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圣朝陷入了一场亘古未有的浩劫,末日愈发临近,飞蜈神却消失了……
这是第二天……
八荒六合,五湖四海三山,富饶的土地、广袤的平原!北关,也曾有过……
圣朝疆域极东的地区,邻着寒冷的海,空气阴郁而干燥着。这里仍然处在宁静祥和之中,人们穿得很厚实,里三层,外三层。他们循着日常的脚步,恬淡自如。他们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至少现在不知……
“卖冰糖葫芦咯,不甜不要钱嘞!”一名小贩搓着手,扛着满满的糖葫芦,走街串巷地吆喝着!街上零落着行人,高挺的鼻孔里冒出一股股热气,街道上的树木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我要,我要……别挤啊!”一大群小孩,留着冲天炮发型,扎着小辫儿围靠了过来,比朝佛还虔诚,争先恐后地把兜里的零花钱送给小贩!
“那个……”轻如风铃的声音……
小贩笑得合不拢嘴,兜儿装得满满的,手里还在数着铜钱……
“客官!”小贩抬起头,愣了愣,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怎么也得二十多岁了吧!
“给我来串糖葫芦!”果然,童心未泯!
小贩接过钱,姑娘伸手拿过冰糖葫芦串,低着头闻了闻那浓郁的香气,舔了舔,一口咬了一个……
“啊……”好满足!
她咀嚼着嘴,不过吃得太急,山楂果咽到了喉咙里!
“唔……”
又倒进了嘴里……
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吞下,当然品不出个中滋味!她当然不是猪八戒,得细嚼慢咽,反复咀嚼!
“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
美妙的嗓音清唱着梦幻的歌谣……
姑娘玉手里把玩着光光的竹签,调皮地蹦蹦跳跳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如春日般阳光灿烂的笑容……
她的装束很普通,已经过了长痘痘的年纪,但她棕色的眼睛里除了一份神往之情,对未来!眼眸里似乎还多了另外的……
“包饺子包饺子包包包,上三刀,下三刀,画眉毛,捏脸包……”
窄小的街上,三四孩童围在一起,做着游戏,输掉的人被刮鼻子,痛并快乐着……
穿过巷子,街口蹲着一只慵懒的肥猫,它舔了舔爪子,看了看她!
她也看了看这只猫,流浪的猫吧!第一眼,她就明白了这可怜的小生物,只会摇尾乞怜,领受嗟来之食……
“我不会这样……”
她很年轻,她不愿意去同情那只猫,就像她不会让其他人同情自己……
“和平,是否让你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
是哪里传来奇怪的呼唤,悠远而无迹可寻!
她手里的竹签忽地掉落于地,转过身去,所有的一切都正常着,那声音沉寂在虚无之中!街上的行人,嬉戏的孩童,追逐的猫狗都还清晰着!只是,这一切都变得好不真实,如同泡沫的幻影!
“是谁……”
一瞬间,她感觉身处异世,完全与现世隔离开来!
旷宇的星光围绕在她身体四周,低头看着脚下,是银河!
街上的人们仍旧匆匆而过,她伸出手去触摸,却摸空了,那种并不真实的触感!
星月湛蓝的辉光散落,在她额头上烙下银白色的印迹——四芒星,宛如钻石的图案!她感觉灵魂深处传来一股颤动!眼前的影像赫然是……
苍茫无际的海域,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快,收帆,要起大风了!”画面回转,是航行在海面的一艘渔船,船头刻着——圣朝三沙渔政属远洋舰司务,致远号!
致远号的桅杆很粗壮,大大小小三张帆,被结实的牛皮绳绑得紧紧地,在桅杆下方打着水手结。
致远号两侧各有十八排桨,船舱里都是些魁梧有力的水手在喊着号子划动!船两侧绑着救急的木筏,在船板靠近船头处,摆放着几个大木桶,还有一副鱼叉!
苍茫的大海,一片汪洋,风平浪静,在甲板上,那水手打扮的、皮肤黝黑的壮汉,头上戴着草帽,面部的纹路显出他饱经日晒雨淋。他是这致远号的船长——武岩。
此刻,武岩的眉头却紧蹙着。他是一名经验丰厚的老水手,他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湿润的气味,这是暴风雨袭来的征兆!
“船长,咱们才出海二十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我看今天也是啊!”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船龄两年的鲁宾孙,一边帮忙拉下帆布,一边发着牢骚道!
“别多问,老子从八岁跟船出洋,在海上遇见的大风大浪比你们见的女人还多!什么叫波涛汹涌,你们他娘的知道吗!”
“对对……船长见多识广,经验老道,波涛汹涌!哈哈哈……”这群瘪三肯定又想歪了……
“兄弟们,加把劲,争取在傍晚前看到三沙城灯塔的火光!”
“好嘞!”
船航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嘿哟,嘿哟……”
“大海向东流啊!”武岩给船员们起了个歌,声音浑厚有力!
“海里的鱼儿往哪游哇!”
“嘿嘿嘿嘿往哪游哇!”
“一游就到网里头哇!”
“嘿嘿嘿嘿网里头哇!”
“再游就到锅里头哇!”
……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水手们卯足劲喊出这曲风粗犷彪悍的歌,正是他们最酣畅淋漓的时刻,内心的痛快不言而喻!
“船长,好凉快啊!太阳没了!”鲁宾孙抬起头,看见天空中一大片乌云遮了过来!
“啊……”
武岩靠在船的挡板上,看着水里冒出的气泡,跃出的鱼,亮闪闪的波光粼纹……
他闻声回过神来,果然,下一刻再也没有阳光洒落在他的脚跟前!
黑影越来越大,彻底遮住了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以及船员们的影子!
“不好,乌云这么快就来了!”武岩暗自惊心,这海面上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呼……”海风吹来,晃动着船身!一圈又一圈的波痕从船身四方向外扩散着!
广袤的大海向两侧分开,几乎形成了丈余的落差!真是无比怪异的情况,巨大的气压将船往海里压着,整艘船仿佛被巨型章鱼的吸盘吸住!
“哗……”
海面突然爆裂开,水花四溅!乌云之中,雷电交加,狂风怒号!
“怎么会……”武岩的沉着心,仿佛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沟!
天空中,雷电愈发猛烈,击在那黑色的影上!空气被电离,透过黑影,是耀眼的五彩光芒,钻石般夺目的光辉!
一柄璀璨的钻石之剑挥下,朝着致远号,降下如同星辰的辉光!
船员们惊愕着眼神,看着一轮残月袭至船身,巨大的吸力宛如时空中的黑洞,空间被扭曲、压缩,再压缩至极限!终于,空间超脱了临界,彻底破碎了……
随之而来是强烈的反噬作用,虚无中空间破洞的修复!
“斩断光阴!”
巨神兵发出这骇人的魔语!继续飞向了——三沙!
时空的碎片里,隐约可见那些船员的面部表情,恐惧着!当空间彻底复原,他们也都——结束了……
“轰隆隆……”
“巨神兵……”浩瀚的星宇消失,眼前又回复为现世,地上的糖葫芦竹签还在……
那一刻,她明白了,那是真实的魔神!她也明白了,自己究竟是……
“去寻找……苍龙!”
“封印被破开了……”她看着虚空里,发出声音的人,难道是——先知……
她棕色的眼眸变得深邃,如同星辰,看到了来自遥远过去,通往未来的光!
她看到了,在未来,海啸淹没了大片城域,大地被撕裂开,天空黯淡,失去了颜色,星系中央永恒的光与热——太阳爆炸,一切都沉入了黑暗。
生灵哀嚎在末日里,黑暗的魔神屠戮着整个世间!这一切,真的就是即将发生的吗……
遥远的未来或许并不真实,但是,圣朝的疆域中——苍云城,已经沦为废墟,并且另外的某处。末日的预言,七日的炼狱,一切都注定成为定局,都不能改变,终将成为现实……
“哇啊……”
一名六七岁的孩童坐在沙地上,止不住地哭泣着。
他的泪眼里,看着那一尊恐怖的晶石巨像,那蔑视、嘲弄?冷漠的神情!
孩童挣开那一只大手,死去的父亲紧紧把他护在怀里、那曾经温暖的手!他爬起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回头望去……
海蚀崖,遥望着没有尽头的大海,天昏地暗,浊浪排空,浊流暗涌!
三沙城,正沉入到海中,传说中的水之都——亚特兰蒂斯……
它正呻吟在绝末世望中,是天灾,是神罚,还是魔劫……
魔神的步伐,一步步靠近,魔脊中闪亮的幻芒巨剑……
……
风扬城,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苍云城的灾变,被圣朝的大人物们尽力掩盖住,仅仅以突如其来的地震——自然的毁灭之力作解释,以此安抚人心。毕竟一座城,意味着太多,是不可以被轻易舍去的!一座城足以动摇圣朝基业,民心乱,天下乱……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
“咚咚……”
“咿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进来,看着挂着蚊帐的床,又看着桌上原封不动的餐盘……
飞梦将手里的盛放食物的木盘放在桌上,换掉了冰冷的饭菜。老乞丐仍旧躺在床上,缓慢地呼吸着,胸廓没有起伏,或许他不需要呼吸吧!
他睡了一个大懒觉!
他脸上浮现出好多羽毛来,都是绒绒的,像雏鸟的……
“皓羽!”
飞梦刚走出房门,就发现皓羽停身在房外。他的眼袋有些黑,一宿都没有阖过眼了。毕竟他是苍鹰,可以不睡觉,虽然会毁容……
“他还没醒过来吗……”皓羽注视着房内。
“嗯。”
“为什么,力量消失了……”
皓羽心里思索着,他原本感觉体内有一种奔腾不息的力量,可在与飞蜈神一战时,那种力量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就像从来都没有过。
“呼……”枝柯被风的手晃动着。
“是谁!”皓羽断然大喝,回视身后!
空间里没有丝毫异常……
突然,庭院的空间里泛起了阵阵涟漪,波动着!一个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凭空出现!
“流落人间的氏族……星月!”
那名女子额头上的四芒星,发出耀眼的银光,她从虚空里走出来,随即,空间回归了正常!
这种能力,穿越空间!她究竟是人?是魔,还是神!
“末世的苍龙之灵啊,想知道一切始终的答案吗!”女子魔性的嗓音仿佛预言着一切!她难道了解这场浩劫的缘由吗!
“汝族与吾族结下千年契约,如今一切都已发生,契约兑现的时刻,到了!”
星月虚挥双手,空间再度泛起了涟漪,寒冷的风吹过,仿佛来自冻土冰原!
那是一条冰雪的甬道,星月的身影消失在其中,空间仍未闭合,等待着——他!
“不要去!”飞梦心里浮现出非常令她畏惧的想法!那个女人——星月,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存在!
她是虚无的,游走在时空中的幻影!