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薇得承认自己被恶心到了。
虽然镜头只是虚晃而过,但那紫黑一团的样子,还是深深的映入她的脑海。
此时却又看那武教头提刀对着那小小一团砍去,不由惊愕出声。
整个影院里呀声一片。
那床/上的女子见武教头要砍小孩,也不知从哪来得力气,挣扎而起,抱着武教头的腰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此时天热,武教头衣服穿得也不多,他虽是武道高手,却也最多不过入微,未到抱丹,全身劲力未曾抱成一团,不会自动反击,再加上此时他已经怒极攻心,那曾想到这柔弱女子也会反抗。
这一下就被咬得结结实实的。
武教头痛叫出声,啪的一巴掌就呼了出去。
虽然这时候的他根本用不上力,却也一巴掌将这女子扇晕了过去,没个一时半会是不会醒了。
他狰狞的笑了一声,向前跨出一步,抵在床边,就想一刀砍下,却又觉得腰间刺痛,低头看去,那里已经是一片殷/红。
然后武教头便就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浑身发软,无法呼吸,只往后退了一步,就瘫软在地。
头重重的砸在地上,武教头双眼睁得老大,却隐约看见床底下似乎躲着一个人,然后眼前一黑,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紧接着床下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名丫鬟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尖锐的发簪,上面隐隐有着血迹。
将发簪在边上的产盆中洗了洗,血迹顿时消失不见。
因为血极少,便是水的颜色也没半点半点变化。
不紧不慢的将那发簪发到晕过去的女人边上,这个神色有些木讷的丫鬟抽抽嘴角,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活了过来。
那正是一副恐惧无助的模样。
一阵惨烈的尖叫过后,燕家堡乱成了一团。
等那为医生被人绑着过来之后,细细检查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这武教头是气血攻心而死,身上那被扎出来的小/洞没有疑问。
这事情立刻就被人们脑补了,觉得是武教头想要儿子发了疯,要破腹取子,结果那女的惊吓中反抗,肚子才被切了一个小口子,便奋起用发簪刺伤了武教头,同时也在惊吓中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是个怪胎!
武教头思子成狂,这好不容易有了小孩,结果却是个死婴怪胎,这哪能受得了。
一时半会没法接受,活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
这事情简直就像是个笑话,任凭燕家堡中人如何阻拦,最终还是流传出去了。
不过这事情最终还是没有闹大,毕竟燕家堡是地头蛇,不管谁都不敢直接得罪,最后这事情渐渐就淡下去了,虽偶有人提起,却也变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时光流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小的渠县又扩张了一点。
中间又发生了一件事,燕家堡的二当家,在运送军粮的途中失踪了。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在意,毕竟这位二当家其实也有怪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两天。
虽然比不上武教头那般消失得时间长,回来的时候也没那么血淋淋的,但常人总不想与这位待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这位二当家的失踪,开始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可当三四天后这位还是没有回来,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至于这位二当家是死了还是活着没人知道。
那位燕三爷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又沉默了了片刻,到了后园的陵园怔怔的看着那修缮得极为奢华的坟墓,出神了半天。
夫人虽然被他精心养着,但夫人的自尊心显然不允许她这样偷生下去。
一点一点的拒绝食物,最终救无可救,虚弱而亡。
后悔吗?
燕三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但偏偏他连碰都未曾碰过。
这种晦涩,这种无言,这种只有经历过种种才能感受到的沉重,让人觉得鼻酸却又头皮发麻。
“这是报应吗?”燕三爷喃喃自语,看着墓碑,苦笑。
但随后的数年,渠县却一直很安稳,安稳到像是一个真正的避难所。
战火没有燃烧到这里,饥荒没有淹没到这里,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如常。
可人终究是会有变化的。
或许燕三爷是个好领导,是又能力也有责任感的人。
但这一切并不能否认他是个人渣。
突厥人也不知何时联系上了燕三爷,来者是三人,伪装成了商人。
燕三爷或许是情爱之心死了,但他的野心却并未亡。
突厥人许下了种种好处,他到底还是动摇了。
然后,渠县开始剧变。
也不知何时,那些目深鼻高的突厥人开始越来越多,哪怕直至今日,种族之间的冲突从来就未曾停息过,何况那个年代。
所以,突然之间渠县就开始闹起了人慌。
所幸突厥人并不算太多,所做的事情虽然粗暴,但也未曾出过人命,一批百姓偷偷离开的同时,还是有大部分的人留了下来。
还是那间客栈。
客栈的门口还站着那位小二。
貌不出奇的脸上沾满了灰尘,他靠在门上,冷眼看着走来走去的突厥人,默不作声。
客栈的生意自从这些突厥人来了之后,生意就一落千丈,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停业了。
小二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但要是仔细看去,却又有一种游离世外的疏离感。
就好像小二本人,对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那么太关心。
等到傍晚,小二打了一个哈气,早早的就开始关门歇业。
他也没拿上蜡烛,径直的往后面的破旧小屋走去,却是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坐了下来。
整个客栈似乎就只剩下了小二一人,空空荡荡的地方却又似乎**成空间,外面的一切仿佛与之无关。
从怀里拿出一块还算干净的馒头,小二啃了几口,然后看着那破旧小屋的门,又啃几口,再看一眼,就好像看那门就能下饭似的。
【啵】房间内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将门带动了一下,发出【哗啦】一声响。
小二心中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将馒头塞入怀中,直接往门那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那破破烂烂的木板床/上正盘坐着一个人。
光线阴暗中看得并不清晰。
虽然如此,所有的观众却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清楚,那人会是谁。
这么长的时间段,主角却一直没有正面出现,但所有的事情却都有着他的影子,这让人看不到的同时却又想得要命,却又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
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所有事情的发展,也与一般的故事不一样,按照道理说,主角有了能力,他第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报仇。
无论是武教头还是那位二当家,观众都能轻易猜出,都是主角动的手脚。
至于是怎么弄的,电影中只透露出了零星半爪,剩下的也只能想象一下了。
可是越想,越是觉得不对。
主角最大的仇人不应该是燕三爷吗?
为何那燕三爷可以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要说武道,主角或许不如,但要说道暗杀,观众们大都觉得燕三爷根本逃脱不出主角的暗手。
在许多琐碎的镜头中,那一晃而过的仆从,那为燕三爷熬制药剂的医生,那曾经在燕三爷面前跳起妖/艳舞姿的异域舞者,主角有太多太多的机会下手。
但他为何不动手?
为何?
在好奇的同时,观众也觉得憋屈。
有仇当报仇,主角难道这一点都做不到?
总觉得这其中必有原因,但仔细去想,却又摸不着头脑。
既然想不通,那也只能继续往下看下去了。
这或许就是人性内核的文艺片与爆米花电影最大的区别。
爆米花电影会为了爽而爽,但文艺片却会深度的挖掘人性二字,任何看似奇怪的事情,到最后总有让人不是那么很满意的答案。
就好像王客灭了县老爷满门那一段,明明可以特效炫技,却偏偏一扫而过。
虽然火光映天的画面极具真实感与冲击力,但到底失去了爽快。
这种拍摄方式,一般的爆米花电影绝对不会这么拍,这种可以大炫特炫的片段怎么可以这么简单的扫过?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爆米花电影不好,而是说拍摄的目的不同,最终呈现给观众的画面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单纯的爆米花电影要做到的,就是让绝大多数的观众对结局满意,对炫技满意,对装逼满意,这就足够回票价了。
但凡有那么一点小私心的导演,都会在这样的爆米花电影中夹带点私货,提升一点电影逼格,但这并不影响最终的结局。
结局总是那么让人满意。
可反过来去看文艺片,哪怕是带有爆米花性质的文艺片,结局却大都让人憋闷,心中虽然会接受会思考,却不会满意。
为何不会让人很满意?
因为这个答案不会让所有人觉得爽快,但这个答案却又不得不让所有人接受。
因为那是人性!
黑暗中的眼睛猛的睁开。
那目光太过明亮,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犹如针刺。
小二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人,嘴上却带起了微笑。
“你突破了?”
“我突破了。”
“此番考核已经接近八年,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不了,该是到了结的时候了。”
“当真?”
“当真。”
小二满意的点点头,他在此处已经待了将近七年,从少年变成了成/人。
也该是该离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