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四君子与殷妈妈无碍,明夷心里踏实很多,风雨飘摇之际,承未阁总还能给他们一片遮风挡雨之处。
竹君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明夷发觉了,让他有话只管说。
原来胤娘近来经常找竹君私下说话,七拐八弯,但竹君品出了她的意思,她在为一个客人当说客,想包下竹君,价格不菲。
竹君当场直言回绝了,胤娘脸色不太好看。
明夷点了点头:“回绝得好,绝不能给她一点不该有的期望。如果稍稍后退,哪怕与一个客人出了趟门,之后便有无数不该有的要求。委屈了你,也坏了整个承未阁。”
殷妈妈应道:“放心,有我在一日,绝不会让她乱来。只是她不像是那么蠢笨的人,为何要如此做?”
“恐怕她自知控制不了承未阁,客人认的是四君子而不是她,自始至终,恐怕那些客人都没将她认作承未阁的主人。”明夷想起这几回来承未阁,胤娘身边鲜有围绕着客人,仿佛与客人间有一堵墙。
殷妈妈有几分嘲讽模样:“那些娘子们,哪怕出身低,都看不上她。不在于出身,这各坊各院青楼出生的鸨儿、掌柜,她们并无轻视。而是在那个身份做的事。承未阁里都是做主子的,谁都瞧不上背叛自己主子上位的婢女。这就是身边养的白眼狼啊,想想都让人不齿。”
明夷笑了笑:“这怕只是一部分原因。她毕竟没什么官家背景,虽说嫁了储伯颜,算个帮主夫人,可这江湖上的位置在长安没多大用处。我好歹有伍谦平的背景,又拉了魏守言和万寿公主替我站台,当然会受到那些娘子们的青眼。”
“你若是能回来,我们才更放心。但即便暂时不能,也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他们,不会出岔子。”殷妈妈许诺道。
明夷使劲儿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妈妈,妈妈和小郎们也要信我,把这里守好,等我回来。”
明夷与殷妈妈约定,明日一早来伍府给她梳头。走出承未阁时,明夷有一种感觉,胤娘也很清楚自己终究会失去承未阁,才如此迫切,想让竹君越矩接客,为的是快速拿到客人允诺的好处。
胤娘没有将承未阁当作自己的地方,她也没必要把精力放在承未阁。她和明夷不同,明夷经营承未阁是因为想从另一个渠道洞悉朝中的动向,以此来协助伍谦平。当初是想凭借这个,为上官帮派笼络住朝中势力,以期在江湖中大展拳脚。但胤娘并无此力。不,她忘了,胤娘背后有时之初。
但从胤娘现在的表现来看,时之初似乎并未干涉她对承未阁的经营,也未教她怎样善用承未阁的资源。或许是还未来得及,时之初已经去了沙州。所以在胤娘心里,抓住储伯颜,好好将储娘子那块私盐利润握在手中,才是最紧要的。
明夷更加笃定,必须尽快与储娘子联络,达成新的合作。或许,这也是她夺回承未阁的契机。
下一站,很近,拾靥坊的工坊,新昌坊的老宅。一墙之隔,需要兜一圈。
这儿终于有了人声,仿佛败落的古迹突然复活了一样,让她不敢推门而入,唯恐见到的是满目疮痍。颤着手推开门,时光似乎倒流了,熟悉的女工,熟悉的劳作场景,若不是其中少了一个最熟悉的人,她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娘子,你来看我们吗?”葵娘翩然而来,笑容满面。
女工们也停下手中的活,齐刷刷看过来,有诧异,有惊喜,也有难免想到连山的低落。
明夷挽住葵娘:“我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今日也无事。”
“十东说娘子明日春善席便当做婚宴,要与伍大人一同出席,应当有不少需要准备的,不用担心我们。倒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吩咐我就是了。”葵娘欢快道。
七郎也迎了过来:“是啊,娘子不要与我们客气,婚宴是大事,能帮上忙我们也高兴得紧。”
明夷笑了笑:“一切从简,我已经请殷妈妈帮我梳头,十东伺候我就够了。别耽误你们手头的事。七郎的胭脂可还顺利?”
七郎转身,取了一盒来:“请娘子过目,我按照连山之前一直使用的办法,做出来却感觉少了些什么。”
明夷将胭脂拿来,是胡美人,颜色瞧着很艳丽,并无不同,手指一抹,也是滑润的,涂在手背上,便觉得微微有些发涩,再一闻,气味有些怪,毫无花香。
“味道有异,应当是选的花与之前不同。触感不够细腻,应当是用的猪油熬得差了些。其它并无问题,说明你的法子是对的。”明夷说道。
七郎点头:“我只看着连山做这些胭脂,并不知道他在哪家买原料,因此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明夷想,若要这么调整用的原料,一家一家试过来,确实有可能会找到正确的配方,但这么试,一来时间上消耗不少,二来这么多工人,白白等着,也耗费不起。
葵娘提醒道:“连山哥哥做事情那么仔细,会不会留下什么记录,账本之类。”
明夷恍然:“对,他购原料都是月底去还账,必然是有一本账簿。可能会写着是哪家的玫瑰,哪家的桃花。你们在门房这儿可有找到?”
七郎摇头:“门房是我收拾的,并无留下什么账本。”
明夷看了看主楼:“可能在他书房里,我去找找。”
登上二楼,明夷觉得这里的记忆已经十分久远。尤其是那个供着丰四海牌位的房间,总有些阴森森的气息,虽然知道他并未离开人世,但那个风水局,不断涌出一种湿漉漉的恶意,让明夷不寒而栗。
再隔壁是有段时间,连山用作研究胭脂水粉的书房,推门进去,灰尘飞舞。明明人才走了一个月,却好像数年之久,说不出的慨叹。
从连山的桌上,明夷找到了一本账本,虽没仔细写明,但各种花卉购买都标上了姓氏,如此,找起来就再不会如海底捞针。
明夷正要拿着账本走开,账本中却飘飘落下一页纸来,如同死去的枯叶蝶,落在地上的尘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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