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在心里冷笑,此番本小姐再次入住清芬阁,你这个老不死的想再把我赶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老夫人说完,一刻也不愿多待下去,抬脚就走,翠玉忙赶上扶着。
靖墨侧身而立,垂手低头,道:“恭送老夫人夫人。”
若谖从他身边经过,侧着脑袋半是打趣半是羞辱道:“也说一声,恭送嫡小姐。”说罢,小眼神溜到凝烟身上,挑衅的白了她一眼,这才心满意足袅袅而去。
靖墨既宠溺又颇无奈的看着她纤纤背影,夏风一吹,衣袂飘飘,又瘦又小又轻的样子,似要随风而去,却听到背后凝烟“哎哟”痛苦的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她正挣扎着站起,一手扶着脑袋,摇摇欲坠,他赶紧走过去扶住她,柔声问:“头晕吗?”
凝烟抬眸泪光点点的看着他,点点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声道:“我要去送老夫人。”
靖墨扶她坐下,道:“老夫人已出了院门,你且歇一歇,待会儿我送你回清芬阁。”
凝烟柔顺的嗯了一声。
若谖跟在老夫人后面,道:“老祖宗,不管烟姐姐是不是幕后主使,子辰都是被陷害的,他无故受罚,我们不应补偿他吗?”
老夫人慈柔道:“你想怎么补偿?”
“呃……”若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祖宗干脆认他做义孙算了。”
老夫人停住脚步,两眼深不见底的看着她,道:“这个恩赐太大了。”
若谖胸有沟壑道:“一点也不大,老夫人且听谖儿慢慢道来,再做定夺。”
老夫人笑道:“祖母愿洗耳恭听。”
“祖母你想,咱们把叔叔一家人赶出府去自立家门,这原本无可厚非,叔叔好手好脚,家吉等几位堂兄业已成人,又没个残疾的,完全可以自力更生,赖在我们家混吃混喝算怎么一回事?
但是依着叔叔一家人的想法,我们不许他寄生在我们家必定心怀恨意,这便是君子与小人的区别,肯定会对外哭诉我们家心狠不管他们一家大小的死活。
殊不知我们家好吃好喝的供养他们家多少年了!他们家又何尝为我们做过什么,镇日里反而只想着算计我们!
明事理的听到他们家的毁谤之词自然付之一笑。
可世上有几个明事理的?那些市井小民只看见我们家荣华富贵,叔叔家落魄可怜,便会信以为真,认为我们家越是富贵越是心狠。
老夫人照拂了叔叔家这许多年,不谈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却要受这口冤枉气,士可忍熟不可忍!
所以谖儿才抖胆恳请老祖宗收子辰为义孙。”
老夫人疑惑道:“我收不收子辰为义孙,与我们方府的名誉有何干系?”
若谖耐心解释道:“老祖宗你想啊,子辰是程姨娘家的内侄,跟咱们毛关系也没有,可老祖宗愿意认养他并教育栽培他,在外人眼里老祖宗就是那积德行善之人,连不相干的孤儿都肯鼎力相助,不等我们辟谣,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咱们方府的名声也就无碍了,我们再将叔叔家虐待子辰的斑斑恶迹传播出去,到时上街被扔臭鸡蛋,遭万人唾骂的就不知是谁了。”
老夫人听了若谖的话心中也有打算,这许多年来市井里一直流传方永庆的生母是她害死的,她若出面收养程氏娘家的遗孤,那些困扰她多年的流言只怕也要烟消云散了,如此算来,收养子辰倒是划算的。
许夫人听到此处忍不住笑起来:“就你古灵精怪,鬼主意一套一套的,看把你能的!”
老夫人却道:“就要如此才好,该承欢膝下时懂得逗我这老婆子开心,该知书识礼时得皇上赏识,该要惩治恶人时手不刃血,对付那种有心机的又绵里藏针,我倒是喜欢的紧。”
若谖听了更加得意道:“况且子辰看上去是个忠勇之人,老祖宗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拉扯他一把,他肯定会铭记在心,以后定当报答老祖宗。”
老夫人此时心情已是大好,慈眉善目道:“我也不求他报答,只当积德行善,就听谖儿的,择个好日子让子辰认亲。”
许夫人摇头道:“谖儿好口才,只是对叔叔一家太过刻薄了。”
老夫人听了心里不悦,抬头看了看前方岔口,淡淡道:“媳妇,咱们该分手了。”
许夫人自嘲道:“这是老夫人嫌了我呢,都不许我送老夫人家去。”
翠玉忙笑着解围道:“忙了这许久,夫人应该乏了,老夫人体恤夫人,才叫夫人家去休息的。”
许夫人笑笑,行了礼,告辞离去。
一回到荣禧堂,若谖就命青梅快些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玫瑰花瓣,她要好好泡个澡,折腾了一下午,一身是汗,衣衫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洗过澡,重新换过一身洁白的绉纱上面手工绣着茶杯大小的各色牡丹的襦裙,上身配着一件粉红的齐胸窄袖短衣,既不累赘,又显得富贵典雅。
又命青梅给她梳了个双分圆髻,每个髻上各戴两朵灼灼生辉的红宝石串成的珠花,珠花下缀着绿豆大小棱形的白水晶流苏,流苏尾端是三颗水滴状莲米大小的红宝石,人微微一动,珠花下的流苏便摇曳生姿,又选了一对水滴样赤金红宝石耳坠,和一对金镯子戴在一只纤纤皓腕上,另一只腕上戴着一只殷红的玛瑙镯子,收拾妥当,这才来到宴息处和老夫人一起用晚膳。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她,点头道:“我们家虽不十分富贵,你也好歹是候门千金,万不可穿戴的寒酸了,就是一日穿三身新衣服也算不得什么。”
翠玉一面帮老夫人布菜,一面笑着道:“更难得的是谖小姐这么小却对服饰搭配如此有心得,哪次妆扮不叫秋娘妒恨,让人赏心悦目呢。”
老夫人脸上的笑纹越发深了:“自古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这四德包括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妇德妇言妇功寻常女子都能做到,唯有妇容,许多女子却是难以把握好,有钱的打扮的太过妖娆,贪苦的又太寒酸,像谖儿这般端庄稳重的确难得。”
头上缠着白棉布,发髻蓬松,换了一身半新不旧衣裙的凝烟在香草的搀扶下刚走了进来,听到老夫人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福摆处褪了色的手绣桃花朵朵开图案,神情微微一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