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劲和刘更会齐了到了高思城,见到许晴川。许晴川介绍了情况,说:“风花宝鉴可能是高允齐随身携带,那自在宝甲想必是穿在他身上。他平时小心谨慎,深居简出。”何劲说:“那两个寄灵保镖想必就是西冥十二堂主毛依程的。”莫殊说:“我们对付。”刘更说:“另两个我来。”许晴川说:“如果自在宝甲在他身上,恐怕咱们还没近身,宝甲感受到杀气束紧,想脱都脱不下来了,他曾是八堂的人,身手自然不凡,再用风花宝鉴一照,咱们岂不束手就擒?等他晚上回来洗澡的时候下手,那是他最放松的时候,夜里睡觉他还要睁只眼呢。”
晚上十点一刻到家,高允齐在二楼他宽大的浴室里,脱了贴身的自在宝甲,解下拴在腰上的风花宝鉴,放在浴缸边上。两个毛依程的粉衣寄灵就在浴室里看着他,陪他聊天。另两个保镖站在门外,门外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下是大厅,别墅上下一目了然。
许晴川和刘更顺着楼梯,蹑手蹑脚走上二楼,发声喊,里外一齐动手,正是迅雷不及掩耳。许晴川和刘更战住了门口的两个保镖,浴室的门也被刘更的棍打碎。浴室内莫殊、莫牙战住了两个寄灵保镖,莫聪一把抓起了自在宝甲和风花宝鉴。高允齐翻身一抓风花宝鉴,已被莫聪抢了先,刚站起身,何劲的另四个寄灵提着个白线网兜头向高允齐罩了过去。眼看胜券在握,楼后看护的何劲喊道:“小心。”话音才落,浴室的窗户喀嚓被硬生生的踢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如风般钻入,何劲的寄灵也从窗户跟着进来了十几个,浴室显得窄小,都战到了浴室外,几个黑衣人就抢过白线网裹了光溜溜的高允齐,从窗户跳了下去,四个黑衣人要抢莫聪手里的自在宝甲和风花定鉴,莫聪死不撒手,用风花宝鉴照向黑衣人,黑衣人不用兵器,只是踢腿伸拳的比划,背后有黑衣人用了小擒拿手把莫聪制住了,一起带走。撒了一把除草剂,又如风般鱼贯而出,跳出窗户,何劲带着寄灵一路挡杀,可恨那帮黑衣人个个不是等闲这辈,楼上楼下都是白茫茫的除草剂,那帮黑衣人快如疾风,悄无声息,如飞的去了。
何劲等追出街道,四外空荡荡的已无迹可寻。检点一回,发现莫聪没了。莫殊说:“莫聪是舍命不舍财的人,必定和两宝一起被带走了。”何劲皱眉,埋怨莫聪,说:“再是宝也是身外之物,性命攸关,还不撒手。”莫牙说:“不能那么说,我们为什么而来?”刘更说:“既不是西冥,也不是北冥和A番。”许晴川看了一眼何劲,沉吟了一下说:“我看那黑衣之下,有一角是蓝衣服滚白边。”何劲说:“我的寄灵?”许晴川拿出一角衣襟,众人看了,果然是,布边渗出一层水珠。莫殊点头,说:“闻味道,不下三种寄灵,其中确实有出自何劲的。”莫牙说:“当时战事吃紧,我心里只有一闪念,没想到果然有问题,吃里爬外的东西。”何劲叹口气,说:“确实有。要不是川哥有证据,我还是不愿意承认。这真是应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话。那些寄灵对我了如指掌,我却不了解他们,这往下可怎么办?”莫殊说:“这些人是寄灵里二、三流的高手,不如移交给十三堂柳哥。”
第二天,莫聪带着高允齐一起回来了。何劲问:“怎么回事?”莫聪说:“他们把两宝夺走了,把我的头用黑布袋蒙了,鼻子、耳朵和嘴都堵起来,带到西边旷野里放了,我回到城边上看到了高允齐,就把他带来了。”高允齐说:“你们抓我也没用了,风花宝鉴和自在宝甲都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也知道我没那个实力,无福消受,顺水推舟,送了人了。”何劲问:“什么人?”高允齐说:“你的寄灵,怎么倒来问我?从此以后,我开我的赌场,你们找你们的宝贝,井水不犯河水。本想有了那两件宝贝安身立命,谁知道这几年也没睡个安稳觉,这下没了倒安然了。”莫牙说:“你和他们关系不错呀,还给你一身衣服穿。”高允齐哼了一声,说:“比你们强,专在人家洗澡的时候下手,什么东西。”莫牙说:“你拐了别人的东西在逃,你是东西?”高允齐咧咧嘴,翻着白眼,转身走了。
莫殊说:“我看高允齐必定和那帮人有勾连。”莫牙说:“得安插下人手盯着,有了消息跟十三堂联系。”何劲说:“你意思我该退出了?”莫牙说:“不然怎么办?你对我们这些寄灵来说,明显的象黑夜里的灯火,既吸引又致命,既付出又利用,要保护也要防着,对信念相左的他们更是如此,不吃透了你怎么行?”刘更说:“前次何爽的事件,不知道跟他们有没有关系。”许晴川说:“不知道他们是受雇于人,还是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何劲说:“我答应皱水姑娘的事,怎么好置身事外?柳哥十三堂里的事还忙不完,我是怕这事他不能尽心。”莫殊说:“你已经入了堂,你对外应承的事,就是十四堂的事,就是东冥的事,你办不了,也该东冥府办,是该东冥府办,那就该十三堂办,他怎么会不尽心?你想多了。”何劲说:“如果那些人和何爽的事也有关,我就更不该什么都不做了。”莫牙说:“一入府堂是兄弟,你的事就是他的事,别瞎操心了,若论办事,那老鬼还不如你?”
何劲说:“也是。”皱了皱眉,问莫殊说:“怎么我的寄灵出来的那么少?如果足够多,以你们的灵便,还能一点消息都摸不到?二、三流的高手就制住了,那一流的高手怎么不出来?”莫殊说:“第一,你是天生寄主,寄灵在你的身体里,是自然因缘所至,自己修来的,不是有求于你。第二,你性质懒散,不拘一格,广收博纳,没有倚重,无可无不可,寄灵嘛,跟着谁随谁。第三,寄灵各有个性,各有思想,各有立场。第四,你性命无忧,寄灵一般是不出动的,越是有本事越不会轻举妄动。第五,象你说的,这是身外之物之争,不是必须有的东西……。”何劲点头打断,说:“我明白,一句话,帮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分。实际上就是欺负人,二堂主正哥就一呼百诺。”莫殊说:“你们性质不同,各有利弊。”何劲叹口气,说:“既然已经决定退出,就回东冥,守着十四号名单,再当游魂去。”左手腕已经隐隐约约的有点疼,何劲疑惑,也不知道是叶梅的红线圈,还是皱水姑娘的黄线圈,反正都已经摘不下来了。
蔡峰带着静杏儿到了中冥厚古山,山岭奇秀,树木林立,还有积雪未化,干净的石板路直通山顶。山腰上一块平地,一个小院落,半人高的木桩篱笆,围着三间干净别致的正房,就在青黄泉流成的一个百米方圆的水潭边。院子里挂着几张小兽皮,风干着几只野味。静杏儿一时昏迷,一时清醒,蔡峰抱着静杏儿走走停停,依照着静杏儿的指点,又沿途向住在山里的人家打听,才到了青黄泉边,走得满头是汗,抬头看到一个院落,院中一位六十来岁,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在门前张望,忙招呼道:“大伯。”老人说:“我听着是有人来了。”一眼看到静杏儿,打开门,走出院落,说:“老杏树,放到那边泉水里吧。”蔡峰说:“是青黄泉吗?”老人点点头。静杏儿身子一着水,醒过来,叫一声:“密叔,我是静家的杏儿啊。”老人吃了一惊,问:“静杏儿?”静杏儿点点头。老人说:“怎么烧成了这个样子,是淬叶火?”静杏儿点点头。蔡峰说:“好凉的水呀。”犹疑地看看静杏儿血红的脸,静杏儿说:“没事。”扒下蔡峰的山羊皮坎肩,随身一滚,脱了蔡峰的手,到了潭中间去了,脸朝下,浮在水上。老人说:“这是又昏过去了。”蔡峰说:“没事吧?”老人说:“没事,泡着泡着就好了。”
蔡峰对着老人一拱手说:“请教恩人大伯的名讳。”老人说:“我叫李密,是中冥专管看守青黄泉的,与静家少城主静落鸿也熟识,你也叫我密叔就行。”一摸蔡峰的山羊皮坎肩,说:“这可是个好东西,烧成这样可惜了。”蔡峰说:“密叔,您老可是好眼力,要不是我这坎肩,杏儿姑娘早烧焦多时了。我这坎肩挡寒挡暑,保身作法,强身健体,唉,一句话,行走江湖,全指着它。”李密呵呵笑着说:“不夸张,是这话。你是?”蔡峰说:“咱不是外人,东冥十四堂蔡峰。我和杏儿姑娘追东冥在逃原八堂的高允齐,在西冥永齐城遇到她的宿敌蓝火星,打起来,这不就这样了吗。”李密点头,说:“你们东冥的三堂主桃二春夫妻前年还来看过我,他们夫妻好吗?”蔡峰说:“好,我要是结了婚也能象他们那么恩爱,再无他求。”李密说:“和杏儿?”蔡峰一笑,说:“不是,是我们东冥六堂的潘克云,也是个好姑娘,很好。”李密说:“杏儿不在静家了?”蔡峰说:“是静家给了我们十四堂主何劲了。”李密说:“杏儿归了东冥府,前途更广大。”
静杏儿侧过身来,腿脚已经化成树,根须纵横交错,浮在水里,李密看到静杏儿脸色变得土绿,树身上一圈一圈向外荡漾着绿色的暗影,啊了一声,说:“不好了。”蔡峰吓一跳,说:“怎么不好了?”李密说:“生气外泄。”蔡峰说:“哦,那是不好了。”李密说:“死气沉沉。”蔡峰说:“要不行?”李密说:“这绿的让人汗毛发炸,这是入了北冥的北谷阁拐死道了。”蔡峰说:“拐死道?什么路数?还有救不啊?”
李密说:“北冥的北谷阁拐死道,在那里可死可不死的人会生成一道拐死贴,这道拐死贴如果凑齐了点数,就会转成要命的器物,消耗还在生者的生气,直至生者变成亡者。必须在拐死贴凑齐点数前,用佛前点过的香灰和着本人的血和泪泡化了,这一化可保十年,十年之后,如果产生的因缘未灭,还会再生,再生之后,就要用佛前点过的香灰和着本人的骨肉灰再和血泪来泡化,这一化又可保十年,如果产生的因缘还是未灭,第三次再生,是用十五月圆之日佛前点过的香灰和着爱人的骨肉灰和血泪泡化,这爱人还不是名义上的爱人,是真正同气连心,血脉相通,使姻缘在灵魂上留下印记的爱人,这个印记不是想留就留的,还得有那个缘分,还得凑那个定数,还得要有个巧字,试问芸芸众生,有没有这种爱人还没谱,又有谁能让爱通神?这就是说基本上无药可救了。”
蔡峰问:“怎么彻底破了这拐死道?”李密说:“拐死道原本也是因缘际会,自然形成,各冥府都有,北冥府叫北谷阁,南冥府叫南谷阁,西冥府叫西谷阁,东冥府叫东谷阁,中冥府叫中谷阁。各冥府改造之后为已所用,功效各不相同,无计可破。”
蔡峰说:“那没办法,我只得上一回北谷阁,先保杏儿姑娘十年再说。”李密沉吟了一下,说:“这杏儿是个树精,自古就在静家修炼,化得人形以后也是静家罩着,自由自在,一派纯真,未入轮回,没有宿怨,生机勃勃那更是不二法门,没理由入拐死道啊。”蔡峰说:“是被她的克星蓝火星引入的?”李密摇头说:“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叹口气,又说:“北冥乱世,想不通的事也未必不能发生。”
李密把静杏儿捞到岸边,说:“趁现在她还有半个人身,要血要泪,如果成了枯木,想挤什么都挤不出来了。”用针管抽了食指长短粗细的十管血,说红不红,说绿不绿,拿出一个药丸给静杏儿喂了,静杏儿吐了一口水,醒过来,叫:“好疼啊。”李密说:“谁让你的血少了,抽点血费死劲了。”静杏儿说:“为什么抽血?”李密说:“你可能是入了北谷阁拐死道,要你的血和泪去泡化拐死贴。”静杏儿心里一沉,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拐死道?我说怎么在这么冷的泉水里,汗毛孔都打开了,感觉什么东西在发散,不断涌出,一阵冷一阵热。”蔡峰说:“我这时去北谷阁,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我看你还是先留下遗言。”静杏儿说:“北谷阁森严壁垒,你恐怕有去无回。”蔡峰说:“那我就不去了。”静杏儿笑一笑说:“把我葬到静土城外的树林里。”蔡峰一皱眉,说:“笑什么?要死了。”李密说:“不要闹,急等着你的眼泪,好上北谷阁。”
静杏儿看着蔡峰穿上破山羊皮坎肩,说:“不要鸡飞蛋打。”蔡峰说:“你我能不能活,都得看命中注定,咱们得把该做的事做到了,要不连天也帮不了咱们。一堂的兄弟,同气连枝,如果我象你一样,你能不管我吗?想当初我是看着你下不济河救了刘更他们。我这就联络何劲他们,让他们后续接应我,我们为了你拼命,你要做的就是坚持住,活着。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又歪着头,撇着嘴说:“女人嘛,就是好泄个气什么的,你不要拖我们的后腿。”李密说:“杏儿,我这就联络静家,让他们星夜赶往北谷阁也去接应蔡峰。”蔡峰说:“我会见机行事的,要不也不能战胜蓝火星,嗯?”静杏儿说:“我还没有哭过。”李密说:“你是还没有爱过,没有爱人接引,你这时候要是死了,入不了轮回,神形俱灭,就在眼前,几百年的修炼,毁于一旦。”拿出镜子一照,说:“看看。”静杏儿看到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全身上下,一块血红,一块土绿,面目全非,如老树皮一样,纹路纵横扭曲,一点人模样也没有了,连树模样也没这样的,身上发散的绿影如波浪一般涌出。静杏儿咧嘴哭了起来,雷声大雨点小,李密接了半天眼泪,直摇头,说:“太少。”
静杏儿呵呵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笑到一半,一仰头晕了过去。蔡峰说:“这树精和人就是不一样,我要知道快死了,想到我妈,我也得哭死。”李密说等等,只见静杏儿的眼角滚下泪来,忙用瓶子接住,接了两瓶子,还是不住,忙取纸来,捉住静杏儿的手,按下大拇指指印。把静杏儿推到水里,静杏儿又漂到青黄泉中央去了,脸不但土绿还发起黄来。李密说:“这一哭,更不好了,事不宜迟。山下十里之外是我们中冥的驻马寺,你到那里去取香灰,我在这里守着杏儿,联络何劲和静家。”拿北谷阁的地图,在按指印的纸上写下静杏儿的信息给了蔡峰。蔡峰留下何劲的电话号码,拿着静杏儿的血泪下了山。到了驻马寺,天色已晚,叫开了庙门,说明缘由,佛前点了一柱香,磕了头,取了香灰,直奔北谷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