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天要去飞14天的马圣,我今晚或者明天送你回隔壁吧,到时你让你家阿姨或者你其他朋友过去照顾。
好在你的伤也好了不少,自己小心一点也可以低强度活动了。”
已夏吃着饭,平淡地和坐在对面的顾寒慕说着。
“飞哪儿?你说要去多久?”
顾寒慕有点意外地停下手中的筷子,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个乘务员只能执飞三种机型的新规定,传得沸沸扬扬,但还没正式开始实施。
所以在这之前,乘务员还都是任意机型和航线,都有可能飞到的。
而飞行员则不一样,从他们一开始被分配到某种机型。
从副驾驶到机长的蜕变,都会在这种固定的机型上完成。
飞行生涯中唯一可能的一次改变,顶多是从窄体机机长,升迁到宽体机机长。
但在同级别机型中,轻易是不会再变动的。
所以和乘务员对全公司的航线航班都很清楚比起来,飞行员则是更专注于自己所在机型执飞的航线。
毕竟有些航线航班,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涉及。
已夏说的这个14天的“马圣”,现在是公司的330机队在飞,不是顾寒所在的机队。
所以他虽然偶尔听人说过一两句,但并不是特别熟悉。
“14天的马德里圣保罗啊。”已夏重复了一遍,给自己盛了碗汤。
从燕城出发先飞到马德里,休整一天半后再从马德里去圣保罗,在当地休息两晚后原路返回。
这应该是公司现在最长的驻外航班了,据说很快就要取消了。
“我记得你之前没有这个班啊。”顾寒慕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眉间聚起些涟漪。
14天的驻外,也太久了吧?
有一瞬,顾寒慕还是疑心是不是已夏看见洛瑜了,他打算回头问问洛瑜。
“嗯,我本来不是有个备份嘛,直接给我改成这个班了。而且改动得太晚,已经来不及找人换了。”
已夏低头喝着碗里的汤,言语间有些遗憾,神色倒很平常。
公司规定,航班互换至少要提前48小时申请,所以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已夏故意拖到最后一刻才换,然后才告诉顾寒慕。
就是为了让这个航班毫无回旋的余地,顾寒慕也没得可说。
至于为什么不请假呢?
关于这个问题,辉月还曾经调侃过已夏和顾寒慕,说他们两个莫不是公司的劳模?
因为这两个人,坚决反对各种虚假的“请病假”。
虽然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老老实实在飞,请假的也大多是真的生病不舒服。
可这么多员工,时不时总还是会有人撒个谎,编个理由请病假。
可能是飞得太累,也可能是嫌要飞的航班不好,又或者,只是讨厌当班要一起飞的同事。
顾寒慕和慕已夏在这件事上格外一致,都觉得这样的行为没有责任心。
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随意请假,就会恶性循环,大家都会越飞越累。
所以除非真的身体不舒服,这两个人都是轻伤不下火线的。
因为辉月有时也会这么做,顾寒慕在这点上,还对她颇有些微词。
已夏翻了个身,朦朦胧胧中睁开眼。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偶尔能听见几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还有在寂静中格外突兀,陌生语言的喧哗人声。
半眯着眼摸过床头的手机,划开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夏才能确定现在具体的时间,甚至日期。
这个14天的航班已经飞出来几天了。
因为始发地和两个目的地,分别属于三个不同的时区。
彼此间都各自有时差,燕城和圣保罗之间甚至达到了10个小时。
而在每个目的地休整时间又不是很多,所以已夏现在的生物钟已经有些混乱了,不属于任何一个城市的生活时间。
比如现在,她一觉醒来,手机上显示当地时间不过凌晨3点。
可马德里是早上6点,而燕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继续睡恐怕也不大可能了,落地睡到现在,已夏觉得此刻的大脑很清醒。
可方寸外的夜依旧酣浓,她也懒得起来,就趁着布帘外混沌的夜色发起呆来。
这几天她和顾寒慕联系不多,好几次都是她落地或者睡醒一觉,才看见顾寒慕发来的信息。
等她回复,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
她有些倦懒,而时差就成了她再好不过的借口。
已夏用蓬软的被褥,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围在中间,这样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她想起飞之前,去了安尹那儿一趟,安尹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当面问顾寒慕?
她说以他们的关系,她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顾寒慕从来也没明确流露出,想要和她更进一步的意思,她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提。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已夏觉得:
不喜欢别的男人靠近自己,不过是因为他毫无道理可讲的占有欲;
去秘密俱乐部救自己,要买车送她,也都只是小顾机长喜欢宠女人而已......
安尹又问她,那14天飞回去之后,要怎么办?
难道现在的问题就会自行解决吗?她答不上来。
很多时候,安尹比她果决通透,所以才会觉得已夏这样的逃避,没有任何意义。
可已夏凡事不喜欢闹得太难看,也不喜欢事事都说穿点破。
这就决定了,她大多选择都是被动的。
感情的确不该靠猜测,可她对面的人,没有给她笃定的勇气和信心。
她默默删掉顾寒慕问她醒了没有的信息,假装时差阻隔的不仅是时效性,还有信号的通畅度。
多公里以外的燕城,顾寒慕刚放下手机。
这几天,他已经有些无奈地被迫接受了,已夏回复的信息总是会有几个小时滞后。
比如现在,离他上一条发给已夏的信息,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
已夏走的第一天,他就给洛瑜打了电话。
只是说好像有朋友不知道他最近不在,去他家找他,问洛瑜有没有遇到。
可洛瑜大方地表示没有,还说如果她遇到,会通知顾寒慕。
洛瑜和慕已夏的态度都很寻常自然,顾寒慕心头的忧虑减退了些。
男人果然是还是更习惯:依赖理性和证据做判断。
所以灵光乍现般的“直觉”,带给他的不确定的感觉,就这样在他的“验证”下失败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