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玉盘渐渐升起,播洒着清冷的月光。平日里幽谧静韵的小碎地,在这数个日夜中葬送了不知多少鲜活的生命;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厮杀声从未停止,东西两面每时每刻都有热血渗入土地之下。由人的鲜血作为养料,这片土地不出数年,必能变成一片肥得流油的黑色沃土!然而,这却是用鲜血浇灌的。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智军还是没有退,谁也不知道拉库尔在想些什么,是犹豫,还是另有阴谋?但对于断粮断药的隋军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也不知是谁,竟然唱起了苍鹰军团的军歌,带着悲怆,带着决然。
楚星静静地聆听,终于忍不住,轻轻跟着应和起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越来越多的隋军战士在哼哼,不论是活着的,还是将要死去的。这些天,药品稀缺严重,许多弟兄还是熬不过鬼门关的诱惑,或因流血过多,或因伤口感染,全都去见了阎王。痛心啊,不仅是普通士卒痛心,就连楚星也是心疼的要命;这都是帝国未来强军的种子,死一个少一个,如此难得的血战精锐,又能上哪儿再找一批啊!
在西边,智军按兵不动,楚星一咬牙,让中校甄飞领一百能战之兵火速支援东面的韩世忠部队。五百人啊,只有五百人,硬是挡了一万阿军整整三天,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韩世忠是好样的,苍鹰军的弟兄们也都是好样的。而一群好兄弟,楚星更不愿意放弃,虽然这时候也剩不下几个了,但能救一点是一点吧!
甄飞接了任务,二话不说,挑了一百人就向东疾驰而去。此时的小碎地东境,如楚星所料,隋军是真的没剩几个人了;虽然如此,韩世忠及其十几个能战的兄弟还是死撑着不投降。而甄飞中校的援兵到来,人数是真心不多,但起到的作用也是蛮大的。
韩世忠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左冲右突,推金山倒玉柱般杀出一条血路,与甄飞率领的一个中队迅速会合。阿军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此飞走,潮水般卷涌上来,与一百多隋军开始了混战。
甄飞使的兵器是一把鬼头刀,杀人如砍菜切瓜一般轻松。他与韩世忠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简直是珠联璧合,杀的敌人心惊胆战,不敢趋逼。张阳、田思远、李贞子三人紧紧团结在一起,相互配合,阿军士兵根本找不到空隙攻击,反倒被三人杀伤不少。
战局稍稍稳住了,但还远远谈不到反败为胜。甄飞一边杀敌,一边和韩世忠商量道:“韩老弟,守不好守,反攻的话我们人数太少,不足以对夷兵形成一丁点的威胁。依我看,不如拼一把,直取夷酋!”
“直取夷酋?”韩世忠大吃一惊,手下不停,转腕间砍翻了一名阿军士兵,“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甄飞深吸一口气,恍惚间,一侧的李海上尉替他砍倒了一名想趁机偷袭的阿军士兵,“冒险一次,或许能够捡回一条命,这买卖绝对合算!”
韩世忠沉思良久,方点头道:“不错,如今我军已经被逼上了死路,该冒的险还是值得一试的。”说着,猛然后退一步,双股剑一分为二,剑光凛凛,左右一抹,便把两名袭击他的阿军士兵轻松斩杀。
甄飞朝李海一点头,李海会意,领着三五个兄弟为他开路,一路走一路杀。甄飞赶紧招呼韩世忠道:“韩老弟快来,我们就拼这一把!”
也顾不得犹豫,韩世忠把双股剑合二为一,跟上甄飞的步伐,绕过阿军士兵的围追堵截,开始秘密潜行。两个人做贼似地溜到月光照不见的阴暗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同时发现阿军阵营的中心部位有异动。看来有戏!甄飞与韩世忠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摸了上去。
月华如练,清冷彻骨。甄飞和韩世忠把杀人的声响降到最低,悄悄往前爬,还不等两人摸到阿军营地的核心地区,就同时感到了大地的微微颤抖。然后,是歌声,是熟悉的汉歌——
“万人一心兮,太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越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两人静静听完,忽然对视一眼,同时大叫道:“是《凯歌》!黄金军来了!”
有救了,真的有救了。甄飞热泪盈眶,韩世忠热泪盈眶,所有闻听《凯歌》的隋军战士也都热泪盈眶,只有阿根廷军队开始骚乱,费兹少将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黄金军是从阿军背后来的,行军极快,阿军正和苍鹰军缠斗,急切间不能调头,被黄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狄青的帅旗高高飘扬,在如水的月光之下,像散发着清辉的灯塔,更像忽隐忽现的希望。
似乎是不甘示弱,有苍鹰军战士唱起了《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苍鹰军士兵一边拼命,一边唱歌。
狄青是高级将领,自是有马骑的,他骑在马上,听到不远处隐隐的应和歌声,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地去。我操,苍鹰军这帮孙子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竟然还敢跟黄金军赛歌?有骨气,本帅喜欢!
相比起来,费兹少将可就没那么悠闲了,他是想撤吧,又不甘心;不撤吧,眼见获胜无望,肯定是战败无疑。矛盾啊,纠结啊,一缕一缕往下薅头发啊!费兹紧皱眉头,欲在左右亲兵的护佑下往暂时安全的南侧撤退一里。不想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甄飞在前,韩世忠在后,两人合击费兹。双股剑再次一分为二,韩世忠腾转挪移间把右手剑飞射向阿军少将,左手剑换到右手,登时斩杀了一名阻挡自己的费兹亲兵。甄飞一声虎吼,疯狂地砍人,挡在他面前的不论是谁,一律杀无赦!随着黄金军的赶到,所有人都红眼了,只要能够杀敌,手段已是无所不用其极。
用牙咬,用手掐,用刀砍,扣眼珠踢裤裆,抱着敌人翻滚在地……黄金军很快加入了战场,阿军本来就因为数天的苦战,锐气消磨殆尽,被狄青领着人一冲,竟像受惊地小兔般四处逃散。
“啊!”斜刺里一道冷光划过,李贞子惊呼一声,火辣辣的疼痛从左颊间扩散到四肢百骸,一条血线沿着俏丽的花容无声流淌。她顾不得察看伤势,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毁容,只是怒吼连连,快步逼近偷袭自己的阿军士兵,把这个混蛋膝顶在地,一枪搠死!
明月当空,人疯如狗。话说人一旦发起疯来真的像狗一样,张阳被三个阿军士兵缠住了,退无可退,一不小心,就被敌人的铁枪戳伤了大腿;强忍着疼痛,张阳紧咬钢牙,就地一滚,避过了三个杂碎的步步紧逼。田思远赶来助阵,张阳咬牙爬起身,由田思远吸引火力,他只照着一个阿军士兵猛打猛杀,直至把敌人的脑袋劈作两半,方才罢休;田思远呲牙咧嘴,拼着被一个阿军士兵的铁枪擦伤左臂,硬是砍断了另一个阿军士兵的脖子。而后田思远调转刀头,张阳堵住最后一个阿军士兵的退路,在其慌张无错之际,前后夹击,登时把阿军士兵剁成数段。
狄青纵马杀敌,手中一柄饮血无数的金剑,背后两把未出鞘的金剑,杀人如麻,月光下,仿佛九幽阴灵,令阿军士兵不敢直视。极目一扫,狄青就发现了正被甄飞与韩世忠合力追杀的费兹少将,三个人太显眼了,因为费兹一身金盔金甲,想不让人认出来都难,顺带着把血战数天而战甲破烂的甄韩二人也牵扯了进去。
不说别的,甄飞与韩世忠一点都不给费兹喘息的机会,一味地死缠烂打,由李海上尉带着十几个兄弟和阿军少将的亲兵们游斗,他们哥俩只管专心砍人就是。费兹心里那个憋屈劲儿就别提了,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两个打一个,没一点骑士精神也就罢了,围殴时竟然还老往下三路招呼,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费兹正悲愤时,因为分神,被甄飞抓住机会,一刀砍在肩胛骨上,登时发出一声惨叫。韩世忠赶步上前,一脚踹翻费兹,踏住胸脯,把双股剑插进另一头肩胛骨,也不顾阿军少将的死命痛呼,喝令苍鹰军弟兄把他绑了,推到空明处以之招降阿军。
费兹既被生擒,阿军再无斗志,纷纷放下武器,不甘地投降了。狄青打马向前,恭贺甄韩二人立此奇功;甄飞他们则高声感激狄青的及时救援,战后气氛其乐融融。而后,狄青下令不作休息,尽快赶到小碎地西境击溃智利军队,以便解救被牵制着的楚星部队。
智军不算幸运,同样被突如其来的黄金军吓懵了,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力量,黄金军把他们割裂成数块,准备逐个消灭;拉库尔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嗅到味道不对,在黄金军进入战场的一刻钟左右,就带着三百亲兵部队突围而去,让没有活捉他的狄青大呼可惜。
连主将都逃之夭夭了,智军再没有死战的勇气,纷纷弃械投降。狄青受降,令黄金军战士把他们绑了,和阿军俘虏关在一起,随时听候朝廷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