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很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漆黑的梦境深处似乎隐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疯狂的追在我的身后,但我脖子僵硬不能回头看他。我一路的跑,疯狂的逃离这个令我恐惧的梦,可忽然又几双手出现,将我死死的按在地上。我拼命的挣扎,甚至去撕咬那些手,但仍旧无济于事。
直到濒死的感觉一步步来到我的身上,我耗尽力气即将放弃的时候。却有一只手轻轻的环抱住了我,他与其它的不同,他是那么的温暖,将我带出了恐惧之中。
我感觉我的脖颈被一丝温软触碰,渐渐的睁开了眼…
我睁眼后才发现自己的枕巾早已被汗水浸湿,右边的半个身子也已经脱离了被褥,悬空在床边。但之所以我没能掉下去,全因为林灵渠在熟睡中竟搂住了我的脖子,半边身子连同一条腿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脸紧贴着我,温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脖颈上。这应该就是刚刚叫醒我的那股热流。我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下钻了出来,滚到了地上。
挑开窗帘的一角,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回想起刚才那个梦,我的后背又泛上一股莫名的寒气,就连手脚都满是冷汗。
大概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诡异的案子才会做恶梦的吧,我自我安慰道。
随后我便去洗了个澡,回来后林灵渠也已经醒了过来,头发乱蓬蓬的坐在床上放空。
“我好困。”他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恶梦了,一直乱动,把我的被子都抢走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是你非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我也不会做恶梦。行了,赶紧起来吧,别忘了今天道尔给你布置得任务。”
一听到道尔的名字,他的无神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我不由再次惊叹于道尔对他的影响竟如此之大,不由趁他洗漱的时候凑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唉,你和刘警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去年。”
“这也不算久啊…那你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我直接问道。
“因为他对我好。”他将口中的泡沫吐到水池中,盯着它们旋转着缓缓流入下水道口,“他从来不嘲笑我,还会哄我。和他在一起我从来都不会害怕,不会担心。还有…”
他说完这些又忽然顿住了,抬起头皱着眉对我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哼!”
我乐了,“行啊,不说就不说吧。”
看他仍旧像一头小倔牛一般用力的刷着牙,我便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轻柔的左右移动,“要像我这样,温柔点。要不然你的牙早晚就被你刷掉了!”
“哼。”他用力的甩开我的手,赌气不刷牙了,径直的走出了洗漱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竟又觉得几分可爱。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就像来自灵魂深深处一样,毫无由来却很是浓郁。
或许是医生对患者的那份独有的情感吧。我分析道。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我便带着他开车来到了我的心理诊所,那是昨天我和道尔约好的。昨天晚上回家后我又研究了一遍那份资料,已经将今天要见到的那位名叫柯华蒽的姑娘了解透彻了。
她的父母之前也带她看过许多的心理专家,那些专家根据她父母的讲述大致分析出了她病症的原因——原来在柯华蒽童年的时候她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而是把她寄放在乡下的外婆家。她的外婆是个封建的老人,重男轻女,所以很是不重视她这个外孙女。而村里同龄的小孩也因此看不起她,于是她便常常一个人蹲坐在外婆家后面的葡萄架下看蚂蚁搬家。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孤僻古怪的性格。在十岁那年父母这才把她接到城里,但刚到城里之后她仍旧不爱和人说话,依旧是趴在路边看蚂蚁。直到后来才有了现在的病症,并且开始自残。
虽然说她的病似乎有很明确的成因,但经历了那么的专家仍旧未能治愈。所以我这一次也是抱着忐忑的心情去接触她,争取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到了诊室,老远便看到我的助手木悉还有女警察陈粟心站在楼下等我。然而我也敏锐的发现今天木悉的情绪似乎有些亢奋,而且一直瞥向陈粟心的方向。我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她光明正大的倒追我也是有些日子了,现在很明显是把这位新来的女警察当成遐想中的情敌了。
——看来等以后有时间也要替她做做心理辅导了。一想到她曾经追我时疯狂的样子我就觉得头疼,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林警官,陆医生!”陈粟心看到我们便冲我们挥了挥手,小碎步上前说道,“华蒽和她的父母已经到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陆医生,您的笔记本还有怀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木悉也挤到了我面前,笑盈盈的说道,“祝您成功哦~”
“好的,你们在下面等我吧。”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上楼。
“等等,我要和你一起!”谁知林灵渠忽然开了口,一把拉住我说道。
“…不行的,这是一对一的治疗,你等我就好。”我把他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拿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乖乖的哟。”
但他还是不肯听我的话,似乎只记得道尔让他寸步不离跟着我的命令。没办法,我只能把这个拖油瓶也带上了楼,边走边嘱咐道。
“一会儿去到治疗室里你就躲到帘子后面,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
然而当我推开治疗室门时,竟被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短发姑娘平躺在地上,四肢张到很大,若无旁人的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而她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看他们焦急的样子应该是华蒽的父母。见我进来,他们连忙鞠了一躬说道,“您就是陆医生吧,我家女儿的病可就拜托你了!她在家老是这幅样子,说什么可以把自己发散到四周…而且很久都不吃饭了,说是什么蚂蚁会把食物带回来…都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