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厅外,定信叫定家人去报定平山,举定土城所有,围攻新东冥府,到板荡寺去找定义,大殿不修了,来战谭英扇。吩咐已毕,转身进了大厅,掐个剑诀,直奔谭英扇,旁边上来三个堂主架住定信。谭英扇在上大喊:“把他们赶出去。”宋净平喊:“有遵西冥主者免死罪。”谭英扇说:“不遵我东冥主者即刻就死。”
宋净平和定信在东冥府大厅上战了一天一夜,定土城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定平山亲自出马,带来了三公子定礼,定义也到了。新东冥十四堂,有十堂在,都被制服。留下了谭英扇被围在议事厅外的空地上。谭英扇走投无路,跪地号啕。定信说:“把定澈放了,留你一命。”谭英扇说:“实不相瞒,小少爷不在我手上。”定信说:“那在谁手上?”谭英扇说:“我也不知道。”定义说:“明明是你把定澈带走的,怎么说不知道?”谭英扇说:“半路上又被人劫了,也不知道是谁。”定平山晃了晃,旁边定礼扶住。宋净平说:“杀了他也没用,让我把他带回西冥府,交给楚冥主发落吧,这疯子的前程完了,新东冥府要更迭了。”定信说:“在找到定澈之前,东冥归我定家管,谭英扇也不能交给你。”宋净平点头。
定家在现世和幽冥广发通告遍寻定澈,悬赏不足以言谢,言辞恳切,诚挚坦荡,半个月过去,没有消息。
松布岛上,严嘟走进医院,见到高一码,说:“一码,那个小孩子醒了吗?”高一码说:“没有啊。”严嘟说:“这么久,不会饿死吧。”高一码说:“我给他输着液呢。”严嘟说:“总得做点什么吧?二队说是中了功法,我们都想不出来怎么破,真急人。”高一码说:“孩子不是二队回来的时候,从新东冥主谭英扇手里顺回来的吗?干吗不让他去新东冥府探个究竟?”严嘟说:“功法不是谭英扇的,是个什么绿眉祖师的,二队跟他有过节,就是因为看到这个绿眉祖师,觉得他没干什么好事,才把孩子顺回来,功法认识,叫别洞观,就是不知道怎么破,曾去了一趟新东冥府,绿眉祖师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不是谭英扇的手下,只是偶然相识,盘桓了几天。”高一码说:“也不能不破啊,这孩子这么人事不知的晕下去,恐怕身体受不了。”严嘟说:“恐怕灵魂受损伤主要。”高一码说:“何劲不管吗?”严嘟说:“他也没办法,因为蟒灵小红启示,他怀疑其中有动物毒性,叫二队去找胡子刘去了。”
两个人到了病房,看孩子躺在那里,严嘟说:“这孩子长的这么好,长大了会叫多少女人伤心啊。”高一码说:“又没睁眼,看的出来?”严嘟说:“睡在这里,那种非凡的气韵犹如明灯,晃人眼眸。”高一码说:“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吧?家里人不知道多着急呢。”正说着,何劲一脚踏进来,说:“这孩子可能是定家的定澈。”手拿通告给了高一码,高一码和严嘟看了,都说是。严嘟说:“要不要现在就给定家送过去?”何劲说:“曲直去找胡子刘,看能不能把这孩子救醒,不在这两天。”
隔了一天,曲直带着胡子刘到了松布岛,胡子刘一见孩子,就说:“要冰硼散。”高一码连忙拿来,胡子刘掏出一条银带子,似绸似水似月光,绑在孩子的额头上,伸小指挑一点冰硼散,涂在印堂上,用大拇指揉搓,五分钟后,起了一个红光斑。又掏出一条银带子绑在足底,如法炮制。中间丹田处也绑了,印堂上一个红光斑,丹田处一个红光斑,足底涌泉处一个红光斑,都揉透了。三处红光斑越来越大,融在一起,将孩子笼罩其中,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孩子睁开了眼睛,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叫:“二叔。”胡子刘说:“好孩子,不要动。”孩子看了看,都是陌生人,眼光温和,果然坐在那里不动,在红光里闭上眼打坐。待红光褪尽,身上清爽,才睁开眼睛。
胡子刘解了孩子身上的银带子,交给高一码,叫高一码用来熬一碗汤给孩子喝。就在高一码熬汤的时候,曲直问:“好孩子,叫什么?”孩子说:“定澈。”曲直说:“父母呢?”孩子说:“我父定信,我母罗纱织。”曲直点点头,说:“听说过何劲吗?”定澈说:“没有。我二叔呢?”曲直说:“他有事,把你交给我们带几天。”定澈说:“你是谁?”曲直说:“B番曲直。”定澈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曲直说:“当然啊,现在你的身体有点不好,过几天好了,我找人送你回家,你看好不好?”定澈说:“好。”曲直说:“哎,好孩子。”
高一码熬了汤,给定澈喝了。何劲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定澈就是一愣。曲直说:“怎么?似曾相识?”何劲说:“这孩子长的象他妈妈。”定澈说:“我妈妈说我长的象爸爸。”何劲说:“不知道哪里象你妈妈。”定澈说:“哪里?”何劲说:“不知道。”曲直说:“也许他们夫妻有夫妻相。”何劲说:“也许。”曲直说:“定家占了东冥,正在遍发通告寻找定澈,都急疯了。”何劲说:“你带来的,你还送回去。”曲直说:“我的意思,还是你去送。”何劲说:“不必。”曲直说:“必须。”何劲抬眼看着曲直,曲直说:“咱们现在是自然冥道了,还能避免和定家走动吗?除非你心里有鬼?”何劲说:“没鬼。”曲直说:“那就好。”
何劲怀里抱着定澈,身边跟着童挽树,一路向双喜市郊新东冥府去。还未到,早有定家人看到,上前来问,见是定澈,喜出望外,急报定信知道,定家三兄弟急出迎候。见何劲抱着定澈走近,定信单膝跪地,说:“何番主是救了我的命了。”何劲放下定澈,紧走两步扶起定信,说:“大公子不必多礼。”定义上前抱起定澈,问:“哪里疼?”定澈说:“肚脐。”定义连忙撩起他的衣服看,只见肚脐周围一片瘀青。何劲说:“他中了绿眉祖师的功法别洞观,已经被胡子刘给解了,这点瘀青不碍事。”定信说:“劳何番主费心了,请里面说话。”
到了议事厅里,分宾主落座。定信说:“我想让何番主接管东冥。”何劲说:“那定家不是和新冥道闹翻了?”定信说:“经谭英扇这么一闹,可知我定家偏安于新冥道实为不妥,我五大灵珍本就是自然冥道,所行非为谋利。谭英扇要压榨我定家绝非偶然,天长日久,他们只要那灵根不灭即可,哪管我定家兴亡?我定家愿与B番共进退,挑自然冥道大旗。”何劲说:“怕只怕楚存雄。”定信说:“怕有什么用?我欲联络五大灵珍共赴此会。”何劲说:“恭敬不如从命。”定信说:“那东冥府还定在松布岛,如何?”何劲说:“好。”
何劲和定家联合,广发通告,使海内周知:自然冥道东冥府东冥主何劲,改番立堂。宋净平回西冥府报楚存雄,楚存雄已经从哨探处得知。当即派去十四个堂主并一个新东冥主邢城,亲自送到双喜市郊新东冥府,扫清了留守的定家人和何劲手下,安排好了,才回西冥府。新东冥府在东冥经营数年,颇有根基。一经楚存雄收拾,又站住了脚。何劲和定信也不管,在东冥范围内广泛开展业务,少不得和新东冥府碰头,东冥境内锋火不断。
定信对何劲说:“我想联络胡雅正和A番,请他们到松布岛来,巩固东冥营防,把东冥这块地方彻底弄成自然冥道。”何劲说:“我没意见,只是他们未必肯来。”定信说:“我去说说看。”何劲点头,叫曲直跟定信同去。
路上,曲直问:“咱们去哪里找他们?”定信说:“前次东冥蔡峰曾造访定土城,为一批游魂讨出路。他跟我说,要找自然冥道就去西冥与中冥交界的西冥占风市遛猪街八号找钱不识,何劲的槐堂西冥原来不是那里吗?”曲直说:“是的。”
两人非止一天,到了占风市,五月天,下了雨。两个人急走几步,进了遛猪街八号。一声清脆的招呼:“欢迎光临。”店里正是钱不识的妻子江心媚,抱着个男孩子,小小一家金店。定信和曲直连忙一拱手,定信说:“是钱夫人吧,我是定灵珍家的定信,来找钱不识。”江心媚屈膝还了礼,上次曲直跟着何劲来并没有进门,因此江心媚也不认识,看二位不是俗流,说:“二位请坐,我丈夫去茶园了,有什么事吗?”定信说:“来找不识兄问一位故交。”江心媚说:“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定信说:“最好面谈。”江心媚说:“那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盏茶的时间,一个俊朗的男子推门而进。定信和曲直赶忙站起来,拱手施礼,定信说:“定灵珍家定信。”曲直说:“东冥二堂曲直。”那男子正是钱不识,听说是定信,连忙拱手还礼,说:“原来是定灵珍家的。”看一眼曲直,说:“哪个东冥二堂?”曲直说:“何劲何冥主手下。”钱不识说:“何冥主?他混的不赖嘛。”曲直说:“请胡雅正出山,何劲宁愿让贤。”钱不识说:“用他让?”定信说:“我们想联合胡雅正和A番,请钱先生引荐。”钱不识说:“有定家大公子在,理当。”拨通了电话,说:“二队吗?定灵珍家和何劲要见你。”放下电话,说:“A番二队赵平绪说了,他最近要上松布岛,让你们回去等他。”定信和曲直对望一眼,站起身,拱一拱手,定信说:“打扰。”和曲直出了店。
听说赵平绪要来,何劲心里高兴,每天吃了早饭就到海上去接。接了一个星期,几乎绝望。正在望眼欲穿,远远的看到两个人立在海边,都戴个大斗笠,何劲看着其中一个摘下斗笠,冲何劲挥,何劲立即认出,是赵平绪。欣喜若狂,跑到海边一看:是赵平绪和蔡峰。赵平绪笑意盈盈,蔡峰一脸严肃。何劲把赵平绪一把抱住,赵平绪说:“又见面了。”何劲说:“是。”一歪头看蔡峰,也想抱抱,没敢动。
何劲把赵平绪和蔡峰接上松布岛,和赵平绪说说笑笑,蔡峰一语不发,何劲时不常的溜他几眼,蔡峰一搭拉眼皮,只当没看见,何劲也不在意。上了议事厅,定信和一堂华遥、二堂曲直、三堂童挽树在坐。都站起来见过了礼,左右上了茶水点心,赵平绪吃了一块,说:“到底你是厨师出身,这点心做的真考究。”何劲说:“知道你们要来,都是我亲自做的。”拿一块递给蔡峰,蔡峰不接,何劲放下,说:“蔡峰,你上岛干嘛来了?”蔡峰不语,何劲接着说:“是跟我呕气来了?怎么交流?”蔡峰说:“哪有工夫跟你呕气?我饿了不会自己拿?”拿起点心就吃。
何劲笑一笑,对赵平绪说:“我虽然有志立东冥自然冥道,常常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与楚存雄抗衡,所以想请你们来共同主持大局。”赵平绪说:“可以。”何劲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赵平绪说:“有个条件。”何劲说:“什么?”赵平绪说:“东冥主之位不能是你。”何劲说:“可以,你们的意思是谁?”赵平绪说:“你说呢?”何劲说:“胡雅正?”赵平绪说:“他不当。”何劲说:“不是罗卡奇冥主还活着吧?”赵平绪说:“活是活着,已退居二线了。”何劲说:“那是中冥叶中庭?”赵平绪说:“你都说了他是中冥,怎么肯做东冥主?”何劲说:“到底是谁?”赵平绪说:“云漠。”何劲说:“没听说过。”看一眼定信,定信说:“还是胡雅正吧,众望所归。”
赵平绪说:“云漠是胡雅正指定,自然冥道和A番一致通过的。”何劲说:“介绍介绍。”赵平绪说:“原东冥隐者云恒的大公子,今年三十二岁,功力不如你,但是也差不太多,让自然冥道的人绝对放心。”定信说:“来个副冥主吧?”赵平绪说:“怎么解释?”定信说:“何劲是副冥主。”赵平绪说:“幽冥从无副冥主一说。”定信说:“从今而始。”赵平绪说:“副冥主都干什么?”定信说:“监督正冥主的工作。”赵平绪说:“大公子不要玩笑。”何劲说:“那我就做副冥主,这是我的条件。”赵平绪说:“这样吧,胡雅正他们设了个局,你和云漠比一下,过的了关的,就做东冥主,另一人不要搅局。”定信说:“也好。”何劲点头。
赵平绪说:“这个局在占风市郊。”何劲说:“不是你们早商量好的吧?等着我往里跳?”定信笑而不语。赵平绪说:“你跳不跳吧。”何劲说:“不跳行吗?”赵平绪说:“不行。”
占风市郊的长伯河边,站着胡雅正,清瘦憔悴,身后是叶中庭,飘洒从容,燕恭良,深厚睿智。何劲与他们三人隔河相望,深深一揖。赵平绪说:“过河去,你就赢了。”何劲说:“不是还有个云漠吗?”赵平绪说:“他在河里,你一着水就见着了。”
定信拿出一叶定灵珍,说:“含在嘴里。”何劲拿来含了。紧走两步一蹬地,就往河里跳。脚一擦水面,面前十几米的河面顿时一望无际,身边站着个出尘俊才。何劲刹住脚,想这必定是云漠。彼此一拱手,报了名。何劲看云漠面容平淡,微露笑意,不由一拧眉,心想:笑鸟。云漠似乎听到,说:“没笑什么,我天生是这个容貌。”何劲吃了一惊,急忙收摄心魂,看了一眼云漠,说:“这茫无涯际的,岸在什么地方?”云漠说:“这就是。”何劲说:“什么?”云漠说:“我已经在岸上,你没到?”何劲说:“玩儿禅呢?”云漠说:“不敢,实话实说。”何劲说:“我天资愚钝,不理解。”云漠说:“那就历劫去吧。”
话音一落,何劲足下的水即卷起来,倾刻即成百米巨浪,将何劲卷入其中,何劲看周围是个水洞,一恍惚,别有天地,脚踏实地,一片旷野,一个孤坟,坟前跪着个白衣妇女,头上绑着一条白绫,直垂到地面,看背影,何劲觉得很是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走到那妇女身后,叫一声:“大姐。”妇女一回头,何劲一惊,正是故东冥十堂沈翠翠。何劲倒退两步,赶忙拱手施礼,叫:“翠翠姐。”沈翠翠擦了擦泪,说:“你是谁?”何劲说:“我是何劲呀,故东冥十四堂,从安河市入堂的,姐姐忘了?”沈翠翠用食指戳着太阳穴,说:“想不起来。”
何劲说:“姐姐是故东冥十堂主,记得吗?”沈翠翠说:“不知道。”何劲说:“姐姐就算是再投胎也还没长这么大啊,怎么回事?”沈翠翠一脸迷惑,指着坟说:“我问你,我哭的这么伤心,这个人是谁啊?”何劲往墓碑上一看,只见墓碑上刻着:东冥府殒没堂。何劲说:“是东冥府烈士墓。”沈翠翠说:“什么烈士墓?跟我也没什么相干,怎么会这样痛的?”何劲说:“姐姐从哪里来?”沈翠翠说:“不知道。”何劲说:“那姐姐要到哪里去?”沈翠翠说:“不知道。”眼中迷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