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的战场之上,悟空身在高空,就听到了一声震天大吼,饶是以他的身躯,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只见在大地之上,一头百丈高的黑**牛傲立,两根牛角冲天,一手抓着一柄大斧,左右抡劈,高山大岳直接被击的粉碎,一脚踏下,百里大地震颤。
“万妖城好大的面子,竟连平天大圣牛魔王都赶来相助,此战必胜!”
“我看不然,牛魔王当年连同七大圣,更有齐天大圣那等强者,最后也不是黯然落败,近千年不敢出世!”
几个分神期的妖王,躲在远处观望,依旧不敢参战,此时议论纷纷,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哼!
一声冷哼传来,震得这几个妖王头昏目眩,等到回过神来,只看到一根冒着火光的大棒扫来,直接被绞成了飞灰。
“无胆之妖,留之何用!”
悟空立在云头,面露杀机,身旁黑光一闪,魅影出现在身侧,抱拳躬身。
“怯战者,杀!”
“举棋不定者,杀!”
“妖言惑众者,杀!”
目光扫过四野,看着山林间不时露头观望,却并不参战的妖众,悟空三杀令落下,身影已向战场而去。
这一战,悟空就是要杀出妖族的威名,以鲜血和白骨激发妖族的血性!
五座大山环绕,中央是一座数千丈高的巍峨大山,不时有仙门弟子冲出,都被悟空随手打杀,身后妖军层层逼近。
嗯?
刚一进入五山范围,就如同跨入了另一个世界,悟空眼前景色一变,远处翠谷幽泉,飞鸟盘旋,山林间更有凡俗之人在耕种劳作,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回身一看,哪还有血气冲天的战场,耳中也听不到丝毫的喊杀声,只有虫鸟的鸣叫和山泉的落谷之音。
“阵法?好像并不纯粹!”
嘴角泛起冷笑,悟空眼中赤金光闪动,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干枯的山林间,有嘶声裂肺的哭喊声传出,一个个御使着术法的仙门弟子或惊或怒,四下逃窜,有阻挡在身前的凡人,直接无情斩杀。
不止如此,周围的五座大山之中,各有一个神将隐于山体之中,身着青甲,正竭力的施展着神通,山林间的植被随着其施法开始干枯败落,更有一些凡人倒地惨呼,一身精气被强行抽离,充当了养料。
“仙,便是冷漠,道,便是无情吗?”
冷笑间,悟空目光落在了中央大山之上,只见在山体之中,同样有一名神将,只是其身穿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此时一脸惊骇的看了过来,身体明显因恐惧在颤抖。
这些山中神将,悟空识得,正是天庭封神榜册封的山神,统属地仙,寿元五百载,若是香火鼎盛,便可延续寿元。
北俱芦洲被称为祸乱之地,其根源就是煞气太重,山间无仙,水中无神。
但现在,没想到天庭为了自己的统治,竟强行以阵法隔绝煞气,册封六大山神,还引来凡俗百姓香火拜祭,倒真是煞费苦心。
“生死的恐惧,让你们这所谓的仙,也变得如此丑陋吗?”
金箍棒扬起,悟空脸上满是嘲笑,对着一座大山直接砸落。
地仙与天仙不同,山神的力量来源便是其守护的山体,若山脉毁灭,其神性消失,立时便命陨当场,魂飞魄散。
看到悟空的惊动,这些山神那还敢躲着不出来,直接跳出,六大山神各自手托一座大山虚影,正是其本身守护的山脉之源。
六山合一,化作一座数千丈高的金色大岳,轰隆隆镇压下来。
山脉之源乃天地生成时,自主孕育的天地灵性所化,无思无智,若得造化,也可自主化形,成为真正的山神,受天地规则庇佑。
但天庭以取巧之法,强行册立山神,将山脉之灵炼化掌控,虽然掌控,但本质上却弱于真正的山神。
六山之灵相合,虽是虚影,但与大地相连,便如同六座大山落下,再加上山间阵法加持,足以震杀真仙,就是大罗真仙也要忌惮。
哼哼!
眼中凶光大盛,悟空身躯猛然暴涨,化作千丈高低,金箍棒犹如撑天之柱,其中更有盘古残念的意志,六大山神霎时感受到了一股本源的杀机。
盘古身化大地,山脉之中便存有其远古的意志,此时受金箍棒之中的意志牵引,巍峨的大山虚影,顿时定在了高空,滴溜溜转动,猛然缩小,如同返祖归宗一般,没入了棍身消失不见。
一瞬间,悟空感到手中的金箍棒一沉,重量增长了数倍不止。
当初自东海龙宫初得金箍棒之时,这根棒子便有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重量,之前被太上老君重新铸炼,加上被魔气改造,后与盘古脊骨相合,重量本就暴增。
如今再次增加,悟空略一感应,怕是足有百万斤的重量,光是一棒压下,普通的真仙都扛不住。
失去了山脉之灵,六大山神霎时惨呼,身躯爆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而六座大山更是瞬间枯竭,化成了焦土顽石,开始崩塌,其中的大阵没有了力量维持,自行瓦解,仙门弟子直接惊慌失措。
杀!
山间一个凡俗的大汉,抱着横死的妻儿痛苦大呼,一个妖兵冲来,举起大刀就要将其砍杀,悟空上前,将其拦下。
“与这些凡人并无仇怨,妖杀仙,但并不杀人!”
妖族的仇敌并不是人,而是那些高高在上,妄图掌控一切的神佛,与妖族相比,人族又何尝不是被神佛奴役,若无太大仇怨,何必滥杀无辜。
神说众生低贱,佛论众生无知,但人与妖又怎能自甘堕落。
失去了庇护,剩余的仙门弟子也只是垂死挣扎,若论正面拼杀,同境界的妖族稳占上风,转眼间就被屠戮一空。
一战过后,虽是取得胜利,但妖族也是死伤惨重,足有数万妖军丧命,但妖族血脉中的凶性却被完全激发,内心中对于神佛的恐惧也逐渐消散。
山林间足有数十万凡人留下,妖族并未打杀,只是将战果拿走,这一片山脉对于这些凡人来说,也不再适合生存,都开始一脸伤痛的迁移。
相信这一战过后,不止妖族崛起,就连这些残余的凡人,对于神佛也不再信仰。
大军浩浩荡荡的回撤,一路上不再小心谨慎,自此开始,这一块大地,便是真正的妖族称尊,是他们世代生存需要去守护的地方。
悟空并未虽随大军返回,而是向西而去,独自向着佛门所在之处而去。
北俱芦洲毗邻西海之处有一国,名唤婆娑国,足有数百万人口,国中建有寺庙无数,人人信佛诵经,每日虔诚礼拜,街巷间有僧侣游走,宣扬佛法。
国中有一圣地,名千佛岭,山高千丈,山间有罗汉佛像不知凡几,有虔诚的佛徒一步一叩,沿着山路向着山顶而去。
山巅之上,有一尊数百丈高的巨大佛像,通体精金打造,在烈日下发出耀眼的金光,照耀数里方圆。
佛音阵阵,金佛下建有一座寺庙,房屋林立,有僧众在门口接待香客,有的在发送斋食,拿到的人都奉若至宝,一脸欢笑,不舍得食用,而是珍重收起。
“今日怎不见圣僧出来讲授佛法,解我等心中困惑?”
有人不解,看着头顶大佛托起的手掌,一脸期盼。
原来在大佛托起的手掌中,还有一座寺庙,房屋砖瓦表面皆以金液浇铸,看起来金碧辉煌,隐没在大佛的金光中,若不仔细留意,根本难以看清。
接待的僧众也根本不曾踏上那座寺庙,此时无从回答,只是摇头微笑不语,引得一众香客浮想连连。
“如来,扔下你的信众,带着你的门人逃命了吗?”
一声大喝传来,高空的云雾都被一声震散,满山的香客僧众吓得惊慌失措,相互推搡逃离,仰头看去,发现高空中出现了一个身着宝甲,手执大棒,头顶两根火羽垂落的猴子,正是悟空。
仙门覆灭,佛门自然也不能留,但袁洪都已败走,悟空料想这佛门的寺庙只剩下一个空壳,所以孤身前来,果然不出所料,寺中的僧众都是普通的凡人。
“这是……斗战胜佛!”
有香客看到悟空一身行头,再对照庙堂中斗战胜佛的金身,顿时高呼着跪伏在地,一脸虔诚的叩拜起来。
“斗战胜佛?”
人总是喜欢以他看到的来武断事情的本质,悟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大笑着说道:“你们看我像他,还是他像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一出,这些香客即使再愚昧无知,也明白了过来,脸色倏然煞白,尖叫着向山下逃去,但有的还不死心,叩拜着乞求佛陀保佑。
“你的佛自身都难保,那会在乎你们这些他眼中的蝼蚁!”
信仰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是一种自我的信念,也是一种将心灵寄托的行为,悟空知道根本说不通,看着一脸微笑,好似在俯视众生的大佛,直接一棒砸出。
咚……
好像寺中的大钟被敲响,只是其中却夹带着一丝破碎的声音,金色的大佛表面腾起道道佛光,但还未亮起,就被棍力震散,饶是如此悟空这一棒的力道也被消去大半,佛身只是绽开一道裂痕。
这一击,悟空虽然并未尽全力,但力量也不容小觑,足见这金佛并不是表面的那般简单。
“孽畜,胆敢到此行凶!”
冷喝声响起,阵阵佛音响起,数百丈高的大佛如同苏醒一般,体表有佛陀之影显化,佛首缓缓抬起,脑后浮现一轮虚幻的大日。
“大日如来法身,怪不得能接我一击。”
如来有三身,威能各有不同,眼前的虽然并不是其真正的法身降临,只是一丝意志借助这一国的信仰降临,但数百年来汇集的香火愿力,足以助其发挥几分威势。
“来来……再受我一棍!”
对于如来,悟空只有一腔的怒火杀意,大棒抡起,对着佛首直劈而下。
金光暴涨,大佛身后大日犹若实质,光芒洒落,伴随着阵阵梵音,将数百丈大佛完全包裹。
轰……
这一击,整个千佛岭山脉都猛然一震,佛身莲花宝座下的佛寺直接倒塌,跪拜的香客不少被掩埋身死,剩余的连滚带爬逃离。
“孽障!”
大日燃烧,佛也发火,如来的这一道意念化身,本就是借助香火愿力现形,无法持久,连续承受悟空两击,此时佛光明显暗淡,怒吼间,一掌拍出。
大掌横空,仿似一座大山撞来,虚空难以承受,出现一个炽白的真空掌影。
对此悟空恍若未觉,一身战甲铿锵,双目仿似两颗燃烧的火珠,振臂弓腰,金箍棒倏然变得粗若大缸,如昆仑天柱,碎空棍施展,直向佛掌撞去。
咚嗡……
如同两座金山大岳相撞,声音震耳发聩,千佛岭山体崩塌,大石滚落,悟空倒飞数百丈,肉身却是毫发无损,一脸凶相的向着大佛看去。
只见数百丈金佛虽然稳坐不动,但一只佛掌已满布裂痕,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崩溃解体。
“佛法无边,孽障,你还不知悔改?”
如来的声音传出,听不出喜乐,但身后烈烈燃烧的大日,足以说明其内心怒火,怕要是真身在此,早就直接打杀了过来。
“悔改?”
冷笑三声,悟空大棒一挥,一脸凶狂的喝道:“就是如来真身到来,都留不下我,更不要说你只是一道化身而已,谁给的胆子?”
话音一落,挥棒扑出,对着大佛拦腰扫出。
这一棒力大,虚空咔咔作响,被扫出一道清晰的裂痕,露出了混乱的虚无空间。
百丈大佛也是金光骤然大亮,随之尽数汇聚于掌中,化成一个冒着金色火焰的大掌,空气都被焚的扭曲,对着悟空横推而来。
两者都有骄傲,不屑以技法取胜,免得被对方轻视,都是硬碰硬的打法,不闪不避,大棒与佛掌猛然撞在了一起。
嗡……
没有惊天的巨响,就像是低沉的钟乐之音,千佛山也没有丝毫的震颤,好似这一击的威能,还不如之前的强大。
但随着低沉的嗡鸣声传播开来,掌棍相击之处,虚空就像是脆弱不堪的镜面,直接爆碎,出现了一个数十丈大小的虚无黑洞,所有的声音和光芒都被吞噬。
悟空一步未退,体内骨骼嘎嘣作响,特别是双臂,有一种骨裂般的刺痛,但随着气血涌动,破之气流窜,转瞬间便恢复如初,但呼吸依旧略显急促。
而巨大的金佛,霎时间暗淡无光,随之从佛掌开始,化成了漫天的金雾飞散,数百年的香火愿力,再加上如来的一道意志,都在这一棒中消散殆尽。
噌噌……
就在这时,金箍棒骤然急速颤动,仿似要挣脱手掌,兵魂传出一道道急切的意念,悟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放开了掌控。
金光一闪,金箍棒向着之前金佛所在的位置而去,悟空刚要准备前去查看,金箍棒就已经再次返回,直接没入他体内,盘旋在了丹田之中。
“无相真金!”
意念扫过,发现金箍棒这一来一去,竟卷着一块晶莹剔透,黄玉般的真铁。
当初老君就曾说过,需聚齐五种神金方可让金箍棒重回神兵之威,这中间虽有诸多波折,金箍棒也早已归属了神兵之列,但这最后一种无相真金却一直没有眉目,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找到。
佛门在北俱芦洲的根基消失,至于其庇护的婆娑国,悟空懒得理会,架起云头,直接返回万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