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在小山村时用以砍伤银月狼王眼睛的那把大环刀。
这把大环刀是石小壮家里祖传下来的,样式十分古朴,其刀背有八粒锯齿,刀刃并不算特别锋利,平时只是被作为柴刀来用。
当日击退狼王后,石小壮的父亲石大壮见林郁使得顺手,就将此刀赠予了林郁。
小山村的村民们没见识,皆认不得此刀材质,但林郁好歹也是读书人,当即就断定其材质上佳,恐怕其有着不凡的来历,于是断然拒绝,希望对方收起来妥善保管。
不过石大壮却说刀越好越是要送出去,否则只会让宝刀蒙尘,各种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林郁推托不得,只好收下。
此时这把刀归林郁所有不假,但林郁也绝不是随意就能做出借花献佛这种违背原则的事情之人,于是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小女愿将此刀暂时存放在大叔这里,等凑到了三十斤玄铁,再将它赎回。”
“班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让你帮我付账?”柳杨听明白了林郁的意图,伸手阻拦。
“一日为同窗,终生一家人,你口口声声叫我班长,我为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嘛。”林郁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柳杨的阻拦,继续将刀递向中年大叔。
“班长……”柳杨皱眉。
“乖,听班长话。”林郁甜甜一笑。
柳杨无奈,心中开始思量计策。
似乎担心中年大叔不意,林郁再次补充道:“当然,也不能让大叔亏着,可以计算利息,连本带利四十斤玄铁,怎么样?”
还不等中年大叔答话,石小壮就先噘起了嘴,直到听说以后会赎回来脸色才好看点。
他虽然对这把刀没什么感情可言,但他好歹也是这把刀的原主人,林郁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事多少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林郁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理亏,于是一说完就满是歉意的看向小壮。
关道卫聪明懂事无比,知道换作平时的话林郁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只是因为事关‘小叔叔’,所以才出此下策,于是主动拉着小壮的手,拽着小壮往一旁走去,眼看是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这是……”中年人接过大环刀,眼中立刻泛起异彩。
“大叔,可以吗?”林郁催促着问。
中年大叔神情肃穆,一手握着大环刀,一手在其上又捏又弹,时而还注入一股湛蓝色的斗气进行检验。
没错,就是湛蓝色,武圣的标志!
众人没想到这名自称炼器师的‘铁匠’竟然是一名武圣强者,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有些莫名的畏惧,不由自主的往后面靠了靠。
正常情况下大人不会欺负小孩,强者不会凌辱弱者,可世间偏偏就有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说法,很难保证对方不会见利忘义,夺宝走人。
那些路过的行人远远看见这抹蓝芒后也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以最快速度远去,恨不得绕着路口通行。
而另一些没有看见的人原本还算正常,但受到其余人的影响或问明缘由后后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似乎是猜到了众人的想法,中年大叔正色道:“你们可别小看了我,我诸葛明依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还望诸葛大叔勿怪,是我等见识浅薄,心胸狭隘了。”柳杨拱手歉然道。
樊相等人也诚恳的施礼,生怕惹对方不快。
樊畅行完礼后眉头大皱,仔细思索着什么,显然对诸葛明依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可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无妨,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们,要怪也只能怪世风日下。”诸葛明依摆摆手道。
众人无话可说,讪讪一笑,老老实实的站着。
说话间,诸葛明依已检验完毕,将大环刀递还给林郁。
林郁以为此刀不值得对方交换,顿时面带愧色的看向柳杨,失望的接住;柳杨也有同感,安慰般回以一笑,反而松了口气。
“小女娃,你确定要用这把刀跟我换吗?”诸葛明依突然问。
“嗯?”林郁愕然。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把刀乃是万年前之物,名为‘石破天惊’,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护国十八刀之一,对某些人来说,或许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诸葛明依解释道。
“那我可以用它跟您交换这杆长枪吗?”林郁关心的是帮柳杨换枪的问题。
“当然可以。”诸葛明依点头,“此刀虽然威力一般,但材质不错,价值尚在三十斤玄铁之上,只不过……回炉重铸的话有些可惜。”
说完,诸葛明依略带惋惜的看了眼林郁手中的‘石破天惊’,这是炼器师的良知。
不过不管怎样,就算石破天惊有非凡意义也是在万年,威力一般材质却不错的武器自古以来并不少见,多半都是回炉的命运。
“诸葛前辈,先不回炉重铸,就按我刚才所说,等我凑够玄铁再将它赎回来。”林郁道。
“这样啊……”诸葛明依似乎不太愿意。
作为一名炼器师,他生平的爱好莫过于收集优质材料和打造神兵利器,要他克制,何异于不让一只饿狗去吃自己碗里的肉?
“说实话,这把石破天惊在我手下回炉重铸的话,有望变身成一件中品甚至上品灵器,你若把他换给我,我很难做到不动它。”诸葛明依实言相告。
林郁明白其中道理,一时为难万分,不知如何决定。
“诸葛大叔,班长,你们不用为难,我仔细想了一下,这杆枪我不要了。”柳杨微笑着说。
与其让他人为难,还不如主动放弃,自己有红木棍在手,又不是非要这杆长枪不可。
前几天夜里他又赶制出一只乾坤袋,本来刚才还在考虑用乾坤换,但自从诸葛明依显露出武圣实力,他又逐渐熄了这个念头,担心节外生枝。
柳杨此言一出,诸葛明依和林郁的脸色都僵住了。
诸葛明依显然很是在意石破天惊,欲借其创出佳作,但又自恃身份,不可能强买强卖,况且对方二人的关系又摆在那里,由不得他说三道四。
而林郁则想为柳杨做些实事,这样至少能在柳杨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徐而图之。
于是这一刻,林郁的心慌乱无比,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为什么不愿接受我的好意?一定是我做得不够!
他明明很想要,为什么说不想要了?一定是为了给我或者他自己保全面子!毕竟男孩子都是在意面子的。
糟了,他不会讨厌我了吧?
为了他,一切得失都是值得的啊!我为什么犹豫不决?真是笨死了!
“诸葛前辈,我跟您换,石破天惊任您处置。”林郁当机立断,将手中的大刀递向前去。
诸葛明依闻言心中一喜,忙不迭的伸手接过,点头道:“好。”
他虽然不会做强取豪夺之事,但同样也不会把到手的好处拒之门外。
“班长,我说了我不要那杆枪了……”柳杨拉住林郁的另一只手道。
林郁被拉住的手一阵触电,心像小鹿似的砰砰直跳,故作镇静道:“你……别管,是我自己要换的。”
“可是……”柳杨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副很是着急的样子。
傻子都看得出来林郁是给他换的,可是他又能拿什么话来劝呢?
“呵呵呵呵……小兄弟,你不必如此,这石破天惊既已现世,便难逃回炉的命运,在我手上回炉也不会辱没了它万年前的名声。”诸葛明依开心一笑。
柳杨撇撇嘴,心想稳赚不赔的人当然会说风凉话了。
诸葛明依心情大好,伸手朝地摊上指了指道:“这样吧,除了这杆枪以外,你们再任挑一件。其余四件皆是我亲手打造的精品,保证不会让你们吃亏。”
“只挑一件啊?”柳杨下意识道,并把目光投向地摊。
地摊上共有五件事物,除了柳杨看中的一杆枪以外还有一张弓、一把刀和两柄剑,都是以玄铁或黑铁为材料铸成的武器,只是材料便价值不菲。
一路走来摆摊卖武器的有不少,灵器以下品级的各式武器应有尽有,眼前这四件武器单从外形上看便属一流,论实用性的话也绝对在林郁的石破天惊之上。
柳杨知道,能以一换二已经是很划算的事了,如果能以一换三当然是更好的。
“呃……”诸葛明依无语,这还是刚才那个极力反对林郁与自己交换的人么?
林郁抿嘴一笑,柳杨这种性格对她很是有吸引力。
“再挑两件吧,再挑两件的话,我就替班长同意下来。”柳杨厚颜无耻道,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是什么态度。
林郁闻言心中高兴之极,连忙配合着朝诸葛明依不停的点头。
诸葛明依再也顾不上调侃二人,“小兄弟,我诸葛明依炼制的武器再次也价值二千两银,这四件若拿去市场上卖,少说也能卖出万两高价,远不是寻常武器能比的。”
相同材质的武器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大约千两银就能买到一件,相比之下确实胜了不止一筹。
“这我知道,诸葛大叔炼制的武器一看就不是凡品,一路上看了不少摆摊卖武器的,可他们的跟您的比起来就是渣。”柳杨不吝其辞的赞道。
“那是自然。”诸葛明依傲然,对柳杨此话很是受用。
“所以嘛,诸葛大叔出品,岂能用金银来衡量?”柳杨话锋一转。
诸葛明依一滞,笑骂道:“你这小子,真是狡滑得很。”
“嘿嘿……”柳杨憨憨一笑。
“罢了罢了,就当结一份善缘吧,除了这杆枪,你们再挑两件。”诸葛明依无奈道。
其实若非因为石破天惊价值高昂,他也未必做得出来这种事,毕竟每一件武器都是他精心炼制的,别的人求都求不去一件。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柳杨心怀期待。
凭直觉,柳杨是一个天资不错的少年,适合作长期投资。
“多谢诸葛大叔……”柳杨欲抱拳施礼,却把林郁拉得一个趔趄,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拉着林郁的手还没有松开。
为防林郁摔倒,他只得将林郁一把搂在怀里。
“啊!”
林郁惊呼一声,随后跟逃似的从柳杨怀里挣脱出去,嗔怪似的瞪向柳杨,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柳杨讪讪,竟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哈哈……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诸葛明依见到此景高兴得很,爽朗大笑个不停,有心说点什么撮合的话,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二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只是柳杨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见表情而已。
冯金双眼通红,愤怒得快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现在毁了容都能有这种机会?!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小郁是我的!是我的!!”
“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
冯金歇斯底里的无声呐喊着,双拳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的肉中,瞬间就将他坚韧的皮肉刺破,鲜血顺着拳缝溢出来,滴落到地上……
单是愤怒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冯金的心情了,他甚至有一种立刻招出擎天棍与柳杨大打出手决一死战的冲动!
自冯金转校的一年以来,他对林郁并不算特别相思记挂,因为充其量他对林郁只能算有好感而已;而现在,在柳杨与林郁表现得亲密如恋人的情况下,他愈发对林郁产生出一种爱慕之情!
这便印证了那句话: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得到!
爱情,果然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解释的情感,也当真是不需要是非和理由的。
不过这样的爱情毫无甜蜜之意,岂不有些扭曲?
这一刻本是柳杨与林郁碰撞出爱情火花的时候,却因深深的嫉妒和恨意,滋生出冯金对林郁情根深种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