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忧心忡忡道:“照小姐分析,相爷现在对那首歌谣深信不疑,那么必定会看在凝烟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对凝烟那个贱人宠爱有加,依凝烟的个性,一旦小人得志,肯定会掀起惊涛骇浪对付小姐的。”
若谖不以为意地浅笑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担心也没用,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
最坏的情况,就是凝烟成功顺利地嫁入了相府,那样一来,虽然对我极为不利,可我不会是孤军做战,史夫人也一定会想法子对付凝烟的。
在后宅,正妻要弄死一个小妾方法有无数种,凝烟若真的被史夫人弄死,相爷也不会对史夫人怎样,毕竟在朝堂上他还要借助史家的力量。
所以细想想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凝烟唱了这么一出,自以为从此可以高人一等,殊不知,想嫁他人为妾,已是输了一大步。”
琥珀听了,这才释然,她深恨凝烟,见不得她过的好。
若谖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事都蕴含着两面性,万一在宅斗中,史夫人技不如人,反被凝烟整死呢?所以不要把赌注押在别人身上,得自己行动才行。”
琥珀绿玉皆问:“小姐要怎么做?可要奴婢们帮忙?”
若谖道:“我一直很怀疑,凝烟是否已有身孕,若有身孕,她那日从马车上摔下怎不喊疼,事后也不曾请大夫给她把脉?
因此我猜测,她并没有怀孕,只是哄骗相爷而已,又是刚开始装怀孕,所以有时难免忘了这码事,才露了陷。
当然,既是猜测,就不是肯定,万一人家真有身孕呢,身体好经得起摔呢?所以我得瞅个机会给她把把脉,确诊一下。”
琥珀问:“没有又如何?有又如何?”
“没有的话,找个适当的机会戳穿她,她既没有身孕,那首歌谣便不攻自破了,到那时,相爷肯定不会要这种心机女进他王家的门。
若有的话,嘿嘿!”若谖坏笑道,“不论是不是相爷的种,我都会让天下人相信,她怀的是野种,比如——是王仪的,让丞相父子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若谖故意“哎呀!”一声,“我是不是太恶毒了?”
琥珀绿玉齐声道:“是啊小姐,天下至毒非小姐莫属,可奴婢们喜欢!”
若谖笑道:“不用拍马屁,一个铜钱的赏银也没有!”
转眼就到了相爷寿辰的日子,朝中文武百官都要去朝贺,方永华也不例外,备了一份厚礼准备去相府贺寿,问若谖:“你要不要跟爹同行?”他也担心凝烟在相爷的寿宴上暗算若谖,他想要保护她。
若谖摆手道:“我不跟阿爹同行,既是烟姐姐请我去的,我就约她一起去相爷府。”
方永华素来知道自己女儿人小鬼大,鬼主意一套一套的,凝烟要对付她并非易事,但还是叮嘱了若谖一番:“有什么事尽管来找阿爹。”便先走了。
若谖已经盛妆打扮好了,取了装有夜勾魂的小瓶随身携带,琥珀问:“小姐带这个干什么?”
若谖阴测测地笑着道:“自有妙用。”然后带着一众丫鬟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刚走到外宅垂花门处,就见子辰身长玉立站在曲廊处,若谖害羞止住了脚步。
子辰大踏步向她走来,琥珀使个眼色,一众丫鬟退到一射之地。
子辰看着若谖道:“进了相府要处处小心。”
若谖心里一暖,垂眸轻语道:“这个自然,辰哥哥勿须操心的。”
子辰的声音在她耳边缱绻:“傻丫头,我怎能不操心。”
若谖听了心甜如蜜。
凝烟一家刚吃过早饭,小丫头就来报:“若谖小姐来了。”
若谖款款走进宴息处,向方永庆夫妇施过礼,问过好,对凝烟嫣然一笑:“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动身参加相爷的生日宴?”
凝烟看她盛妆,打扮得极为贵气,在心里冷笑:“越打扮的出众,待会儿丑丢得越大!”
她笑盈盈道:“妹妹稍坐,我妆扮完就跟妹妹一起出发。”
不过片刻功夫,凝烟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头上只戴了几朵白色的珠花,显得极为清纯娇柔,飘逸出尘。
若谖只瞟了她一眼,就不屑地移开了目光,又不是去奔丧,穿成这样!这个凝烟实在太作了!
若谖展开甜美笑客,携了凝烟的手一起往外走,趁机把了把她的脉,果如她所料,根本就没有怀孕,心中大喜。
出了府,红香绿玉扶着若谖上了自家豪华马车,凝烟刚伸脚准备踩着脚踏子也要上去,红香先她一步收了脚踏子,与绿玉两个先后爬上了马车。
凝烟勃然大怒,对着红香破口大骂:“你这贱婢是不是想找死?竟不让我上车!”
若谖冷冷道:“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姐姐居然当着我的面训斥我的丫头,再说了,这又不是你的车,为什么要你上来!”
凝烟气结:“那你还跑来约我?”
若谖好笑:“我只是约你,又没说要请你上我的车!”说罢,命车夫驾车前行。
凝烟干瞪了一会子眼,只得坐上自家唯一一辆极普通的马车。
若谖的车先到了相府府门前,那里已停了不少豪华的马车,相府前人来客往,热闹非凡。
若谖坐在马车里静等凝烟。
不过片刻,凝烟的马车也到了,杂在各色香车宝马间如鸡立鹤群,别有一番抢眼。
正在进府的客人见了,不免交头结耳,互相打听来者何人,当听说是凝烟时,眼神甚是鄙夷。
若谖此时方下了马车,凝烟迫不得已也下了车,见了若谖,如溺水之人见了浮木,在后喊道:“妹妹等等我。”
有人讥讽道:“那个凝烟怎么穿成这样跑来了?”
另一个道:“听说是庶出的,怎会懂得不同场合的穿衣之道?”
若谖置若惘闻,只顾与各路名门淑媛互道寒温,结伴入了相府。
凝烟被冷落,又被人嘲笑,脸上红白交替,端的尴尬,只得硬着头皮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往府门里走去。
刚进府就听有家丁报:“太子驾到!二皇子驾到!”
众人一听,全住了脚步,侧立在路的两边,皆施礼,口呼:“太子千岁千千岁,二皇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刘骜温和道:“众位平身。”
王丞相忙跨前两步,走在太子身侧,为他引路。
刘康跟在后面,眼神淡淡地划过诸宾客,忽在若谖跟前顿了脚步,盯着她,嘴角含着一抹浅笑:“谖小姐也来了。”
王丞相扭头,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若谖,貌美、沉静,眼若朝露,清澈动人,端的天真无邪,可谁又能想到,在这不谙世事的面孔下有一颗颇有谋略的心呢!
若谖福身道:“我是应王丞相之邀特来参加王丞相五十大寿的。”
太子也回头看了若谖几眼,眼里一亮。
二皇子脸上微露诧异之色:“相爷怎想起要请谖小姐来?”
王凤面上露出些微尴尬之色,若是史夫人相邀也没什么,可是他出面相邀……终究有些失礼。
于是对着刘康弓身行礼,解释道:“我家夫人想见谖小姐,故此相邀。”
二皇子听了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向前走去。
待王丞相与太子等男宾客走出一段距离,众女眷方才跟在后面走。
许多名媛本就跟若谖认识,刚才见二皇子似乎与她很熟,自然全都围了过来,带着几许讨好的意味与她边说边走。
史夫人因冯师爷跟她提起过若谖,说她是扳到凝烟的得力帮手,因此对她格外亲厚,意在拉拢。
安排宴席的时候,凝烟才发现自己失算,女客与男客分两处坐席,而且位置隔的有些远,虽然这样她也能让若谖出丑,可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不禁恨恨地咬了咬嘴唇。
史夫人亲携了若谖坐在她身旁,与她笑着说着话。
凝烟看了更是气结,刚才她对史夫人施礼问好,史夫人竟然装做没看见,令她颜面尽失,现在却对若谖如此亲密。
酒宴罢,相府安排了歌舞,男女宾客分绣楼和绣楼下而坐。
凝烟大喜,没想到老天都帮她,对着众女眷笑容可掬道:“若论歌舞弹奏,无人能比得过我家谖妹妹,她若舞一曲,准叫这些舞娘失色。”
有人有心,有人无心,附合道:“谖小姐且舞一曲让我们开开眼界。”
大多数聪明人全都笑而不语,让一个侯门千金当众舞蹈,而且楼下还有那么多男宾客,把方若谖小姐当什么了!
史夫人只当没听见,方若谖的父亲与王丞相同朝为官,且又是世袭的爵位,她一个主家怎么会为难这么一个小娇客?别的客人见了,又该如何看她!
这个凝烟是有多丧心病狂,故意唆使王凤邀请若谖来赴寿宴,原来是想出她的大丑!
都说若谖聪明,她倒要看看她如何化解。
若谖款款道:“若论歌舞,还是我年幼不懂事被烟姐姐欺骗跟她学了几天便被祖母得知了,罚我跪了三天三夜,道,一个侯门千金学这个干嘛?又不用这些……”后面说的吞吞吐吐,而后叹气微做抱怨道:“祖母对我管教甚严,一丁点不得体都会重罚,”说话间意味深长地瞟了凝烟一眼:“可烟姐姐就不一样了,不管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祖母都不理论。”
有贵妇看见史夫人优待若谖,以为她喜欢她,便趁机拍马屁示好,浅笑着道:“谖姑娘还是太小,你是嫡,方老夫人对你管教自然不同,可以养得跋扈任性,但不可失礼。”
若谖极乖顺天真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凝烟恼羞得面皮紫胀,欲待分辩,可自己已有十七岁了,怎么学若谖那样一副娇憨天真的模样说自己并不会歌舞,是谖儿胡说!
况且自己之前的言语本就有陷害若谖的意思,这里坐的个个都是人精,哪有听不出来的,众人先入为主,对自己印象肯定不佳,自己再说什么别人只会信若谖不会信她!
可不说,心中又憋屈的难受,于是笑里藏刀道:“我会歌舞我怎么不知?我又什么时候教过妹妹歌舞,我怎么又不知?好生奇怪!妹妹这般会撒谎可就不好了!”
若谖四两拨千金道:“咦?怎么姐姐全都否认了,这是为何?”只一句反问,便把凝烟逼进死胡同。
史夫人斜睨了脸色青紫的凝烟,心中大快,故意笑问:“挺伶俐一个孩子,怎么不把话说清?叫人听得好着急,你祖母说又不用什么?”
若谖岂有不明白史夫人的意思?她是深恨了凝烟,对她堂姊妹俩一抑一扬,就是想拉起二人的仇恨,借刀杀人。
若谖暗想:要杀人自己动手去,别把我当快刀!
当下笑得温顺端庄:“不是什么好话,夫人还是不要问的好!”
史夫人哪里不明白她未完话语里的意思:又不用这些迷惑男人。暗想,市井传言不虚,这个方小姐果然伶牙俐齿。
史夫人微微一笑带过。
若谖却忽然笑着对史夫人道:“既是相爷寿辰,谖儿也没什么礼物可送,不如弹奏一曲,聊表心意。”
众女眷皆诧异地看着她,暗道,这孩子怎么主动要求在楼下一众男人面前抛头露面,是不是有些傻!
凝烟万没想到若谖为了反击,竟然损人三千,自损一千,丝毫不爱惜羽毛,这样狠厉地逼迫她,当下把脸一恼,冷声道:“我不会歌舞,妹妹要弹琴助兴,请便,只别拉上我!”
若谖一派天真温软,笑意盈盈的,又略含点委屈:“怎么姐姐拉我给丞相伯伯祝寿,我就一口答应了,现在叫你与我一道给丞相伯伯庆寿你就百般推脱,你是真心来给丞相伯伯拜寿的吗?”
若谖句句堵心,凝烟竟找不到言辞反驳。
史夫人暗暗点赞,这个若谖嘴真甜,一口一声丞相伯伯,就算抛头露面弹琴,也只是晚辈给长辈庆寿助兴而已,把尴尬全都遮掩了过去。
她嘲讽地看着凝烟:“你以后嫁入我相府为美妾,以色侍主,歌舞助兴肯定是稀松平常之事,今日歌舞又有何不可?何必推三阻四?”
凝烟见史夫人都发了话,料自己躲不过了,暗想,若谖不就是吃定了自己不愿当众歌舞吗?然后她好借故不弹琴,如此以来,她既得了便宜又卖了乖,好事全叫她占尽!
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要丢脸大家一起丢!
于是满脸堆笑对史夫人恭敬道:“夫人说的是,那我就献拙了。”随即扭头对若谖阴测测笑着道:“妹妹与我一起登台献丑吧!”她把那个“丑”字咬音咬得极重,讽刺意味浓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