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日出,喷薄而出,莫桑说:“你是在这里泡女人,还是到定土城去?”何劲说:“我打算先到定土城去,临行去找荣豆蔻把话说清楚。”莫须说:“有什么好说,已经****一个,再操另一个,一定错不了。”莫桑说:“女中魁这种功法是南冥女使君秘传,一时破不了,再操恐怕还是古紫苏,我看还是缓一缓。”
既然古紫苏不在阴鉴狱,那在阴鉴狱的必定是荣豆蔻,何劲特地洗了澡,理了发,来到阴鉴狱。只见荣豆蔻端坐在那里,半合着眼帘,何劲恨不起来,直想掉泪,忍了忍,说:“豆蔻,我喜欢的人是你。”荣豆蔻面沉似水,何劲接着说:“你设计让我干了古紫苏,这是你的不对,是不是?”看荣豆蔻依旧木然,何劲又说:“我不是没有办法要了你,可是我现在不想,为了你的心,我宁愿等着,不骗你。”沉吟一下,何劲心里在说:等我找到女中魁的破解办法再说吧,不办你办谁?一方面又忏悔:实在不厚道。一方面又想:只要是真心对待,也许用不着厚道。颠三倒四的想,愣了半晌。荣豆蔻一语不发。何劲看她的左手小指甲盖是黑的,也不知道对面坐的是不是荣豆蔻,一狠心,去他的,扭身出了阴鉴狱。
定土城的深秋分外的美,城里有几棵巨大的古榕树,令人一望心安。又是一层秋雨,何劲撑着伞,提着行李,进了定土城,不需投店,直奔定家自己的住处。定家人早报知定信,定信带着定澈站在廊檐下看何劲进门,招呼道:“劲弟,这一趟费时不少啊。”何劲说:“一言难尽。”定澈说:“劲叔,三叔想你了。”定信接过何劲的行李,何劲收了伞,问:“你三叔会想我?”定澈说:“想了,我三叔吃饭的时候,问你什么时候再来,我爸爸说你东冥府里有事,三叔说你是无事忙。”何劲说:“我就知道。”定信说:“定礼说从你的剑法里能看出龙符贝叶经的影子,受益匪浅。”何劲说:“定礼的剑法太超脱,我只觉得跟不上,什么也参不出来。”定信说:“还是得切磋。”
罗纱织摆上来茶点,何劲吃了,问:“哥,你听说过功法女中魁吗?”定信说:“邪道啊,怎么?”何劲说:“我遇到了,怎么破?”定信说:“不知道,只是听说,那是南冥女使君秘传的功法。”何劲说:“要想破得去找那个女使君吗?”定信说:“那女人已经没了。”何劲说:“定礼不是读了半部龙符贝叶经,他不知道吗?”定信说:“按理说龙符贝叶经是一本正经,应该没有,不过,以其包罗万象,不是我辈可以妄加揣测,你可以问问定礼。”何劲说:“我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来的这么快。”
定信说:“为了女人?”何劲说:“是,我喜欢上一个女人,叫荣豆蔻,这个女人用了女中魁,设计让我干了另外一个女人,叫古紫苏,是新南冥主古沉泰的妹妹,我心里一方面窝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真爱这个荣豆蔻,所以说什么也要破了这女中魁。”定信说:“女人,还是攻心为上。”何劲说:“荣豆蔻是个悲怆至极的人,心里除了她那无边无际的悲怆,什么也装不下。我想让她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或许会好。”定信说:“是要想办法不要让她总沉浸在悲怆里,不过,悲怆对她来说,也许是另一种享受,所以她才愿意沉浸在其中,拒绝了一切尘世情意,不愿被打扰。”何劲说:“悲怆是享受?”定信说:“是啊,那也是一种可以上瘾的情感,这也可以说明这位姑娘其实是个情种。”何劲说:“传说中的自虐式发泄?”定信说:“也可以这么说吧,很难戒除,毫无疑问,你爱上她是遇到麻烦了。”
晚间,何劲走进定灵珍的院子,虽然下着雨,定礼在树下却淋不着。何劲单刀直入,说:“三弟,我想请教你如何破解功法女中魁。”定礼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说:“邪道啊。”何劲说:“注意我的问题。”定礼说:“不破解即是破解。”何劲说:“不要跟我玩儿禅。”定礼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能心中不执着,就会找到破绽。”何劲说:“晚了,已经爱上了,叫我如何不执着?”定礼说:“原来如此,爱至不爱,也会找到破绽。”何劲说:“什么叫爱至不爱?”定礼说:“爱到极致,参破法门,即至不爱。”何劲说:“你以为我这种人,会到那种境界吗?”定礼说:“也是,不过,俗人也有俗人的办法。”何劲说:“这个适合我,是什么?”定礼说:“诚心诚意的感动。”何劲说:“那是个悲怆至极的人,对外界冷漠的很。”定礼说:“爱嘛,一点耐心也没有怎么成?我又没有经验,让我教你?”何劲说:“我只想尽快得到她。”定礼说:“既然这功法叫女中魁,是专门涮男人的,你越急,那功法越紧固,是破不了的。”
何劲点点头,说:“好吧,那我退而求其次,说说怎么才能拉一个悲怆至极的女人回头?”定礼说:“你把我当什么?女人百科全书?”何劲说:“你读的龙符贝叶经难道说白读了?”定礼说:“你还曾是龙符贝叶经的书匣呢。”何劲说:“你不是比我能悟吗?”定礼说:“龙符贝叶经又不是情书,我还是情窦未开的处男,你让我怎么悟?”何劲被处男二字惊觉,说:“有了,三弟,你跟我到东冥府去,破了女中魁,怎么样?哥哥和你嫂子一辈子都感谢你。”定礼说:“我去,不如叫我二哥去。”何劲说:“怎么说?”定礼说:“我二哥是个和尚,破解这种功法,既要救赎又要参悟,以便出了邪道,据你所说的那位姑娘悲怆至极,说不定破了女中魁还能点化她出了悲怆。”何劲连连点头,说:“有道理。”定礼摇摇头,说:“你这样沉湎于女色,怎么参剑法?脸上那一抹绯色,真是愁人。”何劲说:“你能看出来?”定礼说:“我虽然不懂男女之情,看到你就知道了,那想必就是情憋的异样。”何劲说:“人要聪明,自然无师自通。三弟,你也不小了,又不象你二哥一样出家当和尚,早点结识个姑娘吧。”定礼说:“随缘吧。”
何劲也不跟定礼比剑,扭回头找定信告辞,要去板荡寺找定义。定信说:“我看你也无心参剑,去吧。”何劲连行李也没打开,冒着雨,赶往板荡寺。
何劲走到板荡寺外,犹豫了一下,思量实话实说,恐怕定义不帮忙,得要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好骗他去。山门里有个和尚出门,看到何劲在那里站着,就问:“施主,进香啊?”何劲说:“也进香,也找人。”和尚说:“找谁?”何劲说:“定义。”和尚说:“简径师弟啊,一大早跟师父访友去了。”何劲说:“我等他。”和尚说:“施主随意。”
何劲在庙里等到掌灯,定义才回来,看到何劲站在廊檐下,赶忙向师父介绍:“这是东冥主何劲。”何劲连忙施礼拜见,说:“师父有礼,我来是想请定义帮忙。”师父说:“你们谈。”
定义把何劲让到禅房里,问:“劲哥,什么事?”何劲说:“我给你娶了个嫂子,叫荣豆蔻,她被新南冥主古沉泰的妹妹古紫苏施了功法女中魁,我真假难辨,她危在旦夕,求二弟慈悲解救。另外,你这个嫂子还是个悲怆至极的人,也要二弟点化,早日脱离苦海。”定义说:“女中魁并不需要破解啊。”何劲说:“怎么讲?”定义说:“只要你心笃定,自然看的分明。”何劲说:“那是你嫂子,我怎么笃定?”定义说:“也是啊,情迷则乱。”何劲说:“二弟跟我走一趟,哥哥心里急的油泼一样。”定义说:“你手下十四堂,另有胡雅正等人、灵珍诸兄弟和A番,还用的着我?”何劲说:“论救赎和点化,不是和尚的长项吗?他们都不行,只有你至真至净,不要推辞。”定义点头。
两个人拜辞了方丈,赶往松布岛。此时节,松布岛上遍开一种松菊花,诸色都有,花朵三寸,定义掐了一朵白花,别在耳朵上。何劲不解,说:“二弟,和尚戴花不好吧,你又不是花和尚。”定义说:“我有用。”
阴鉴狱里坐着的是古紫苏,一看到何劲就扑过来,何劲一撤身,古紫苏说:“不要装了啦。”何劲扫了一眼她的左手小指甲盖,黑的。暗想:瞧这架势,断然不会是荣豆蔻。又一想:也没准儿。毕竟不了解那女人,这个古紫苏初见时,也是端庄的。只见定义念了一声佛,双手合什,打了个问讯。古紫苏闪过何劲,一见定义,止了步,歪着头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心里由衷赞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和尚,不对,僧俗两界都绝无仅有。只觉嘴里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看。
定义从耳朵上摘下那朵松菊花,不喜不怒、不哀不怨、清静幽然的向前一递,古紫苏接过松菊花,就是一愣,何劲眼看着她的神态从痴迷变得哀绝起来,古紫苏的相貌衣妆渐渐剥落,终于端端正正的荣豆蔻站在面前,手里拈着松菊花,定定的看着定义,忘了世界。定义诵一声佛,转身就走。何劲扯住说:“破了吗?”定义说:“嗯。”何劲看一眼荣豆蔻的左手小指甲盖,果然黑色已无。只见荣豆蔻那双明净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定义的背影,倾注了一个女人全部的心力,不由的一阵心虚,腿都软了。定义已经走出了阴鉴狱,何劲连忙跟出来,说:“要是古紫苏再用女中魁,我怎么办?”定义说:“已破解,嫂子不会再上道了。”何劲说:“是出了邪道,还是出了悲怆?”定义说:“不知道,那要看她的天资和缘法,不是我说了算。”何劲说:“这就完了?”定义说:“我能做的都做了,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告辞,免送。”
何劲回到阴鉴狱,看荣豆蔻拈着那朵松菊花,站在那里,还在出神。上前问道:“喜欢上了?”荣豆蔻说:“他是谁?”何劲说:“定灵珍家二公子定义,法号简径。”荣豆蔻仰面闭上双眼,何劲看着她长长黑黑的眼睫毛,心里一阵酸楚。轻声说:“很苦吧?”荣豆蔻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何劲看了心想:你爱上了定义,让我怎么对你下手?虽然明知道定义是佛心,不可能对荣豆蔻动情,可是荣豆蔻爱上他,自己出于对这种爱的尊敬,也不能对荣豆蔻轻举妄动,何劲暗道了一声:他娘的悲摧。
天忽然冷了起来,掌灯的时候下起了雪,何劲把荣豆蔻和古紫苏送到松布岛码头,说:“二位可以回南冥了。”古紫苏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不会离开这里。”何劲看了一眼荣豆蔻,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又有一点活动。刚要开口说留下,荣豆蔻问:“定义在哪里出家?”何劲说:“东冥板荡寺。”荣豆蔻一闪身已经到了海上,何劲心里一抖,不自觉的也跟着去了,古紫苏一看何劲去了,也跟上。三个人一条线,直奔板荡寺。
定义正在河边担水,回头时见十米开外站着荣豆蔻,定定的看着他,定义拱手间,已经看到何劲跟着站在荣豆蔻身后,仍是对着荣豆蔻叫了一声“嫂子。”荣豆蔻一愣,说:“什么?”定义看荣豆蔻眼神不对,冲着后面的何劲说:“劲哥,你和嫂子来有何贵干?”何劲说:“这个……。”指一指荣豆蔻,定义看着荣豆蔻说:“嫂子,什么事?”荣豆蔻说:“我尚未嫁人,为什么叫我嫂子?”定义说:“不是劲哥?”荣豆蔻说:“我不认识他。”定义点点头,说:“哦,姑娘,什么事?”荣豆蔻站在那里,只是痴痴的看着定义,定义诵了一声佛,说:“姑娘请直说。”三个人谁也不说话,站在那里任凭细细的雪花撒上肩头。定义看着何劲,何劲咧了咧嘴,看着荣豆蔻。定义说:“这里风凉,请姑娘和劲哥到庙里去吧。”
进了禅房,荣豆蔻说:“我打算在这里出家。”定义说:“这里是和尚庙,姑娘想出家要到山下尼姑庵里去。”何劲说:“是啊,人家这是和尚庙。”荣豆蔻说:“只要能见到公子。”定义看了看何劲,说:“多谢姑娘抬爱,我是个和尚,将来是个老和尚,不敢贻误姑娘的锦绣前程。”荣豆蔻说:“我情愿陪你孤寂到死。”定义说:“姑娘说的孤寂,在我是清净,单从这个用词上来讲,姑娘就不是佛门中人,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吧。”荣豆蔻说:“请公子慈悲度我。”定义说:“佛讲自度,姑娘自尊自爱。”看一眼何劲,何劲说:“荣姑娘,咱们走吧。”荣豆蔻说:“公子是豆蔻命中的人,豆蔻今生都等着公子。”何劲看荣豆蔻纠缠,定义为难,话锋一转,说:“定家是自然冥道中人,姑娘是新冥道,这观念上差的太多。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投身到自然冥道轰轰烈烈的复兴中去,让二公子刮目相看。即使没有爱,至少还有尊重。尊重不一定爱,爱就一定尊重。荣姑娘,咱是女孩儿家……。”
何劲话没说完,只见荣豆蔻站起身,对定义说:“你让我入自然冥道吗?”定义说:“是。”荣豆蔻说:“你让我推翻南冥新冥道吗?”定义说:“是。”荣豆蔻说:“到自然冥道一统的那天,你会为了我还俗吗?”定义说:“不会。”荣豆蔻说:“我怎么办?”定义说:“我会视姑娘为红尘知己。”荣豆蔻点头说:“只有我一个?”定义说:“是。”荣豆蔻拿刀一割前襟,咬破中指,按了一个指印,递到定义面前,定义也咬破中指,在上面按了一个指印,荣豆蔻把前襟拢在袖子里,转身出了禅房,正撞到进门的古紫苏,古紫苏被撞的一跌,倒在地上哎哟,荣豆蔻也不答话,直出庙门去了。何劲紧跟其后,古紫苏一见何劲出来,连忙爬起来跟上。
走着走着,何劲才意识到荣豆蔻是去往南冥的方向,跟紧了荣豆蔻,说:“荣姑娘,自然冥道要光复南冥是个大事,我看咱们还是先回东冥府商议商议。”荣豆蔻说:“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有必要的时候,我会联络你的,平常不要打扰我。”何劲停下了脚步,看着荣豆蔻远去了。古紫苏气喘吁吁的跟上来,问:“豆蔻姐姐呢?”何劲说:“回南冥了。”古紫苏说:“她走了正好,省的你惦记她。”何劲说:“她已经投了自然冥道,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古紫苏说:“为什么?”何劲说:“为了定义。”古紫苏说:“谁是定义?”何劲说:“你归不归自然冥道?”古紫苏说:“有你自然归。”何劲说:“去跟在豆蔻身边,我不喜欢无所事事,总想搞男人的女人。”古紫苏说:“你会娶我吗?”何劲说:“不会。你干不干?”古紫苏说:“我干,我干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