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省地处华中,位于秦岭山脉以北,冬季常常受北方寒流影响降雪。刘凡小时候的记忆里,那种鹅毛大雪的冬天并不少,反而长大之后,三年中倒有两年都是暖冬,北方的雪天,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津市今年的头一场雪并不大,半天过去,沿街店铺的遮雨棚和招牌上只是积了薄薄一层。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已经习惯恶劣空气质量的刘凡,呼吸间也能感受到降雪带来的一丝清爽。至于迎面落在脸庞上的雪片带来的冷意,相比较下来就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站在瑞海集团大厦对面街道上的刘凡,没有撑伞,没有戴帽,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高楼出神,和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偶尔有路过的年轻姑娘会多看几眼这个一身黑色呢绒大衣,身材提拔气质不错干干净净的男人,眼中闪过好奇打量,然后便收回目光继续赶路。
到今天为止,是吴长顺和孙家各事发的第三天,就在刚一个半小时前,刘凡接到牧青青从炎京打来的电话。电话的内容相当简单,牧青青只说了一件事。
吴长顺和孙家鹏的贪腐案,不会再往深处追究。
刘凡不怀疑牧青青消息的准确性,听完消息后,简单的说了句我知道了,跟牧青青道谢后便挂掉电话,一路从住处走了接近一个小时,来到瑞海集团楼下,保持仰望的姿势又静静的站了二十多分钟,全程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距离刘凡站立处不足二十米的公交站台,一辆457路公交车缓缓停靠后打开车门。下班高峰,不管前门还是后门,都排着拥挤不堪的队伍。所幸后门处的人到底还是有些素质,让出一条路线给车内想要下车的几名乘客,等人都下来后,这才一股脑的挤上去。
手里拿着折叠伞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穿着身咖啡色容貌外套,铅笔牛仔裤和黑色长筒靴艾婧,把斜背着的包包带子往肩上扯了扯,这才打开伞下了站台往目的地走。
今天是周五,艾婧和几个同学约好一起吃饭,之所以没有一起来,是因为艾婧有一门选修课论文需要赶。艾婧不是专业里名列前茅的学霸,但她对于功课不分必修选修全部一视同仁,是为数不多全部论文都自己亲手写的学生,在别的同学看来,略有吃力不讨好的嫌疑,可这是她一贯的小小坚持,就像艾婧考上大学后就立志要自己挣生活费不向家里要钱一样,既然立下了目标,就要不留余力的去行动才行。
之前因为要兼顾打工的缘故,所有论文都要亲自写对于艾婧来说其实也蛮吃力,不过幸运的是前些日子,她在打工的会所遇见了一个富二代,莫名其妙的挣了六万块钱。六万吶!对于艾婧来说意味着接下来的两年,她都可以和“挣生活费”这四个字绝缘。所以艾婧这段时间每逢花钱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长的不帅神神秘秘但绝对不小气的年轻男人,会想那个叫张白的家伙,是不是还在津市。
撑着伞出站台的艾婧步子略显急促,说好七点到,眼下已经七点零五分,不是艾婧有意迟到,实在是因为降雪让公交车比平常跑的更慢。只是艾婧刚走没两步,忽然停下脚步,然后便瞪大眼睛看向前方路旁站着的男人。
撑着伞的艾婧,在看到刘凡后,脸上闪过犹豫神色,咬着红润的嘴唇踌躇了好一会儿,不重不轻的跺了下脚下定决心,走到刘凡身边,伸手轻拍刘凡肩膀。
“嘿,张白!”
对着瑞海大厦出神的刘凡,被艾婧的动作唤回注意力,扭头望向身侧的女孩子。
“你是?”刘凡看着艾婧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开口问道。
“你,你居然不记得我!?”刘凡的不记得对于艾婧来说,显然是不小的打击,更何况她还帮过刘凡。虽然艾婧是收了刘凡一大笔钱,可谁让她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归有些小脾气,所以说话间自然带着股不会让男人反感的娇蛮语气。
在津市一系列行动都以张白为化名的刘凡,听到艾婧的反问后,立刻排除危险预警,衣服下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认真打量艾婧两眼,感觉有些眼熟,随后便想起是谁。
“抱歉,你今天画的淡妆,我刚才没认出来。”刘凡露出笑容,对艾婧解释一句道。这并不是敷衍,那晚无论是在云鼎还是丽思卡尔顿的房间,艾婧都带着一脸浓妆,甚至早上离时都没卸下。可见当时即便刘凡已经释放出十分善意,甚至让胡主卧,仍没能让这个看似财迷的女孩子放松心底的警惕。
眼前一脸淡淡妆容的艾婧,相比浓妆的时候,少了几分成熟艳丽,相当清纯清新,差异相当大。况且之前两人也不过一面之缘,刘凡还是处于半醉状态,也不能怪刘凡一时间没认出来。
“真的?差距很明显吗?”艾婧摸了摸脸庞,有些惴惴。
“是很明显,比浓妆的时候好看多了。”刘凡终归不是以前的宅男,淡淡一句半真半假的恭维,语气都显得异常真诚,让艾婧立刻喜笑颜开。
“我就喜欢人说实话。”心情阴转晴的艾婧大度放过刘凡,然后好奇问道:“你一个人站在路边干嘛?难道是在等女朋友?”
“不是,一个人无聊,到处转转而已。”刘凡淡淡道。
“你不是富二代吗,富二代不就该整天声色犬马挥金如土到处勾搭漂亮妹子吗?也会无聊?”艾婧啧啧称奇。
“很不凑巧,我就是那种会无聊的。”本来心情极差的刘凡,被突然出现的艾婧一打岔,多少疏解了些,笑着回了一句后道:“看你的样子和出现的地点时间,应该是要去赴约吧?就不要跟我瞎扯淡了,赶紧走。”
“是啊,我可不像某人,连个陪着的朋友都没有。”艾婧道,不过没有挪动脚步:“你说你一个人在逛街,应该还没吃饭吧?”
“没有。”
“那我请你吃饭吧。”
“请我吃饭?为什么?”
“就当让利回馈,上次收了你一大笔钱,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在街头流浪。”艾婧道,神色自若的看着刘凡,只是放在上衣兜里的左手不自觉的有些微微出汗。
“有美女请客,当然是好事,正巧我心情不太好,一起喝两杯?”刘凡视线从瑞海大厦扫过,对艾婧道。
“行,我陪你。”身为陕省人的艾婧哪怕是个女孩子,说起喝酒却也不惧任何人,爽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