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神识消散,这具属于两人躯体承受了太多她不该承受的东西,终是倒下了。
“染儿”
羽沐眼疾手快急忙接住。
潮水开始退却,海水回潮,地动山摇在此刻终于停住,即将恢复混沌之初的三界总算得以保存。
子陵看了一眼地上即将消散的仙体,一切尘埃落定,深吸一口气,转眼看着羽沐。
羽沐抱起落染,元神刚归位不久,落染仍旧昏迷着,此刻正一步一步朝着水天一色走去,三界诸神于他而言,视若无睹。
而越炀早已消失不见,他留下来也无意了,只要她好,便好。
落染醒来已是第三日早晨,她睁开眼,眼神空洞,脑海一片混乱,她似乎是神游许久才回到这副驱壳,只觉得浑身乏累,可那些片段总出现在眼前。
许久才抬眸扫视一下四周,这里她再熟悉不过,这是羽沐的晨启宫,心猛然一惊,“羽沐”
门被轻声推开,一束阳光照在来人身上,只觉他身材修长,眼却无法直视。
片刻后门被关上,房间又恢复原来的样子,虽敞亮,却不及刚才刺眼,落染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羽沐。
她已经记不清他们多久不曾说过话说了,上次他们故作姿态,说着有违内心的话。想到此,落染捂住胸口,那时的痛还记忆犹新。
羽沐走近,见落染醒来,喜形于色,满眼都是喜悦,二人相视一笑,谁都未曾言语,就这样互望着。
眼中都是彼此,而那个刻进骨子里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羽沐竟是连眼睛也不愿多眨一下,只怕转眼她便不见了。
落染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他是羽沐,那个愿意为了她放下一切的羽沐,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突上心头,眼睛不由得蒙上一层水雾。
羽沐却着急了,急忙上前,替她拭去眼角刚流出的泪水,“染儿,你怎么了”
那一声温柔的染儿,那个轻柔的动作让落染的情绪更是无法收敛。
落染双手搂着羽沐的脖子,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嚎啕大哭。
羽沐轻拍落染的背,开始不明所以的焦急,片刻后才知她的委屈,所以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哭。终是他错了,他不该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此时他才明白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他们都该一同承担。
“染儿,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天塌下来,羽沐也和你一起顶着。”
内心最柔软的时候便是此刻落染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那日他废除她的修为,她委屈至极,可她始终没哭,那时他便知她伤心了,可他一直以为那是为了她好。
半响落染才松开羽沐,好看的脸上梨花带雨,尽是泪水。
羽沐将落染的手拉到自己胸膛,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手覆盖,他的心跳传到她的手上,落染手上的那个手镯再次发光。
那熟悉的隐隐作痛的感觉再次传来。
“染儿,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你感觉到了吗”
落染这才看向那手镯,轻声启唇,“这是你送给我的”
羽沐点头,“这是我用仙骨所制成的,那红色花纹是我的心头血。”
落染看着那手镯,心口又是一阵隐痛,“你的仙骨,你的心头血,难怪呢,我看着它总觉得心痛。”
羽沐抿唇一笑,将落染搂进怀里,“对不起,让你等我三百年,对不起”
话未说完。落染出言打断,“二百一十六年四十五天。”
她数着天日,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可那段时间是她最安心的日子。
羽沐紧紧搂着落染,“我以为你已经嫁给了越炀,我也以为三百年便能忘记你的,可是我却忘了,你早已刻入我的骨髓,又怎能忘了”
“刻入骨髓”
落染重复着,她记得夜伏曾说过羽沐在凡间时依旧记得她。
“我对你使用了蚀心咒,已刻骨铭心,永生永世不忘。”
羽沐说得轻松,却掷地有声,字字句句刻入落染心里。
落染启唇,“苏落染唯羽沐不嫁。”
落染看着羽沐的眼睛,一字一句,没有半分犹豫。
“好,待你好了,我便到梦界提亲,黎天圣母纸上书只苏落染一人。”
两人说着情话,千百年来的相思之苦,尽数吐出。
而落染右手上的手镯一直发出隐隐的光亮,这次却不再是隐隐作痛,而是怦然心动。
邪神神识消散后,三界才算是真的太平。而太平后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已过十日,落染身体大好了,两人便时常手牵手在沧月湖,游湖赏景。
这一切羡煞旁人,羽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准备隔日便去梦界提亲的。本来落染身为梦君,天君一道旨意便成了,可羽沐不愿委屈了落染,他要亲自去梦界提亲。
“我想去天庭逛逛,看看漓苒。”
羽沐点头,“是该去看看,你虽不是故意伤她,可毕竟她是因你而伤的,我陪你。”
声音充满宠溺,再多柔情也抵不过一句我陪你。
两人携手同行,眼神里都是爱意,甜得令人羡慕。
而此时子陵却头疼不已,那日他回来便一直不见漓苒,他担心不已,后来才知漓苒伤口恶化。
他医术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可是这十日来,他试了各种方法,可是漓苒的伤就是不见好,伤口里面全是脓血,表面上结痂了,可是里面脓血越来越多,伤口越来越深,眼看都快看到骨头了。
漓苒正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师父,无碍的,你不必担心,染儿不疼。”
子陵更加心疼,轻轻抚摸他的头,“师父一定尽快治好你,让你回去参加你大哥的婚礼。”
漓苒的表情僵在脸上,脸色更加苍白,连嘴唇也泛着白。
“好了便回了,大哥的婚礼怕是参加不了了。”
语气无比委屈,子陵却更加内疚,他以为漓苒是因着无法参加大哥的婚礼才如此委屈的。
如今学业完成了,回南海便是再回不来了吧漓苒清楚,只是不知子陵可清楚。
“师父,听说羽沐神君就快到梦界提亲了,一切聘礼都准备好了。”
漓苒用大大的眼睛看着子陵,她躺着,子陵站着,这样看着子陵,他无比高大,仿佛望尘莫及。在她心里,她的师父总是这般高大,谁也比不上的。
子陵轻叹口气,“历尽沧桑,他们也该如此。”
不知何时起,苏落染在他心里便只是苏落染,一个可深交的朋友而已。那些自诩的深爱,便已是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