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在家病了四日,病好以后,去华娘处一共歇过三次。第一次楚父独自睡了一晚,第二次再次外出,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第三次就是昨夜,也是最后一次,楚父出去后再没回来。
嫌疑最大的怕就是华娘了,据说她年轻时有一个姘头是土匪,后来没了消息。因为此事不敢声张,所以只能私下盯住华娘。
次日又有乞儿送来一封楚父的亲笔信:这些人还算信誉,知你们没有报官,也就善待于我,只是不可再让人私下查探了。万望二郎今日巳时去城东交子铺将银子换好,次日一早会再来信言明交易。
楚二郎悄悄找到卫铺头,“私访一事已暴露,对方怕是一直盯着我家的。”
卫铺头看了信后说:“城东交子铺恐有他们的人,要不要我把交子铺的人审问一遍?”
“哎,算了。土匪本就杀人不眨眼,一旦惊动了他们,我父亲恐怕不能保全。”
“要不换人的时候我带人跟在你们身后?”
“算了,这钱我们也能出。我娘说不查了,等我爹回来再说吧。”
“行,我这边盯紧华娘,令尊一回来我就抓人。”
巳时楚二郎按约坐着马车将钱带到城东交子铺,此时铺子中有五人正在兑取交子,三个伙计以及一名掌柜,楚二郎看谁都觉可疑,他不敢妄动,只说要换钱,让伙计们去车上将家中这两日变卖得来的银子,铁钱,以及原有的交子全部换成二十两的纹银,一箱一千,一共十箱。
第三日清晨,信再次送来,要求楚二郎收信后立即出发,与车夫两人随装银箱的车从南门出城,沿河往下游方向走,不得有人跟随。到了地方后自然会有人前来收取银子,没有问题会当场放楚父归家。
李大驾车,楚二郎坐在一旁出了城,城门外有两位汉子正在河边饮马,沿河走了快一个时辰还没有人出现,楚二郎心急如焚。听得身后有马蹄声急驰而来,正是城门外见过的其中一位壮汉。
汉子来到马车旁,将一个玉扳指递给楚二郎过目,正是楚父配戴的板指。楚二郎暗道:好险,幸好没有答应卫捕头让他跟在身后。
马车停下后,汉子打开箱盖检查完银子,伸手从腰间抽出一张白帕子朝着河对岸停放的一大一小两艘船挥舞了两下,其中一艘大船迅速驶了过来,停到岸边后下来两个人准备搬箱,楚二郎拦住说道:“我要先见到人。”
汉子往对岸一指,停着不动的小船从仓中走出一人站在船头,楚二郎一看正是自己父亲。退开后看着两人将箱子抬到船上,城门外遇见的另一汉子此时也飞驰而来,想来是一直盯着来路怕有人跟随。箱子、人、马都上了船。
小船驶了过来,李大与楚二郎扶着楚父下了船。眼睁睁看着两艘船顺江而下,渐渐远去。
楚二郎看楚父脸色发白,走路也有些不稳,担忧地问:“爹,你没事吧?”
“没事,咱们回家。”楚父摆摆手,在李大的扶持下坐上马车,调转车往成都城走。
楚二郎还想问问父亲被绑的情形,但是看他甚是疲惫,想来吃了不少苦,反正人回来就好。不忍多问,扶着他躺在车上,李大脱了袄衣垫着让楚父枕头,不多时楚父便沉入梦乡。
回到家中,喊醒楚父下了车,李大扶他站稳后松开手,楚父往前迈歨差点摔跤,大娘子忙招呼抬了小轿过来,又让人去请郎中。
一翻忙乱后,楚父舒服地躺到床上,卫捕头听到消息先拘了华娘,过来询问楚父被绑架经过,楚父颠三倒四叙述不清。
卫捕头只好自己问,“你当日为何从后门离开醉花楼?”
“觉得闷想出去走走。”
“是华娘让你出去的?”
“没有,就是我自己想出去。”
“那你出去后遇到了什么人吗?”
“一出门就被人打晕了,啥都不知道。”
“你醒来后呢?”
“就在一间房子里。”
“知道是在哪里?见到什么人吗?”
“不知道。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凶狠得紧,都蒙着脸我也看不到。”
“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不记得了,哎哟,我头晕得很。”
“那你如何到的船上?”
“不知道了,被打晕了,醒来就在船上了。”
大娘子在一旁道:“算了,人回来就好。郎中呢,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婆子边说边带着楚家常喊的老郎中过来。
楚二郎送卫捕头出去,“多谢你亲自跑一趟。”
“没事,不过这案子怕是难办,与华娘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看我爹的样子怕是遭了不少罪,人能回来就是万幸了,不查了。”
房中郎中看后沉吟不语,大娘子将郎中带到隔间单独询问,“可是有何不妥。”
“大官人这把年龄不比少年,纵欲过度毕竟不好。”郎中吞吞吐吐地说,“尤其用药助兴,过于伤身,还是不用为好。”
大娘子心中恨道:这挨千刀的被人绑了还不消停。
“可有法子医治?”
“我开一些温补的药慢慢调养吧,切记半年之内再不可行房。”
大娘子送走郎中,把一众小妾都打发出去,好让楚父安安静静躺一会儿。待抓来药熬好以后,大娘子亲自端过去叫醒楚父,边喂他喝药边劝他说:“你这次伤了身子,郎中交待一定要好好养上半年才行。”
楚父毫不在意地说:“我身子好着呢。”
“你呀不比年轻人了,遭了这么大的罪总要补一补才是。说来也算是祖宗保佑,就当破财免灾。”
“这点钱算什么破财?你也太小气啦。”
大娘子伤心地说:“一万贯还算少啊?家里三百多匹好缎子,两个庄子,还有四家铺子全卖了才凑够的。”
“什么一万?卖什么铺子?”楚父吃惊地问。
“赎你的钱啊,绑匪要了一万贯。”
“胡说八道,明明是一千贯。”
大娘子叫屈道:“那帮匪徒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绑人,岂是一千贯就能打发的?”
“我亲笔写的还能不知道,你把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