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安静地呈送完饭菜后退了出去,待确定侍女们走远后,决阳子起身,趴到门上听了会儿声音,王老五的房间离她不远,如果王老五出事,侍女们肯定会出声,可并没有任何异常,难道自己没算准?决阳子坐到座位上,索性查了一下粥菜里是否有毒,确保无虞后才吃了几口,这一夜的消耗太大,若没有食物的补充,很容易被人看出身体的缺漏。
很多时候决阳子觉得自己在哥哥面前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从小的优越感并没有让她藐视哥哥,反倒是更加敬仰这位对自己百般照拂的兄长,可是这样的优越感也随着被投入到摸不清的棋盘中而变得微不足道,自己会算的那点卦这个时候竟然也有失误的时候,实在没有道理,前几次凡是夜里死了人,侍女都会通报,并且由卫兵随即抬出扔掉,昨晚算的卦象也确实显示了王老五的不详,难道是命盘被人左右了?决阳子想着头疼,便推开门想出去走走,在这个偌大的牢笼中,有一方后花园,之前没有去过,今天权当是去透透气。
春天的花园里总少不了争艳的花,在这楼宇中更甚,才走进花园,决阳子就感受到地皮传来的温暖,这里的王气绵延,只有内力顶厉害的人才能使这一片本来冰凉的土地保持恒温,决阳子默默地感受着脚心的温暖,循着路往深处走去。
到了湖畔,远远地就能听到湖心传来的笛声,笛声脆妙婉转,如诉如泣,好不哀怨,素喜管弦的决阳子决定探个究竟,到底是谁能吹出这天籁之音。往里走去就看到不小的阵仗,几个大汉分散地排开,双手背在后面,手臂上有青龙白虎的刺样,决阳子停住了脚步,伫立了良久,不敢往前走去。
“姑娘既是有缘人,何不移步与我长谈?”笛声戛然而止,柔美的女声飘了过来,原来是吹笛子的姑娘开了口。
大汉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决阳子走上前去。
在苍翠湖色中,一个身着粉绒衬领藕荷色裙身的姑娘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决阳子,头微转,问道:“姑娘听这首曲子听了良久,可有什么共鸣之处?”
决阳子思考了一下,说,“初春景盛,姑娘却在这苍翠的绿景里吹奏哀婉缠绵的曲调,莫非是思乡心切抑或是思郞妾心?”见姑娘不说话,决阳子赶紧接着说,“其实我也想家了,所以听到姑娘的笛声有感而发,如有冒犯,我在这里先赔罪了。”决阳子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气,一点一点地戳着她的脊背,她知道,这个时候一个说不好,下一秒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姑娘天资聪颖,很会度人。”这个姑娘总算转过身来,模样倒是清秀得很,一双飞眉入鬓,丹凤目像是常年浸透在露水中一般,水灵透亮,而最别致的还是脖颈上的一片绿叶纹身,在白皙的肌肤上,似乎也吸足了水分,等待着开枝散叶。
“这一管笛音姑娘品得很好,之前有许多不识相的男人,想要附庸风雅来揣测我的心思,结果不免言语放荡,我的哥哥们便让他们化作这池底的绿泥,来滋养鱼草,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却能明了其中意思,真是不简单。”女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决阳子吓得不轻,想这里的水草长得最好,竟是一群死人铺就的。
“我叫段颜,十分有幸认识姑娘,可否交个朋友?”说着她把笛子放在腿上,伸出了玉手,决明子这才发现,段颜坐的是特制的轮椅,它精巧在轱辘和车身均由玉雕琢而成,在椅手上还刻着“段”字,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决明子快步走过去,伸出手与段颜握了一下,说“小女子决阳子,幸会幸会。”殊不知手心早就冒出了汗,心里暗自担心段颜会不会早已察觉到了一切,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
“决家是名门之后,要说起渊源,我们几百年前也是一家人了。”段颜微笑着说,朱唇皓齿吐出的话在决阳子看来却可能藏着杀机。
“到了家父这代已经不及当年了,不敢与段家相提并论。”决明子这下更加肯定这个段颜是功名赫赫的段家后裔,相传段家门上历来子嗣昌盛,自先祖段骑堂辅助君王拿下潋滟池以来,始终位居高官爵位之上,可是不知怎么的到了这一代却偏偏就产下一女,腿脚还不利索,如今看来,段家千金果真如民间所传,肌肤胜雪,才品至高。
“其实妹妹无需如此,听闻决家家中有双生兄妹,剑法了得,如果此次能够战胜阁中各大高手,升为主上的御前侍卫,重新振作家业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段颜笑着说。
“我和哥哥当时来这里不过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比不得到这里的各位好汉,大家都身怀绝技,我现在只想着能够跟哥哥平安回去就够了。”决明子说。
“那妹妹你只有一条路了,就是杀了所有人,在这里,能活出去的,只有胜者。”段颜抚摸着手上的玉笛,玉真是好玉,乃世间少有的墨玉,笛身透亮,仿佛能把天下的阳光都聚拢起来,再发射出去,传说这管笛子以吸食阳光为生,到了夜间,则被放置于专门的盒龛中,着人把守。
“段小姐所言甚是。”决明子微微地鞠了个躬,说,“姑娘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移步去其他地方看看,这湖光赏得久了,眼睛疼。”
“那就烦请妹妹记住我这个朋友,我从小没有其他的伙伴,来这里同样是为了家族的荣誉,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你有哥哥陪伴非常羡慕,在这屠笼中如果能得一两个朋友,我也死而无憾了。”段颜十分真诚地看着决明子,娓娓说道。
“今天相遇已经很有缘了,如果段姑娘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决明子说完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大汉面无表情地让开了一条道,决明子经过的时候,能够看到他们手上立体的凹凸有致的纹身,那些纹身全部是用利刃拿身体的血肉刻铸而成的。
若是顾念友情,又怎么会偏要来这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方来交,不过想组成联盟罢了,到头来还是要刀枪相对的,但是如今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依附段颜的势力先活下命来,把自己的功力练上去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