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决阴骘的屋顶盘踞了一股保护她的势力的同时,华尘,不,应该说是临蝶月正在屋内静静地踱着步,她正在让自己冷静下来,以更好地分析局势。
如果今天的一切不是偶然,那么袭击西陵的这个人必然是想牵扯出她身后的那个人。如果这位高人连自己精心安排的棋局都能看出,并逼自己出手,这趟潋滟池之旅便会比原本设想的凶险得多。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其实她没有和西陵说的是,后来决阴骘出手相救的时候,是自己通过转移之法,让决阴骘瞬间拥有了吸功之法力,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不培植势力,最后势单力薄,不仅孤立无援,还会让自己的信息被封锁,这是让决氏兄妹迅速成长起来的方法,至于攻心的部分,就要留给西陵了。
西陵看着主人紧锁的眉头,越发地不安起来,她从没看到主人这般焦虑过,以前随侍主人之时,就被她的韬略所震慑,当年二王夺取了政权,主人虽有不甘,但也是微笑地接过琉璃宫的国玺首先赴任,她深知主人是不服的。论本事,那二王怎么可能必得上主人呢?主人与四王沈颜风的聪慧在天囚者中是有目共睹的,当年也能看出先帝是偏爱主人一些,可谁曾想被那其貌不扬、看似憨厚的二王破了祖宗规矩,夺取了政权,这些年,主人没少在身边培植自己的羽翼,无奈塟持天看得紧,总以辅佐的名义为主人派去老臣,如今听说四王正在招兵买马,主人怎能不来插一手?但如果主人仅仅是为了混迹进四王的御前,似乎也太过简单了,主人的心思西陵从来不敢妄加揣测,倒是自己的处境,是相当岌岌可危的。
主人要利用决阳子的意图昭然若揭,可恨的是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憨厚的傻小子。久居深闺,纵然有绝世的武功,但是男人的真心却是一点都碰不到的。第一次与他见面,便被他纯粹的目光所吸引,主人在这个时候提出灵魂互换,无疑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变节,同时也想利用自己达到拉拢决氏兄妹的目的。可自己还能怎么样呢?除了乖乖听话,便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西陵,你说,哥哥会不会已经到了呢?”突然,临蝶月问。
西陵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西陵不敢妄言。”西陵说。
“但说无妨,平日里你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天沉默了?”临蝶月是深谙西陵心性的,在大事上,她的想法总与自己不谋而合,今天突然保持缄默,确实有些反常。莫不是为了那小子?她如鹰的犀利眼神包裹在温情的眸子里,微笑地看着西陵。
西陵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说,“正是因为今天情况复杂,西陵才不敢胡乱揣测,但是心中还是有一点想法的。”
“噢?说来听听。”临蝶月剑眉一挑,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当时的局势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不知好歹的英雄救美人罢了,这样的戏码一点不稀奇,细细想来,出手的这位高人也许是为了破坏我们与决氏兄妹的联盟。”西陵说,与此同时,她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思考着能充当整件事的替罪羊,从而不让自己和决阳子被拉近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是说,你觉得背后的黑手本意并不是为了把我找出来?”临蝶月静静地思考着。
“主人不妨想,自二王夺位以来,”在提及天囚者掌权的这位之时,西陵总是避免“主公”二字,她深知这是主人最大的忌讳。“他最忌惮的便是四王,虽然看起来配备给各臣国的老臣与御林军数量都是相当的,但每年朝圣庆典上,二王与四王的交锋与四王觐见的财物数量早已说明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今年,四王还明目张胆地举行了这么一场招兵买马的活动,二王怎能不有所戒备?想必此时四王正被二王以各种手段牵制吧,要说能来,实在不太可能。”西陵强装镇定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观察着临蝶月的表情。
临蝶月仍然保持着微笑,一双星目闪烁着不同一般深邃的光芒,“你说得有道理,如果四弟已经介入,他不可能这么快打草惊蛇,以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个性仍属急躁,但在大是大非跟前,还是很有分寸。”
“没错,我们和决氏兄妹的接触只有湖畔那次,随后我们对其攻心,这一连贯的事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要被他人轻易洞察是不可能的,何况我们做事向来谨慎,并不轻易给人留下把柄。这么说来,能洞察我们向决氏兄妹抛橄榄枝意图的人必是两个场合都在场的那位。”西陵说。
“噢?是谁?”临蝶月问,当天在湖畔,并没有注意其他人,西陵这么一说,倒是有所回忆。
“我私下了解过他,此人是帝都中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叫宋是问。”西陵慢慢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一个穷酸小子,也凑这样的热闹,哥哥城中是没人了吗?”临蝶月轻蔑地说。
“主人可还记得,之前西域舞者金安死的时候,宋是问和他身边那个人行踪鬼祟,再说说他身边那个人,一副官家少爷的做派,却愿意和宋是问这样的穷小子混在一起,着实让人疑惑。”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对那小子有些印象,这种藏巧于拙的人最是恐怖,表面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背地里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呢。”临蝶月皱眉说。
“正是了,所以西陵觉得拉拢决氏兄妹可以从长计议,太过心急恐怕打草惊蛇。”西陵说。
临蝶月沉默良久,玉指把玩着桌上的杯盏,“所以才需要你如花似玉的脸庞呀。”
西陵心中咯噔了一下,“蚕蜕计成,于我们说都是好事,最坏的打算,少了两个实力强大的敌人,最好的结果,多了两位并肩作战的盟友。”临蝶月斟了两盏茶,茶叶的香味瞬间萦绕到洁白的杯体上。“哥哥出现与否,不过是事情进展快缓的问题,这两位侠者的心,我们还是要牢牢把握的。”说着,临蝶月将其中一盏茶端到西陵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主人说的是,西陵一切听主人的。”西陵知道,主人一旦做了决定,再要收回是不可能的了,刚才进言已是冒险,接下来只能听从指示,再表现出二心恐将招惹杀身之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