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梁秀林低头柔声问。
“奶……奶奶。”不同于刚才，这是莫锦西主动的叫出声。
虽还有些怯，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梁秀林顿时觉得不论莫锦西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乐意答应。
“我想留下来，再多跟老院长和弟弟妹妹们相处相处，行吗？”莫锦西仰着头，声音软软的，虽然声音不大，却不显怯懦，只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害羞软糯。
莫锦西用恳求的目光看她，嘴里是商量的语气，让梁秀林都硬不下心肠拒绝。
“因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是要与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吧？就不能常与老院长跟弟弟妹妹见面了。”莫锦西说着，就哽咽了。
原本有亲人的喜悦全都被冲散了，只剩下要离开老院长，以及熟悉的伙伴的难过，对新家庭的未知。
或许这就是他一直都并不期待自己被领养，即使看到有更小的孩子被领养走，他都没有羡慕。
因为这里有老院长，有他熟悉的伙伴。孤儿院对他来说，其实就是家，没有区别。
离开这里，就跟离开家一样。
之前林初说要收养他，他之所以没有这种感觉，就是因为一直以来，他把林初也当成自己的家人。跟家人生活在一起，不需要害怕，不需要适应，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他对莫首长和梁秀林，却是完全陌生的，心中难免有忐忑。
梁秀林叹了口气，“你……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莫锦西笑开，露出米粒似的小白牙，刚才的拘谨生疏仿佛已经消去了一点儿。
“谢谢奶奶。”莫锦西说道，松开了捏着她衣角的手。
即使只是被捏着衣角，莫锦西松开了，梁秀林也忍不住失望，抓住莫锦西的手，“在这儿住着，缺什么跟奶奶说。手续应该很快就能办妥，奶奶尽快接你回家。”
林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好像莫锦西在这儿住着受了多大的罪似的。
但老院长听了就有点儿受伤，低下头默默地叹气，没说什么。
莫锦西人小，听不太出这话里的不妥。但却诚实的说：“没有什么缺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老院长很疼我，就像奶奶一样。初初经常过来，还会给我们带礼物。”
可这话听在梁秀林耳朵里，就不屑一顾了。
心里觉得莫锦西就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只是这么一点点儿好，就让他觉得很不错了，可实际上这哪里比得上家人时刻的关怀呢？
老院长再好，也不是只顾他一个孩子，总有兼顾不到的时候。至于林初，在梁秀林看来，那只不过是可怜孤儿院这些孩子，不论是真的好心做慈善，还是沽名钓誉，也只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而已。
只是偶尔过来，送点儿小礼品，施以小恩小惠，竟然就能让莫锦西念念不忘，觉得林初对他好得很。
也真是个小孩子，这么容易满足。
莫锦西在学校里受的委屈，梁秀林也听了。本来莫锦西只是有可能是她孙子，所以听了之后，虽然气愤却也能忍得住，并不觉得特别愤怒。
但现在确定了莫锦西是她孙子后，就不是昨天那种情绪了，恨不得直接杀到学校去，从校长开始一直敲打到学校内的每一位教职工，让他们着重看顾好莫锦西。
其实如果林初真有心，就直接替莫锦西转学就好。转到稷下学府去。
稷下学府是齐家的产业，燕北城身为齐承之兄弟的好友，以同为八大家族成员那么铁的关系，安排莫锦西转学进稷下学府，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
所以在她看来，林初对莫锦西好，但也是有选择的好，只是不出一个范围而已，并不能像真正的家人那样。
可她不知道，不是林初不想给莫锦西转学。
而是因为稷下学府的环境，稷下学府只有初中和高中才有励志班，让全国各地，不论家庭背景，只要特别优秀的学生，都有可能被录取。且并不是看重所有的学习成绩，而是有所侧重。
你可以是因为某一方面特别出色，而被稷下学府录取。
但这种出色，就不是仅仅只是好而已，而是在全国范围内，都能排的上号，成绩足够亮眼才可以。
比如有的学生对物理特别有兴趣，有的学生化学特别好，有的学生数学特别出色，不仅仅是解题，不仅仅是照本宣科，而是能够应用在实验中，不论最终的结果是否正确，但有自己的见解，能够独树一帜，而并不仅仅只是学习他人的成果。
像这样出色的学生，是能够被稷下学府录取的。且甚至都不会收取任何学费以及其他费用。不仅如此，稷下学府还会最大限度的支持他们的学习研究，并且将他们保送进知名学府。
除了这种班级之外，小学以及其他年级的班级，便全都是大家族的子弟了。
这些家族子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良好的教养，都像燕宁白那样，只要对脾气都能玩儿到一起去。很大一部分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看不起普通人。大多数自恃身份，不会主动去找他们麻烦，但那种自恃高人一等，见了你满眼的瞧不起，轻视的态度，却如同语言一样的伤人。
励志班并不在他们瞧不起的范围内，因为自小接触环境的原因，知道人才的重要性。
虽然知道励志班的学霸们物质条件一般，但本身是人才，相反他们还会友好相处，出于尊重人才的原因，并不会对学霸们又任何的轻视。
这种阶层观念，只存在于普通班级，家族也有强弱之分。
而莫锦西进不了励志班，即使是燕北城跟齐承之关系好，也不可能为此给他破例。
如果把莫锦西强行塞进普通班级，跟那些家族子弟在一起，最终还是会受欺负，只因他是个孤儿，没有过人的背景，甚至不如学校中小家族的子弟，到时候那些伤人的言行，只会比原来的学校更甚。
而那些家族子弟，又比普通的孩子聪明了不知道多少，不是他们天生智商高，而是从小的生长环境不同，要比普通的孩子多了分精明，更懂算计一些。
他们如果欺负莫锦西，就能让人抓不到把柄。而学校里的老师更加在意学生的家庭背景，在教导方面难免畏首畏尾，还不如莫锦西原来的小学呢。
而原来的学校，有欺负莫锦西的，但也有他的朋友，一年级里还有石头在。
可到了稷下学府，一个陌生的环境，莫锦西就只认识燕宁白一个，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如果莫锦西是以莫家长孙的身份转学进稷下学府，情况跟原来就会不一样。
而梁秀林满心里只有对莫锦西好的事情，恰恰忽略了这一点。
所以听到莫锦西的话，梁秀林也只是不由衷的笑笑，摸摸莫锦西的脑袋瓜，没说话。
莫家又在这儿坐到10点，时间实在是太晚，莫锦西在旁边偷偷地打了好几个呵欠。
想着孩子明天还要上学，今晚要早睡，才不得不走了。
临走的时候，梁秀林还特别舍不得，手伸进随身拎着的那只没有品牌的包摸索。
因为莫首长的关系，她也算是公众人物了，国内在这方面比较在意，私底下如何先不管，很是在意这些表面功夫。看到身上穿戴名牌，便会口诛笔伐。
所以梁秀林身上的衣物都是去找私人定制的，一样不便宜，但却找不出任何品牌标志，包括包也是一样。
她摸出一个钱包，从里面翻了半天，现金也只有2000块，皱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少，全部拿出来递给老院长，说道：“我今天带来的钱也不多，这些你先拿着，给孩子多买点儿好吃的。我明天还来看他，再多带些钱过来，另外还会带些东西过来。”
老院长也皱起眉，双唇微微的抿了一下，心中有些不高兴，但一向待人和善，还是没有冷下脸，只说：“孩子在这儿并不缺什么，不论是燕家还是其他家族，都给孤儿院捐了不少款。之前也因为一些事情，我们这间孤儿院在外头也有些名声，社会大众往这儿的捐款一直没有断过。孩子们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家里的差，我们不会委屈孩子的。”
旁边王老师跟袁老师也像是被人打了脸似的，很不好看。
这位莫夫人，什么意思呢？
是觉得她们亏待了莫锦西？
拿出钱来，让她们给莫锦西买好吃的，难道就只给莫锦西一个人买吗？只单独给莫锦西开小灶，让其他小朋友都干看着？
燕北城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林初的关系，当即签了支票给孤儿院。林初虽然对莫锦西最好，最操心他，但却很注意分寸，每个孩子都会顾及到，每次来，带的东西也都是人人有份，不会单独多给莫锦西什么。
而燕老太太呢，自从知道了这孤儿院，三不五时的就给孤儿院的孩子们送东西，不是多么贵的东西，都特别实用，但架不住数量多，也是一笔不菲的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