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温柔的照耀着大地。小渔镇的居民,每天早上都会向着镇后百里外的逶迤高峰起手作揖,传说高峰之顶住着仙家门派。
此峰名为穹极峰,峰高千丈,是一座独峰,高峰的阳面有绿江环绕,阴面则是千丈绝壁,凡人若想攀登穹极峰,需经过小渔镇到达绿江,坐船前往阳峰之下。但穹极峰高耸入云,峰石险峻,凡人就算到了峰下,对于攀上穹极峰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昆仑人居然这等猖狂,一个神机营就敢对你动手!”穷极宗,静安殿首座之上一位身穿紫金白日长袍的须发老者略有愤怒的开口。
此老者正是偌大穹极宗掌门宗主,道号灵霜子,略一沉吟,又道:“凡儿你对采儿能逃出去有多大把握?”
问话的对象正是携玉玄来到穷极宗的西子凡,此时他还是一身白衣,立于殿中,表情似有愧疚,更有愤恨,他略微思量,说道:“师尊,当时神机营兵力甚多,数百人围成死阵,加上还有三位神机营令使,其地令使,修为不在我之下,师妹他们能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说完这一段话,西子凡的脸色已然苍白,虽然猜到西子凡可能会说出这番话,但真正从其口中说出时,掌门灵霜子,眉宇还是微微一紧。
叹了口气道:“吾可怜的徒儿,当初好好的待在穷极宗,何必会经历这些苦难,真不知那玉龙小儿有何优点,非……”
灵霜子看了一眼西子凡,深知今天话有些多了,赶忙止住,又道:“你也莫要愧疚,当时情势,你也无能为力,能救下采儿的孩子,已是大幸,现在那孩子你安置于何处?”
“我回到宗门以后,羡仙师姐得知,就把孩子带去朱雀堂了,”西子凡回道。
灵霜子犹豫片刻,说道:“那孩子,是采儿的骨肉至亲,仙儿自小就是照顾着采儿长大,她比较上心也是情理之中,但就授业而言,她一个女修不适合。”
灵霜子稍稍一顿,“凡儿你也到中年,一生道法绝绝,还不曾收过徒儿,采儿的孩子就收归你的门下吧,好好的调教,他的身世可怜,尽可能的让他过得快乐一些,不可亏待,有机会我会去看一眼我那徒孙。”
西子凡愕然,但随后心中也是一阵暗喜,屈身道:“谨遵掌门师尊之命,”
灵霜子似是下定决心,说道:“脉州之事就暂且搁下吧!”说着就欲起身离去。
西子凡心中大急,忙道:“师尊,那师妹怎么办。”
灵霜子皱了皱眉:“采儿她已为人妇,早已脱离我派,踏入世俗,八大门派早有规定,不能牵扯世俗界之事,这是蛮荒就有的誓约,更有怀疑这事暗合天荒的旨意!”
“可是……”西子凡不甘,欲要争辩。
灵霜子大袍一甩,“够了,采儿她能否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吧,也是她命中该有此劫,怨不得旁人。”
西子凡激动不已大声道:“师妹她是您最疼爱的弟子,就算他嫁给了玉龙,可是我相信师尊您还是把她当做穹极宗的一员,这些年师妹每次回来,最开心的还不是您么,这次若不搭救师妹,您会后悔终生的!”
灵霜子冷哼一声,大袖朝西子凡一挥,西子凡倒飞出殿外,“凡儿你的心性大不如从前了,无双当年顽劣,为师失望不已,你不要学他!”
说完这句话灵霜子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叹了口气,缓缓从北门走出。灵霜子大怒,这最后的话语,将西子凡点醒,心中似有所悟。
穷极宗朱雀堂一间厢房内,一位女子端坐在卧榻一旁,女子眉目如画,面色恍若白璧,楚楚可人的大眼睛注视着卧榻上的小男孩,这孩子正是玉玄。
“采儿阿姨的小孩都这么大了!”看着玉玄稚嫩的小脸,女子感叹道,这女子在九年前就与这玉玄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玉玄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而此女正是当年羡仙的女儿羡离月,如今已是二八年华。
“哎,世俗界真是多事之地,真是想不到贵为王族子弟也会出现这般变故,转眼大云帝国就改朝换代了,”羡离月心中感慨。
不多时羡离月就发现玉玄额头上冒着冷汗,眉头紧缩,不敢将玉玄叫醒,羡离月赶忙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给玉玄擦拭汗水。
九龄小儿漫无目地的走在黑夜之中天空没有星月,四周更无灯火,整个空间就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这里似乎没有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黑暗,冰冷,无助,让小儿的精神几尽奔溃。
徒然间,右手感道一阵温热,这触感让小儿突然激动道:“母后!母后!是你么?”
“不要怕,有母后在。”熟悉的声音安抚道。
“母后,您不要离开孩儿,孩儿不能没有您,”小儿哭道。
“母后一直在这里,抓这玄儿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嗯!”小儿的心神这才安定下来,“母后,这里哪儿啊,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是黑夜的最深处,”声音道。
“黑夜的最深处?”小儿喃喃,“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这里?”
“快了!”这次母后的声音似有些沙哑,只说了一句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就这样小儿被母后温暖的手牵动着,走在这暗无边际的空间里,不知走了多久,小儿的身体又开始发寒,他发现母后的手再无之前那般温暖,甚至寒冷的像冰块一样。
小儿忍不住开口:“母后,您的手为何越来越凉了?”
过了好久也不见母后回话,小儿急了,他停下步伐,催促道:“母后,您怎么不回孩儿的话啊!”
还是没有回音,正当小儿要再次催问,只听“啪”的一声,小儿只感觉母后的手徒然松开,随之这无限的黑暗,瞬间转换。
原本没有光亮的空间有了星月,四周开始变得嘈杂,喊杀声四起,是的,这是龙城护国府,神机营的军士像魔鬼一样的屠杀护国府的士兵仆人,到处都是被砍的七零八落的尸首,小儿看到了死去的陈管家,也看道了尸堆中的丫鬟小翠。
收回视线,看向身下,这一眼让小儿本以恐惧的心神到达极致,完全呆滞,身边唯一一片没有尸体的空地上倒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脸上的肤色苍白的只能用“可怕”来形容,这血泊中的女子正是刚才还握着小儿手心的母后。
一声雷霆狂吼,呆立的小儿用这竟有的一点点意识看见一个身穿盔甲,满脸血痕的”恶魔“冲了过来,此人跑向小儿身下的女人,紧紧的把她抱起。
嘶吼道:“采儿,你为什么抛下我……是谁,是谁害的你!”
情绪激动的男子果断看向小儿,小儿被他盯住,只觉身子比之刚才又冷了千百倍。
小儿下意识的喊了声“父王”,话刚说完,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了小儿胸口,那男子愤恨道:“你个逆子,果然是不详之物,害了我龙城,眼下又害了你母后,我杀了你。”
抽出手中已经被血侵满的长剑,瞬间刺进了小儿的胸膛,不偏不倚,紧对着小儿胸口从出生都长着的疤痕上,刺了进去,穿过心脏。
很奇怪小儿没感觉肉体上有多么的疼痛,反而感觉这一幕那么似曾相识。曾几何时同样有一位父亲,拿着一把相同的长剑刺向了自己的骨肉。
唯一和记忆不一样的,这次好像刺的更深了一些,似乎要死了。
“此乃人神共诛之物!”
“他将给天下人带来灾祸!”
“你这逆子,果然是不祥之物!”
小儿思绪大乱,脑海中全是指责他是逆子的声音,他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双耳,想要掩住这些声音,可毫无作用。
小儿哭着反击着那些谩骂他的声音,“我不是逆子,我不是逆子,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为什么连父王也不相信我,我做错何事……”
“母后!母后!不要死,只有你不会害我!只有你最疼我!”
朱雀堂,厢房内,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屋内的平静,房内出现了让人惊讶的一幕,玉玄紧紧抱着坐在床边的羡离月,小脑瓜还深深的埋在羡离月的胸口,嘴中还喃喃道:“母后你没有死,太好了!”
原本在为玉玄擦拭冷汗的羡离月,看着玉玄神情越来越紧张,口中还不停的念着:“我不是逆子,我不是逆子……”就打算把玉玄身下的被褥裹一裹。
可刚俯下身子,玉玄冷不伶仃的睁开双眼,看见羡离月就一把将其抱着,着实是将羡离月当做李采儿了。
羡离月自小貌美,门派的男弟子虽多,但朱雀堂乃是女修之地,虽说玉玄只是个九岁的小孩,但羡离月正是芳龄十六的二八年纪,何曾与异性有过这等肌肤之亲。
尖叫过后,一阵羞怒,见玉玄还不放手,立时将玉玄当做了王宫娇生惯养的登徒子,果断给了玉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