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1 / 1)

上回说到劳子寻穆大将军比武,重伤了穆大将军,又认识了薛仁贵的孙子薛昽,并且见识到了湛卢古剑的威力。

话说李太白跟着飞虹子去崆峒山住了十几日,观了十几日光,就觉得有些无聊了,时常想着去江湖上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这天,李太白对飞虹子道:“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啦,现在觉得不新鲜了,我打算出去走走。”

飞虹子道:“也好。你打算去哪里呢?身上有钱么?”李太白就道:“也没甚么固定去处。前几年我去峨眉山,拜见过虚观子,他很喜欢和我交朋友,于是我就在峨眉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分别时,我说过有闲暇一定再去看望他,顺道看望海通法师。前些日子,我在敦煌已经和他见过了,他嘱咐我年前一定要去看望他,我答应近日一定去,但是过年以前未必能到川蜀。现在我打算路过长安,然后望南一直到川蜀,看望他老人家和海通法师,之后的事,再说罢!”

飞虹子于是说:“那好,你等一等我,我办些事情,过两天我们一起走。”李太白道:“兄弟也要和我一起去么?”飞虹子点点头,道:“我在江南亦有些事物,非我亲自去不可。”李太白点点头,道:“那好,过两日我再走。”

过了两日,飞虹子置办完了派中琐事,收拾好行囊,就跟李太白出发了。沿路听说劳子救下了重伤的白娘子,现在还滞留在长安;并且白娘子的师傅余青,知道了飞虹子打伤她徒弟,已经动身扑望平凉了,现在也许已经到了。

飞虹子听到第一个消息,是对李太白说:“早先我亦觉得打白娘子那一掌确实重了,很是后悔。现在听说劳兄跟她同行,我便放了一半的心。”听到第二个消息,飞虹子是这么说的:“余青是江湖前辈高人,她必定不会欺负我的门人,她去崆峒山扑了空,一定会东来寻我,倘若我一直赶路不理她,在旁人看来便仿佛是我怕了她了。所以我打算望回走,在路上截住她,拼个胜负。倘若我输了,要杀要剐随她便;倘若我赢了,我一定不伤害她,因为之前本来就是我心太狠,做错了事。”李太白就道:“左右我们不赶时间,现在我们就迎回去罢!”

当时两人已快要到长安城了,现在又折返望西走。余青上了崆峒山,知道飞虹子已经东去了,就满腔怒火,又快马加鞭,打算追上他把他给杀了。

飞虹子和李太白一路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位从西边骑马去东边的女子?商旅和村民都说没有见过,两人就知道没有错过余青。到了甘州,两人在道路上见到一位三十模样的女子,骑着白马,模样清秀美丽,与两人擦身而过,还时时回头望他们。飞虹子因为知道余青与金堡乃是同个时代的人,现在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所以没有留意。

又行了十几里,飞虹子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就回过头看,就见到刚才那位女子追了上来,口中喊道:“前面的人是谁?”飞虹子颇感诡异,就抱拳:“吾乃飞虹子。娘子可是姓余?”

那女子竖着眉,娇吒道:“正是我!我在吐蕃听说你伤了我徒儿,我才出山讨公道!”飞虹子道:“那件事确实是我的不是。”又嘱咐李太白:“等会我们争斗时,你不要插手。一来你未学过内功心法,纵使力气大,亦不可能抵得住武术行家;二来江湖道义本是一对一,我果然敌不过死了,那也还是英雄,总好过别人说我们两个男子欺负一个弱女子。”李太白答应了。

于是三人都下马来,把马系在树边。飞虹子知道余青的武艺一定在白娘子之上,况且昔年金堡是余青的情郎,一定传授过余青武艺,中原双子加起来都未必打得过她,现在自己与余青拼命,实在是九死一生,于是首先进攻,一开始就使出花架门的剑法,怪招连连,想先刺伤余青,好让她知难而退,不再与自己为难。

余青使的是软剑,遇到硬兵器,主要靠缠字决,与飘带和拂尘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打斗只听闻丝丝声,一点兵器撞击的声音都听不到。

李太白是使剑的高手,两人刚交手,李太白就看出余青的剑法要更高一筹,并且以柔克刚,飞虹子纵使有一身蛮力,亦如同一拳打在水面上一般,全然使不出力。

少时,李太白果然见到飞虹子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因为天冷,飞虹子穿了棉袄,才不至于受伤太重。但是又过了一会,飞虹子身体各处接连被割伤,败下阵来。

这时飞虹子坐在地上,余青站着说:“我现在且不伤你性命,你同我去长安,看看我徒儿死了没有。果然死了,我一定要你抵命!”飞虹子慨然道:“我既已战败,自然随你处置。”

这时李太白抽剑欲斗余青,飞虹子急忙拉住他道:“李兄弟,你莫这样。你和我还很年轻,再学个十几年武功,才能斗得过她,现在且暂憋一口气。”李太白遂收起剑,止了念头。

余青对李太白道:“你就是西域碎叶城的李太白么?”李太白气哼哼地道:“正是在下!”余青颜色和缓了些,道:“我虽不是西域人,然而在吐蕃住了二十年,亦能算是半个西域人了,攀上交情,我们原本是同乡的。你别以为我是凶狠之人,你想一想,我的徒弟被飞虹子打成重伤,现在生死不明,我当然要打飞虹子一顿,为我徒弟报仇。”

李太白觉得说得在理,就点点头,道:“前辈说得是。但是你若要伤飞虹子的性命,我一定不允许!”余青道:“到长安再说罢!到时果然我徒儿已经死了,即使你和中原双子齐上,我也一定能够杀死飞虹子,让他给我徒儿抵命。”李太白气愤愤地又要拔剑,飞虹子急忙摆手说:“李兄弟你不要冲动。我们当务之急是去长安,看看劳兄有没有救得回白娘子。”

李太白道:“可是飞虹兄,你现在受伤了,还能骑马么?”飞虹子道:“好在只是皮外伤,骑马是没问题的。”于是三人又沿着大路,望长安去了。

劳子打伤穆大将军后,过了两日,薛昽就派了薛南来,说是:穆大将军一回去,就派人去请一个住在黔洲的枭雄来长安,要制劳子。那位黔洲的枭雄姓林,排行老大,估计过不了一两日就会动身,据说此人与斐旻学过剑术,人称落花剑林老大。

劳子道:“好,我知道了。你替我向薛昽问好,还有我很谢谢他。”然后薛南就走了。

这个林老大,劳子是知道的,此人在黔洲的伏牛山上占山为王,自称为林员外,外人多叫他林老大或林老狗。听说斐旻将军因为不喜他的为人,现在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前两年他与一个从江浙来的使流星锤的名字叫徐林休的男子拜了把兄弟,那位使锤的就取了个花名叫流水锤,两人对外号称落花流水,意思是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两人结拜后流水锤徐林休就一直跟落花剑林老大住在山上。

又过了七天,江湖上就传言落花剑林老大已经进了长安城,同行的竟然还有他的盟兄流水锤徐林休,估计这一两日内就会来寻劳子决斗。劳子听到这个消息,就回到客栈同白娘子说了,最后冷笑着说:“就让他来罢。早先我就想剪除了这祸害,只是这几年我都没时间,让他逍遥了几年。现在他来了反倒好,我一定在京都杀了他!”

白娘子还很虚弱,听了只是笑了一下,让劳子注意暗算。到了第二天中午,夺命手李成就来送柬,送完就走了。劳子打开来看,里面说的是请劳子明日中午到老地方一决雌雄。

于是劳子拿着柬立马去了薛府,薛昽看了柬后道:“落花剑林老大犯有案子,从来不肯下山,这次进长安城来也是偷偷摸摸的,官府的人都不知道他住在哪。你尽管放心去,我去通报官府的人,让他们明日在你们决斗的地方埋伏,伺机捉住他。”

劳子摆摆手,道:“不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寻你,主要是想借你的湛卢剑一用,因为我听说流水锤徐林休跟着他来了,徐林休的流星锤是用精铁打造的,寻常轻盈些的兵器不能抵挡一击,所以我才来跟薛将军借兵器来了。”

薛昽闻言,点点头道:“也好。你们行走江湖的,一定不喜欢官府干预。”然后就吩咐下人去取湛卢剑出来,双手交给了劳子,嘱咐他:“我相信劳大哥一定能打赢的,但是对方是奸邪之人,指不定会使用甚么**、暗器之类的,请劳大哥多多小心。”劳子道:“我晓得。还望薛将军不要告诉旁人我决斗的事,因为我实在不想有官府的人来插手。”

薛昽点头道:“我晓得的。我碍于身份亦不会去,你放心。”于是劳子就告辞出来,又去寻铁齿剑吴绍,赛大象孟超,和飞天猫邓仁,请他们助拳。

到了第二天早上,劳子骑马到了启夏门,见到赛大象孟超已经在路边等着了,劳子就跟他等了一会,铁齿剑吴绍来了,并说飞天猫邓仁因为商行的事务,今天是来不了了,写信让吴绍转达,于是只这三人,昂首挺胸骑着快马出了启夏门。

三个人行了十几里,见到有十几个人已经在那里等住了,劳子靠近了,见到有一个人拿着流星锤,就知道这伙人八九就是落花流水了,于是劳子冲他们喊:“前面的朋友,可是落花流水?”那伙人却不答言,捉着兵器就跑过来,于是劳子三人急忙下马,拿着兵器凝神接战。

这时落花流水两人斗劳子,其余的强人喽啰斗铁齿剑吴绍和赛大象孟超。铁齿剑吴绍和赛大象孟超是长安城里的英雄,长安城又是大唐的京都,能在这里称雄的人,武艺自然很不错。

这时落花流水和劳子斗在一起。落花剑林老大有四十多岁,剑法是很不错的,但是他的剑只舞了几下,和劳子手中的湛卢剑碰到一起,立时就被削断了,劳子又挺剑要刺死他,然而流水锤徐林休的流星锤飞了过来,劳子只得放过林老大,望后跳了一下,流星锤就敲到了地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大坑,流水锤徐林休又狞笑两声,追上去继续敲。

徐林休看样子有五十岁了,身高六尺,体胖腰肥,浑身蛮力,身体竟然也很敏捷,这时他使出追星赶月,这是每个用流星锤的江湖人都会用的招式,然而在他手中使出来又大大的不同,只见两个大锤一个接着一个,地上的坑亦是一个连着一个,劳子跑到哪他就锤到哪,旁人都远离他们的战圈,落花剑林老大则拿着断剑在旁边叫好。

这边赛大象孟超用大砍刀抵住了五人,仗着力猛,已经砍伤了两人,只有三个功夫好的,上窜下跳,不跟他的刀对碰,只是游斗,让孟超一时半会不能分出身来。原来赛大象孟超是三国时的孟获的后人,自幼习有祖上传下的强身健体的功夫,后来又学了一套刀法,生猛无比,因此赢得了赛大象的花名。

另一边,铁齿剑吴绍亦是一人独都五人,然而吴绍却没邓超那么强悍,被五个人逼得无力还手,只是他的剑很怪异,剑身长有许多倒钩,就像牙齿一样,特别克制拂尘、飘带和铁锁等武器,对剑亦有几分奇效,所以五个人虽然占着上风,但是一时半会还不能胜利。

这时落花剑林老大觉得他的盟兄流水锤能独斗劳子,就又去寻出一把剑,跳过去就与赛大象孟超厮杀。林老大剑法很好,赛大象孟超单打独斗都未必能胜他,这时旁边又有三人,如何打得过?于是孟超且战且退,打算用一个横扫把敌人逼退,然后上马跑回去搬救兵。这时孟超真的找到机会了,用大砍刀一个横扫,对面四人都用武器招架,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孟超急忙转身欲跑,岂知林老大突然把剑掷过来,孟超听闻声音,壮硕的身体却不能躲避,剑就从他后心刺了进去,他“哎哟”一声,就趴在地上死了。

林老大又跑去斗劳子,另外三人则和那五人围攻铁齿剑吴绍,吴绍奋起乱砍乱刺,杀伤了两人,然后被一个用长枪的戳倒,被乱剑砍成了肉泥。

劳子知道两个同伴被杀死了,义愤填膺,除了落花流水,其他武艺稍差的,一旦近身就被劳子用剑砍死,倒下了三四个人后,余人就再也不敢靠近了。

这时是由流水锤徐林休来追打劳子,落花剑林老大则在旁边伺机进攻,专挑劳子防护不到的地方,劳子的剑一转过来,他又收剑跳开,决不和劳子的剑对碰。劳子又使出“落霞与孤鹜齐飞”剑法,流水锤徐林休的追星赶月敌不过,速度一慢,被劳子用剑削掉了右臂的一大半,徐林休就哼了一声,用左手捂住伤口,手掌触摸到断臂又觉得很痛,就放开左手倒在地上**,劳子顺手一剑把他扎死了。

落花剑林老大很吃惊,转身欲跑,劳子急忙追上去,旁边的喽啰见到劳子冲过来都骇然地望后退,劳子只追了十几步,提剑对着林老大的后背戳去,林老大向左躲了半步,劳子没能戳到,大喊道:“你不要跑!”林老大哪里敢听他的?跑了几步跳上马,用剑扎了一下马屁股,马就飞快地跑起来,劳子在后面几步之外,眼见追不上了,就把剑向前一投,那把湛卢古剑,就从林老大的后背穿过,从前胸飞出来掉在地上,发出龙吟凤鸣的声音,林老大亦被那股巨力带下了马,趴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刚才林老大掷剑扎死赛大象孟超,现在轮到劳子飞剑刺死林老大,这真是一报还一报。

这时突然从北面跑来一个人,近前了才看清,原来是飞天猫邓仁。他到了流水锤徐林休的尸身旁下马看了看,然后拍着大腿对劳子叫道:“劳兄弟,这回你是闯祸了!你可知徐林休的来历?”劳子惊疑不定,发了会怔,摇摇头道:“我实在未听说,徐林休以前是做甚么的!这个人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邓仁叹气道:“咳!实在是!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劳子一边靠近他,一边说:“究竟是甚么事?”邓仁看了看四周,见只有他们两人,就锁着眉头道:“你不知道!近几年,海外一仙岛的少爷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江湖上已经陆续有岛上的家丁和少爷出现,估计岛主亦来到中原了!”

劳子点点头,道:“我是知道的,五年前我就遇到了岛上的人!但是这和徐林休有甚么干系?”邓仁又看了看四周,见只有落叶和秋风,就靠近劳子,咬着耳朵道:“其实这徐林休,是那蓬莱仙岛岛主的胞弟!”劳子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颤声道:“此话当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邓仁见到劳子那么怕海外一仙岛,心中有些鄙夷,斜着眼睛答言道:“金诚派累年保商队,东至靺鞨,西到波斯,甚么人没见过?甚么人和我们没一点交情?所以我们消息最是灵通,最是准确。”

劳子摆摆手道:“你莫这般看着我,我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说真的!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你想,三十年前有金堡制住蓬莱岛主,现在金堡死了,蓬莱岛主还没死,才五十多岁,一定比三十年前更厉害了,三十年前我们能靠金堡,现在我们能靠谁呢?”

飞天猫邓仁仰着脸想着,少时道:“确实是!除了你们中原双子声明如日中天,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能与蓬莱岛主斗一斗了。”劳子道:“本来我是想,等几年,蓬莱岛主老了,我还年轻,而且武功更进一步,一定能制住他。现在不行了!我杀了他胞弟,他一定不会答应,一定要寻我报仇!多则一年,少则一两月,他一定会跟我约战!”

飞天猫邓仁道:“你听说了么?余青因为白娘子的事出山了!”劳子很惊讶,瞪着眼睛道:“我不知道!怎么,她去寻飞虹子报仇了么?”邓仁道:“是呀!飞虹子被余青打败了,余青押着他,现在已经进了长安城了。”劳子皱着眉道:“她怎么知道白娘子和我到长安了?”邓仁“哈”地笑了一声,道:“怎会不知道?长安去波斯的商道上的商旅都知道完了!”劳子苦笑道:“亏我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遂又打听了余青的住处,邓仁说是在归义一带,劳子不熟悉长安街道,打算回头再向店小二问一问。于是两人收拾了赛大象孟超和铁齿剑吴绍的尸身,起了黄土掩埋了;其他尸体则不理会。

两人依旧从启夏门进了长安城,劳子嘱咐邓仁给孟超和吴绍的家里各一百两白银,婉言告诉她们丈夫身死的事,并且以后要多关照她们,他劳子就欠邓仁一份大人情。邓仁答应了,两人就分手各自走了。

劳子在回去的路上想:咳!孟超和吴绍真是好人,却因我的事而惨死了!今日倘若少了他两人,难道我就敌不过落花流水么?虽然我给他们报了仇,他们应该死而无憾,但是他们的遗孀怎么办?于是劳子打定主意,以后打斗决不叫上帮手,只自己去应敌。少时回到客栈,店小二见劳子进来,悄悄对他说:“阿郎,那娘子的房间里进来了个泼妇,我刚问了她一句话就被扇了一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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