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过去。”
季柴放下电话,对着苏彦举起手机晃了晃,将青年的目光吸引过来,问道:“刚刚有人来过吗?”
苏彦摇头,垂下去的白净手指漫不经心拍着裤缝:“怎么了?”
季柴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季警官,”苏彦拉住他的胳膊,“我宿舍里发现了一件黑色外套,吊扇掉下来的那天,我没有把它捡回去,但是它却叠的整整齐齐摆在我衣柜里。”
...流动的暗红色血液和沾血的玉佩,季柴立即回想那天诡异的错觉,微风拂过,他将上下的牙龈咬并起来抵挡住突如其来的寒意,缓慢而有力道:“你觉得有人在戏弄你?”
苏彦点头:“我觉得是有人拿了我宿舍的钥匙偷偷放进去的。”
由于宿舍是四人间,四人每人一把宿舍的钥匙,而苏彦新调的宿舍只有他一人居住,所以只有他有钥匙,想要不通过苏彦进入宿舍,只能请宿管通融,将钥匙借走开过门之后再还回来。一般情况下,只要拿出学生证对比一下本人,宿管一般不会特意把借钥匙的人登记下来。
季柴拧眉道:“衣服呢?”
“扔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季柴稍微有些气恼,原本紧张的神经被这一件事给吸引走了,显得有稍些的放松。
苏彦小拇指蹭了蹭T恤的衣角,平静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跟一个小孩子生什么气?季柴暗想,自己也是快要被这诡异的案件吓出毛病来了。孟有司的死的奇怪,谁会专门跑到别人的宿舍去自杀?说是他杀,而就凭苏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骨骼,实在难以想象用怎样的手段把他给推下去。宿舍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进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门是被锁上的,他们进去时,为了不破坏现场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上选修课的时候,付茶茶被警察叫出来问话。
警官将他带到一个腾出来的临时办公室,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和红木桌子,桌子上架着一台电脑,显得安静而空旷。
“你认识孟有司吗?”
付茶茶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认识。”
“和他熟不熟?你们是什么关系?”季柴边看电脑上的录像边问。
“不熟,我们都是学生会的人,但是不同部门,在一起办过活动,到后来升大三就退出了。”付茶茶这下想都没想,流利道。
“他上周四的时候找过你一次,还记得吗?”季柴看了下监控的时间,孟有司死于见过付茶茶的第二面,“和你说过什么?”
“我们只是在图书馆偶然碰见过一次。”付茶茶疑惑的抬头。
“当时他说什么?”
付茶茶细长的眉毛拧了起来,乌黑的眼珠看向桌子旁的塑料椅子:“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他和你讲了五分钟的话,你至少记得一句吧。”季柴将电脑转向付茶茶,轻笑一声,似乎被女孩不太高明的谎言都笑了,又像在嘲讽着什么。
电脑上在放着一条录像,看场景是在图书馆中,因为并不是临近期末或是冬日想要蹭空调的时候,所以馆内并没有太多学生。
一男一女在自习座位上相对,看身形不难辨别其中长发飘飘的是付茶茶,而另个一穿着红色球衣的高个男生,自然是孟有司。
他们开始还很和颜悦色,因为靠近摄像头,所以看得出孟有司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后来说着说着,两个人不约而同神情激动起来,付茶茶伸手推的孟有司一个踉跄,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连桌子上的书都不要了。
五分钟过去了,付茶茶脸色苍白,坐在凳子上闭上眼。
“你们聊了什么?”
付茶茶仰起脖子,看着灰白的天花板,细长的脖颈像是被谁给掐住了,使她看起来如同提线木偶般毫无生机。
教导主任这个时候推门进来,连忙把付茶茶护住:“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怎么随便审问学生呢?”
警察中立即有人道:“我们是公事公办,而且这也不是审问。”
季柴朝那人摆摆手,示意无妨,接着站起身对主任握了握手:“贵校最近出的事情太多了,先是有人自杀,后来吊扇下来,还有人来闹事...”他顿了顿,主任脸色立马就变了,季柴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们着急破案是为了孟有司,也是为了学校好。”
“是是。”主任擦了擦汗,“就是学校出事太多,我害怕学生被吓到了。”
电脑上的录像正好停在最后一幕,付茶茶跑开,孟有司原地站着目光看向自习室的另一边。教导主任眯起眼睛,看向摄像里的人,伸手指了指孟有司所看的方向:“这个人我认识。”
付茶茶眼睛动了动,看向镜头里距离他们几张桌子的白衣男生,看着季柴道:“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苏凡的室友。我在学生会的时候,经常看到他过来找孟有司。”
***
与季柴告别,苏彦回到宿舍准备煮点面条当做午饭。
“群架”的一页已经被轻轻掀过去,校方给出玻璃碎的理由与突然坠落的风扇一样,都是因为对旧学校的改造不够彻底。宿舍大厅的工人正费力的安装新的玻璃,要不了几天学校就会变回原来平静的样子,然而有些东西留下来的印象却不可磨灭,那些曾经帮助他的人,会露出一点心灵相通的笑容,却不愿意与他接近。
长长的龙须面在翻滚的热潮里渐渐软榻下去,苏彦用木筷搅拌几下,热气本来是笔直向上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像是有人吹着把气体吹到他手上。
苏彦猛的站起来拿盖子盖上小锅,揉揉眉心,在凉亭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东西一直牵着他的小拇指摇来摇去。
真是见鬼了。
他拿毛巾擦净手指上的水汽,盯着衣柜上铜黄的小锁出了神,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对季柴说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我的衣柜上面有锁。”
确认发送消息。
谁能用钥匙打开他新宿舍的门,然后打开苏凡自己衣柜上的密码锁,并且按照苏凡的习性将衣服惯常摆的整整齐齐?
谁知道他的密码?
苏彦知道自己可能抓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但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条小小的讯息,对整个案件来说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