靠后期剪辑而不是演技才能不被观众的口水喷死。

但是现在,有什么东西只用一个眼神就将他们的可笑的观念轻轻捅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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