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人进来,说:“西冥二堂来人了,要赎罗纱织出去。”燕子度忙拉着何劲出了八堂后门,带他到路口等着,说:“他们出来一定会经过这里。”
来接罗纱织的正是楚存雄,罗纱织袋子里的所有古董和金银器物都被没收,赎金是五百两黄金。楚存雄见过八堂主安浩然,交结了。到监狱里,罗纱织硬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看到楚存雄又羞愧又感动。被楚存雄抱在怀里,就如同躺在云彩眼儿里。楚存雄抱着罗纱织出了门,上了车,向六堂开去。燕子度和何劲正看到,燕子度说:“到底是西冥二堂,看他有没有那个面子,于公于私……。”何劲说:“于公于私,怎么样?”燕子度说:“我前次跟六堂要冷香丸被她拒绝,她暗地里给了八堂。我就知道,楚存雄来必定还会跟六堂要一样东西给纱织疗伤。也只有他要的出来。”何劲说:“什么?”燕子度说:“红梅胭脂膏。”何劲说:“干什么用的?”燕子度说:“擦疤痕用的,能管大用,虽然还是会有痕迹,但是会好的多。”
楚存雄把罗纱织留在后车座上,一个人去找叶梅。门上人报叶梅:“西冥二堂楚存雄求见。”叶梅叫:“请。”楚存雄进了大厅,见叶梅站在厅上一屈膝施了一礼,也一拱手,说:“姑娘别来无恙。”叶梅说:“不知道楚公子驾临,是什么事?”楚存雄说:“我此次来南冥是为赎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属下罗纱织。听说她冒犯了姑娘,姑娘手下留情才留得她的命在,感激不尽。”叶梅说:“没想到你亲自来赎她。”楚存雄说:“换第二个人,恐怕求不来姑娘的红梅胭脂膏,她还小,没嫁人,这皮相多少还是要的。”看叶梅点头,说:“我记得姑娘在西冥的时候,伤了我们西冥六堂,还是十两金子一盒买的。不在金子多少,只怕有钱没地方买去。”叶梅拿出三盒红梅胭脂膏,说:“这三盒用过,红梅胭脂膏的功效就要到头了,再要好,就要用别的方法,我也帮不了了,你也知道。”楚存雄拿出五十两金子放在桌子上,站起来一拱手,说:“多谢,告辞。”叶梅眼里波光一闪,垂下眼皮,屈膝施了一礼,略一点头,说:“不送。”楚存雄转身走了几步停下,头也不回,说:“你愿意嫁给我吗?”叶梅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楚存雄哑然失笑,说:“知道了。如果二十二岁你还未嫁,我就来娶你,如何?”叶梅仍是没说话,楚存雄也不等她作答,一直走出门去了。
楚存雄出了六堂,上了汽车,带着罗纱织离了南冥。燕子度和何劲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燕子度说:“罗纱织可以无忧了。”何劲想着西冥还有吴介对她虎视耽耽,心里还是担心。
楚存雄开着车问罗纱织:“你去南冥六堂干什么?”罗纱织说:“我虽然是女人,可是也爱看美女,象赏梅赏月一样,心里艳羡。”楚存雄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毕竟是两个阵营的人,你那样难免被人误会,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知无畏的事了。她这次对你手下留情,难保下次。”罗纱织点头,说:“我不如她功夫好,躲着她就是了。”
到了楚存雄的住处,楚存雄把罗纱织抱到她以前住的房间。罗纱织一直自以为是个不重皮相的人,此时对着镜子,惊骇无比,觉得活着都失去了意义。一转身,拔出床边的长木刀,搭在脖子上,就要自刎,旁边楚存雄一巴掌扇在罗纱织脸上,罗纱织扑的倒地,长木刀也扔了出去,身上疼痛,深入骨髓,泪如泉涌,楚存雄怒道:“你想干什么?”罗纱织心知楚存雄的意志是绝对生存,求生最大,自裁不只是恶中之恶,废物中之废物,还是所有丑行中之最丑。咬了咬牙,哽咽着说:“我想看看我的刀还快不快。”楚存雄叹口气,说:“你知道就好。”把罗纱织抱上床,盖了被子,出了门,到了前厅。
前厅坐着西冥一堂顾明珠,六堂王小年。顾明珠说:“纱织是伤到灵魂了。”王小年说:“我当初左胸被叶梅烧了一个疤,涂了她的红梅胭脂膏,虽然很见成效,皮肉都长上了,还是留下一个红印儿,现在还在。那梅花会透过衣服直贴到肉体上发力,着实厉害。”顾明珠说:“纱织受的伤,跟你当初比可要重多了,我看她那小模样再难如初,不过能捡回一条命,梅姑娘也确实是手下留情了。”王小年说:“灵魂被伤了,魂魄有点走形了,这个是个事儿,这样下去,人没死,魂魄要跑光了。”顾明珠说:“我看要到五大灵珍家族去治才好。”王小年说:“恐怕得是东冥定灵珍家。”顾明珠点头,说:“正是。”楚存雄说:“我去。”
王小年说:“素常咱们西冥与定灵珍家的交往都是我去,这次还是我跑一趟吧。新开的惹平渡口,你也得看着,如果吴介要介入,恐怕只有你能顶住。”顾明珠说:“惹平渡口专渡割业下来补交金子的灵魂,还要加业定性,找回丢失的魂魄,再入轮转。其中如果作弊,不能取信于人,这条路就废了。吴介一直盯着这事,跃跃欲试,只怕你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离开,被他钻了空子。”楚存雄说:“那就劳年哥跑一趟吧。”王小年说:“嗯,我去。”
王小年开着车,带着罗纱织上路,罗纱织说:“年哥,咱们这是去哪里?”王小年说:“到定灵珍家去。”罗纱织说:“我不去。”王小年说:“为什么?”罗纱织说:“我就在楚大哥身边,哪儿也不去。”王小年说:“治病要紧,如果你不去,恐怕魂魄要活活的散了,到那时候,别说楚大哥了,一切都会消失,消失殆尽。”罗纱织的泪流下来,说:“我能死在楚大哥身边也是好的。”王小年说:“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让你楚大哥听到,你想想看,是个什么光景?”罗纱织说:“他也许会亲手杀了我,抛到乱葬岗去,或是一掌劈我个魂飞魄散,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让我如愿以偿。”王小年呵呵笑着说:“你积极点,等病好了,还能回到他身边,他就喜欢看人活生生的那个劲头,死气沉沉只能让他蔑视。”罗纱织流着泪点点头,忽然想起到松布岛时曾去看望程樱,不知道要不要说,终于说道:“我去东冥的时候去看程樱姐姐了。”王小年把车靠在路边停下,停了一会儿,说:“她一定很好,对吗?”罗纱织说:“开朗又热情,交了很多新朋友,职事也做的得心应手。”王小年说:“那就好。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起她。”罗纱织说:“为什么?你不想念她吗?”王小年说:“你提到她,就好象戳到了我的软肋一样。”
王小年又开车上路,问道:“你不在西冥好好的扫腐骨,到南冥去干什么?”罗纱织说:“我挖到了吴介设下的鸳鸯坟。”王小年一惊,说:“哦?”罗纱织说:“被定灵珍家大公子定信救了。”王小年松了一口气,说:“哦。”罗纱织说:“我觉得自然冥道那边,风气淳和,尤其是松布岛,住在那里很舒服。不象咱们这边,争竞的心都这么重。”王小年说:“人活一口气,有血气必有争心,这才是活着的迹象。”
罗纱织知道说不过王小年,闭了嘴,想到又要见到定信,身体还清晰的记忆着定信救她的时候,身体贴紧那销魂的感觉,鸳鸯坟之前从没体验过,心里确定:那就是男人之于女人的意义。想到这里,脸腾的红了,咽了下口水,被呛到,一阵剧烈的咳嗽。王小年说:“你病的不轻,可能要在定家住上一段时间,也许就到了你刑满除枷的时候。”
何劲呆呆的站在风里,燕子度在他的身后,说:“如果你总是觉得对一个女人,有劲没处使,那就不如先退一步看看。”何劲说:“看什么?看着她爱别人?还是被别人设下圈套吃了?”燕子度说:“她知道你爱她吗?”何劲说:“对,这就是症结所在:她还不知道我这么爱她,我一直怕逼的她太紧,没敢表白,她还不知道她对我是多么重要。如果她没挖到吴介设下的鸳鸯坟,我也不会那么急着想……,守着她、保护她,不能让她活在吴介那个鸟人的爪下。”燕子度说:“鸳鸯坟?”何劲说:“被定信所救。”燕子度说:“如今有楚存雄在她身边,应该不会有事了。”何劲说:“我不放心,楚存雄管用,怎么能让她中鸳鸯坟?又哪来的定信英雄救美?我要去西冥求婚。”燕子度说:“一家女百家求,让她早知道、早准备也好。”
何劲告别燕子度,燕子度说:“我和落落的事还要多谢你。”何劲说:“我也没做什么,落落有你,是她的福气。”燕子度说:“祝你象我一样,终于幸福。”何劲说:“嗯,必要百折不回。”
何劲回了占风市遛猪街八号槐堂,没有何劲,钱不识他们也做的有条不紊,虽说不上门庭若市,也是络绎不绝。晚上,灯下,槐堂众人聚在一起,钱不识拿出账来给何劲看,一笔一笔非常清楚:活人的、死人的、灵魂的、寄灵的、割业的、补业的、修复的、招魂的,各人都说各人的职事,每个人都积极乐观,充实忙碌。何劲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受他们的感染,乐呵呵的听着点头。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何劲弄醒了钱不识,说:“我要去西冥求婚,这一遭专程去,不扫魂也不收拾活人。”钱不识说:“你去求谁呀?”何劲说:“罗纱织。”何劲背了个背包,挎着方天剑,轻装简行,出了门。天上寒星点点,街上路灯明亮,街边高大挺拔的行道树,枝枝杈杈,一叶皆无。何劲搓了搓脸,呼着白气,一月中的天气还是冷的很。范不上拿着镜子,由隐约变的清晰起来,喻明车挽着刀花,也现身出来。
三个人追云赶月,餐风宿露。这一天,三个人正在向前赶,脚底如被拌到,齐齐的摔了一跤,搓着地面蹿出去十来丈,以为中了埋伏,不顾跌的疼痛,一按地面,翻身起来时,范不上说:“这是冥界。”何劲说:“好端端的入冥界来干什么?”喻明车说:“是着了道,被别人引进来的,这是有人要干咱们。”何劲说:“味道很特别嘛。”范不上说:“是酒气。”喻明车说:“地罗瓜酒。”何劲打了个嗝,空间波光一荡,周围起了几十条白线。范不上和喻明车站在那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范不上说:“你好自为之。”喻明车说:“你如果是个心地清明,凡事适可而止的人,就没事,否则,自求多福吧。”何劲看范不上和喻明车的水白萝卜脸,已经添了几分红晕,啵的一声,身体外笼起一团红光。何劲浑身发热,站立不住,发力奔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全身都胀的难受,一口气已经到了百里之外,想到不知道这是什么功法,竟然能制住寄灵,必有蹊跷,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刚要折返回来找范不上和喻明车,却发现腿脚已经不听使唤,身上起了一层红疹子。地罗瓜酒阵中,凡事有度,有节制的人,身体也会变的有节制,吸入的酒气有限。如果在任何一个方面,有贪图,没节制,地罗瓜酒气就会顺路长驱直入,侵入身体。
何劲的醉态就是睡觉,朦胧中踉跄着进入到了身体里寄灵的世界,迈进那景象与外界殊异的世界,何劲看到里面所有的寄灵都象范不上和喻明车一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姿态各异,闭目不语,象使了定身法一样。何劲心里一阵燥热,一股力呼的兜着何劲,将他掀出了寄灵的世界。何劲忽然感觉身上一个柔滑的东西在动,温凉舒适,小腹麻麻的,一股淡淡的甜瓜味,何劲睁开眼睛,看到凌乱的青色衣衫,乌黑的头发,一个女人伏在他光溜溜的身体上,从青色衣衫里露出的雪白肌肤贴着何劲的身体,何劲的脑袋和身体象要爆炸一样,立即疯狂起来,一边叫着:“纱织。”一边把那女人压在身体下面,这时候早已烂熟于心的青少年性教育手册派上了用场,虽然何劲也看到那个女人并不是罗纱织,可是身体根本停不下来,太舒服了,就这样疯狂缠绵,再疯狂再缠绵,当何劲第三次疯狂震颤的时候,耳边响起吴介的冷笑,尖锐而又清晰:“处男?哼,你越是洁身自好,我越是要叫你不干不净的活下去。”
何劲心里一凛,酒都化成冷汗出了,定睛一看,身下的女人是姚瓜田,脑袋嗡了一声,身体立刻老实了,忙着从姚瓜田身上下来,看地上都是散落的衣裳,忙着拿起自己的外衣裹了下身,两腿还发软,拿剑一指吴介,才看到,吴介旁边还站着毛依程。姚瓜田也急忙拿衣服裹了身体,爬起来,站在一边。
吴介说:“我的锁烟台是那么好拿的?”毛依程说:“还有我的四面玲珑。”吴介说:“你还不了解你自己,被我们一试,本性就出来了吧?****深重,不知厌足。还想在罗纱织面前充纯情?好搞笑啊。”吴介和毛依程哈哈大笑起来。
何劲原本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只有身体是自己的,因此要奉献给自己最爱的人,早已许给了罗纱织。此时失了身,自言自语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是的,对于自己最爱的人,再也没有可给的东西了。何劲恼羞成怒,剑指吴介,使出全力,飞身就剁过去,吴介和毛依程举刀封出,二人合力将何劲封出十丈开外,何劲扑倒,伏在地上,以手捶地,嚎啕大哭,吴介和毛依程笑嘻嘻的走了。
地罗瓜酒阵烟消云散,姚瓜田已经穿好了衣服,把何劲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何劲面前,何劲拿起剑,摇晃着站起来指着姚瓜田,使尽了全力,声嘶力竭的说:“姚瓜田,你是吴介派来的****?你要了我的身子,我跟吴介跟毛依程还有你不共戴天。”说着,就用剑戳姚瓜田,姚瓜田一闪,何劲收脚不住,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
姚瓜田自从与何劲共处一室,做了瓜田梦境之后,认定了何劲就是今世正主。和那么多女人付出了绯闻,那些女人哪一个是吃素的?又是槐堂西冥堂主,本事也说的过去,长的虽然不太合意,可是男人的长相不重要,既然瓜田梦境里是这样的结局,那就屈就一下吧,全看在梦中孩子的面子。他喜欢罗纱织,这没什么,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又说生米煮成熟饭,要一击即中,稀里哗啦有了孩子,母以子贵,他认不认都有那么回事了,冥冥里定下了基调,慢慢再弹,到时候还能有罗纱织什么事?先要使些非常的手段,事成之后,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劲走后,姚瓜田拿着槐堂西冥的通告看了,苦思冥想,想要找人撮合这件事,能跟西冥府谈合作,这后面一定隐藏着强大的实力,一般小巴拉子岂能成事?楚存雄?他一定不屑于管这种事,更别提为了这种事用非常的手段,那就看新任二堂主西冥府大公子吴介了,他正在拉拢各方面的力量,何劲会不会在他的名单之内呢?不问,怎么知道。姚瓜田收拾了,起身奔了西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