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徐庭意睁开眼，面前是许艾夏一群人。
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脑袋仍是昏昏沉沉，艰难地想要坐起来。
“小满，你······还好吗？”徐庭意看到了人群里的小满，问道。
“她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许艾夏带着一丝怜悯。
其他人也是幸灾乐祸。
而莫小满仍站着不动，并没有上前要扶庭意的意思。
她脸上笼着一层冰，眼神淡漠，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发问的这个人。
“许艾夏，你什么意思？”徐庭意隐隐有些不安，“你对她做了什么？”
“徐庭意，你还没有看清楚吗？”许艾夏得意笑了，“也好，让你死个清楚。”
许艾夏略作矜贵蹲下身，手里拿着正是自己之前喝下的小药瓶，“我不妨告诉你，这是吐真剂。”
吐真剂，庭意只在《哈利波特》听说过，好像是无色、无味的液体，这也令不愿意喝下它的巫师们心惊胆战。喝下吐真剂之后，你就会老老实实地交待出对方想要知道的真相。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喝下去这个。
“所以，梦里那个小女孩其实是你！”庭意想到什么，脊背发凉，“是你一直在问我问题！”
“小女孩？”许艾夏想了想，“原来这药还有致幻效果。”
“不过多亏了这药，不然我哪能从你嘴里撬开那么多东西！”
“许艾夏，你真卑鄙！”
“我卑鄙？徐庭意，我哪比的过你呢？”许艾夏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这里的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你可是自己承认，你是人家感情的插足者呢，那是说的好听点——而且你的朋友可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你······”
服了药之后，徐庭意在不知不觉中说了那么多，但是她本身又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被人操纵了一样。
“小满，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庭意想要解释。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莫小满这才好好看着庭意。
“之前，你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莫小满接着说道，“那么这次呢？耳朵听到的也是假的喽？”
其他人听了也是尽情嘲笑。
那无情的嘲笑声和毫无顾忌的鄙视眼神，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庭意脸上。
“要不是今天，我也不能真正看清你的面目，口是心非的小人！”
“你和正南哥哥好到了什么程度啊？”
“就是在一起了，”
“那你们有没有······”
屏幕里的女子尽管闭着眼睛，脸却红了。
“那就是有了，是不是？”
“正南哥哥对你好不好？”
“他对我很好，”
那个女子脸上微微漾起光泽，却不露痕迹，像是夏季山林里的果子，美不自知。
“那乔柔熙是正南哥哥的真正的女朋友，对吧？”
“是的，”女子眉心微蹙，嘴角微微动着，似是痛苦：“乔柔熙是他真正的女朋友。”
“那姐姐你算是是第三者吗？是不是呀！”
······
房间里那俩人声音仍在回响。
徐庭意捂住耳朵，她不要再听下去了，那屏幕里的女子分明是自己，可是她又陌生异常。
女子仿佛是被引诱着，那一句句话里勾勒出来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不是这样的！”她大声说，“不是这样的！”
但是无济于事，面前一群人，她们只是在看一个笑话。
她们只知道说出来这种话的女人，是遭人唾弃的！
对于事情真相，她们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可是如果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个表情，她实在承受不了！
“忘了跟你说，”许艾夏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己何时见过徐庭意落魄的样子啊！
一直以来，徐庭意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好像什么都不会让她失措。
而许艾夏，觉得自己即使在徐庭意面前，穿最贵的衣服，化最浓的妆，也相形见绌。
那种自卑感如影随形，像是阴魂不散的鬼怪。
所以她才如此反感徐庭意，因为是徐提醒了自己那种自卑感。
许艾夏清楚地记得，幼时，一次许峰仪赌钱厉害，在澳门了无音讯好几日。
母亲廖翠喜带着自己去徐家，想让姑姑徐敏英帮忙找到父亲。
母亲廖翠喜是个极聪明的人。她不想让许老爷子知道许峰仪赌钱的事，怕会破坏了许老爷子对许峰仪的印象，为以后分公司着想。
这是许艾夏第一次见到徐庭意这个姐姐，之前徐庭意她们家不在T市。
许艾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庭院，一进大门，她就被清凉甜馨的味道包围了，如茵的萱草在眼前展开。
许艾夏家里算不上差。但是，来到这里，许艾夏才觉得这才是个家的模样。
这里每一处，每个角落都体现了这个家主人的用心。
姑姑许敏英和母亲廖翠喜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俩个人只是大多数在廖的婚礼上见过面，无再多交往。
“新房子真不错，”廖翠喜恭维道，“比我们那安静不知多少倍！我一直跟峰仪说，在郊区买个房子，市里面吵得脑袋都要炸了······”
“嗯，这里环境不错，”徐敏英淡淡道，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许艾夏：“来，艾夏，吃水果。”
“还不说‘谢谢姑姑’，傻愣着干嘛？”廖翠喜训斥道。
许艾夏拒绝自己像木偶一样被母亲支使，所以紧闭着嘴。
“你这孩子！真是嘴笨死了！也不知叫人，早知就不带你出来了······”
许敏英劝道：“没事，还是个小孩子。”她拉过许艾夏：“熟了自然就好了，以后时间长着呢。”温温柔柔的话语，没有一丝责怪。
“许艾夏，我和你姑姑有事要说，你别在这傻站着。”廖翠喜对自己摆摆手。
“艾夏，你去找姐姐玩好吗？”许敏英询问自己，见自己点头才叫人带到二楼。
“叮叮咚咚——”像是泉水淙淙，又像是小鹿在林中跳跃。许艾夏走在楼梯，那钢琴声越来越近。
隔了这么久，许艾夏还记得那时徐庭意的样子。
背对自己，徐庭意整个人笼罩在金色的阳光里，不受任何人打扰。
她的手指娴熟在钢琴键上滑动，一上一下，清脆的声音从她指间倾泻出来。
许艾夏看的痴了。
许久，意识到来人，庭意转过身，并不惊奇。
被发现时，自己像做贼一样心虚。
那日，艾夏记得穿着天蓝色洋布裙，红皮鞋的庭意，像极了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她的皮肤是那样白，在阳光下像瓷，闪着陶光。她对自己微笑，落落大方。
在她面前，艾夏觉得自己就像只又黄又瘦的丑小鸭。
“你会弹钢琴吗？我们一起弹好吗？”徐庭意邀请自己。
“我······不会。”许艾夏脸一红，连话也说不好了。
“那我来教你。”徐庭意想要拉自己手，淡淡的花香袭来，就是自己在院子里闻见那个味道。
想起了她家的院子，她温柔的母亲，还有她。
她们好像在另个世界，高雅，美丽，更衬得自己所处的世界，烟熏火燎，世俗零碎。
艾夏推开庭意：“我才不要你教！”
“我不稀罕学！”
许艾夏“蹬蹬”跑下楼，母亲廖翠喜则带着讨好的笑：“······敏英啊，这事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要让老爷子知道······”
“我要回家！”许艾夏说道。
“你这孩子，干嘛呢！”廖翠喜柳眉一皱。
“艾夏，一会姑姑给你做小点心吃好吗？”
“敏英，你还会自己做点心呢？手真巧，赶明儿教教我，我手太笨了······”
徐庭意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是提醒自己曾经丑小鸭的存在。
即使后来徐庭意住在自己家，依然不卑不亢，即使自己处处和她作对，也是如此。这让艾夏大为光火。
凭什么？她凭什么，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这样想着，许艾夏说了一句话，足以让这只天鹅战栗。
“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把这个视频在学校礼堂，也就是你们的演出现场······”
“直播，”
“想像一下，台下这么多同学，舞台灯光一灭，都在看这段视频，”许艾夏难掩激动，“徐庭意，你的同学会怎么看你？好期待啊······”
“许艾夏！你说的是真的？”庭意瞠目结舌，她难以置信。
“给你看一张那边的照片好了。”
大礼堂里，灯光很暗，舞台上的白布上投射的不正是自己那段视频？
底下人唏嘘不已，有的露出鄙夷之色。
她像被剥去了衣服，在众人面前，脸上火辣辣地疼。
“好了，咱们该走了，让徐大小姐好好缓一缓，”许艾夏对众人喊道。
许艾夏到莫小满面前，刚要说话，瞅到小满脸上伤，故作惊讶，喝她的小喽啰：“你么怎么搞得？下手这么重！莫小姐的脸岂是你们能染指的？”
“她们不懂事，我好好说她们！”许艾夏赔笑道。
“没事，”小满躲过许艾夏的触碰。她也没想到这个人做事这么绝，竟然把视频传到礼堂。
“你们······”徐庭意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她不敢确定，不会的······
“小满，你不会背叛我的，你不会······”庭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