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公子无从反对,已被几个宫婢拉到了一边,他略显无奈,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就在这书房内,当着他们的面,慢慢喝着汤好了,不得不说,靖兮当真是用心了,这汤味道还挺好的。
南逸骋并未理会靖兮,只是说道:“小离难得下厨,蝴蝶你可不要辜负这汤,不喝干净,今日就别想离开了。”
蝴蝶公子又是一愣:“啊?”
南逸骋不咸不淡地看着他:“嗯?”
蝴蝶公子隐隐缩了缩脖子,身旁的宫婢又盛了一碗汤,端放在他面前,他闷着脑袋喝汤,干脆不说话了,真该庆幸,这汤还挺好喝的,想来这丫头,用心学过之后,也一直未曾荒废过,只是如今的南逸骋,对她的示好不买账啊!
靖兮看着闷闷喝汤的蝴蝶公子,又看向南逸骋,发现他已提起笔,缓缓在王卷上写字,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她,如此一来,她倒是有些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还是又唤了一遍:“父君……”
南逸骋听到她的声音,再度抬起了头:“小离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靖兮撇嘴,心中暗自吐槽,召她回来的是他,如今让她走的也是他,自家老爹,竟是如此小气之人,真不明白,他是在不高兴什么?不高兴她未经过他的同意,便与东云万肆定下了关系?还是不高兴,她久离帝宫,不曾过问国事?又或者是其他?
这世上,要说她最看不透谁的心思,便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心思了,南逸骋如是,东云万肆也一样。
她别扭地走到他面前,索性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先认错再说。
“父君,对不起,小离已经知道错了……”
此话一出,一旁优哉游哉的蝴蝶公子险些将口中的汤全部吐出来。
“噗……”
还真是她的风格,能屈能伸,也不管自己是错在哪里,总之先认错。
南逸骋打量着一身素色长裙的靖兮,视线一扫,便瞧见她裙角沾着的泥尘。
她回到帝宫之后,衣服也未来得及换,便去了御膳司为他炖汤,亲自下厨,他又何尝不明白呢?
只是,她所作所为,只能让他长吁短叹,几番无可奈何。
南逸骋反问:“小离,何错之有呢?”
这种事情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总是会先认错,他一如既往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南逸骋不仅仅是她的父亲,更是独自将她抚养长大的父亲,从小,她便没了母亲,他所承担起来的责任远超一般父亲,他始终没有办法真的怪罪于她。
靖兮一扫裙摆,恭敬谦卑地跪在了他面前:“小离所作所为,皆无愧于心,如今的小离,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小离,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与痛恨,小离唯一错的,便是害父君担心,枉顾父君心情,实乃不孝。”
她不会说,她与东云万肆在一起是错。
她亦不会说,离开帝宫是错。
她也并未觉得,她枉顾整个长赢帝国。
所以,她唯一之错,便是未曾顾及他的心情。
南逸骋还以为,她又要如数年前一样,细数自己的过错,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了。
如今的南靖兮,当真不是以前的南靖兮了。
当真是好一个无愧于心,好一个唯一错的!
南逸骋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淡淡地说:“你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你可曾想过,当我收到你的那封信之后,是何种感受?我怎么就教出了这样的女儿呢,真该与你断绝了关系才好!你心中,恐怕根本没有什么天高,也没有地厚,你是否考虑过,东云万肆与他不一样,永远都不可能一样!”
东云万肆不是君北葬,东云万肆的存在,早已超脱一切,远非他能掌控。
他对靖兮来说,不仅仅是危险,更是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的另一个世界。
不论东云万肆怎么看待她,她选择与他在一起,便代表着她要面对的非常多,非常多……
身为父亲的南逸骋,怎么忍心呢?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人面对一个世界呢?
蝴蝶公子喝着汤,脸色怪怪的,早在碧州之时,他对靖兮与东云万肆的事情便有所耳闻了,南逸骋收到消息的之后,他也知情了,蝴蝶公子知道靖兮私下与东云万肆定了终身,当时一直觉得不真实,如今想想,依旧觉得不真实。
东云万肆,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直存在与上古传说中的魔,堪称世界的支点,永恒不灭。
这样的存在,竟真的出现了,还真是不敢想。
南逸骋所言,靖兮其实也明白。
她并未有任何改观:“父君心中所想,我一直都明白,只是,父君并非小离,又怎么能体会小离的心情呢?小离唯一能说的便是让父君相信我,也相信东云……”
南逸骋蹙眉:“行了,你起来吧!”
靖兮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站了起来。
南逸骋沉默良久,说:“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不好过问,只是他的身份特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便有可能面对许多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为天下苍生考虑,那时候,就算小离要伤心难过,我亦没有办法。”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得与整个东陆天下苍生站在一起,哪怕到时候靖兮会为难,他也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对南逸骋来说,靖兮是他所创造的特殊的生命,正因为创造了生命,所以才对生命有了无法割舍的感情,他爱她,却也必须背负起长赢帝君的责任。
靖兮一直都很明白:“父君所言,我都知道,我也与父君一样,如果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话,我亦会选择天下苍生,不过我也相信他,所以,父君无需担忧这么多。”
她相信东云万肆,直到最后一刻来临,都会相信东云万肆。
蝴蝶公子忽然清了清嗓子:“咳咳……”
他看了看眼前的羹汤,又看了看南逸骋,说:“那个,我会给你留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